她的脑中闪过一丝灵光,靖安王是宁贺氏的娘家,而宁珞和景昀的这桩婚事,将宁国公府、定云侯府、太子东宫都连在了一起,而若是因为靖安王的托情和余丰东的徇私,这些人都赶去求情,那盛和帝将清晰地看到这一个刚刚成型的算不上同盟的同盟,兵部也将被划为太子的阵营。
杨彦这次是挑了一个最好的击破口,他身为皇子,秉公行事,让人毫无把柄可抓。
而景昀和宁家若是不救,难免让人看着心寒;若是救了,盛和帝平生大忌便是结党营私,年岁越长猜忌越重,虽然太子是他亲手挑的储君,只怕也要心生猜忌,其余诸人只怕也会被打上一个结党的印记,对他们十分不利。
一想到这里,宁珞心中一阵发寒,疾步往外走去,今日刚刚初四,还来得及让景昀和家人从长计议。
还没出院门呢,迎面便有人差点撞了上来,正是景昀回来了,同来的还有邹泽林。
宁珞连忙让人备了茶,刚将人请至厅内,便见邹泽林脸色凝重地道:“元熹,此事非你不可,你不可袖手旁观。”
见他们要谈正事的模样,宁珞正待回避,邹泽林朝着她深鞠了一躬:“弟妹勿走,余家的事情,你也说句话吧,你和余慧瑶是至交好友,总不能见她们沦落至此。”
宁珞怔了一下,困惑地问:“你怎么也和这事扯上了关系……”
邹泽林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我和余大人只是点头之交。可现在事情明摆在这里,余大人只是个失察庇护的罪名,更何况两年前他虽然庇护了那人,却也让此人退了银两和官职,按理不该受此重罚,可如今当朝同僚对余家避之犹恐不及,无人肯为他说句公道话,以至于儿女都遭了此等奇耻大辱,被人无辜退婚,实在是可恨!明日散朝后,你我同行,再加上宁国公府的,必定能让陛下开恩,从宽发落。”
“泽林,你错了,”景昀沉声道,“非我们不肯相助,余家这事,我们牵扯进去只怕非但不能让陛下息怒,反倒有火上浇油之忧。明日非但我不能去求情,连我岳父和宁家大伯那里,我都让他们暂且不能轻举妄动。”
宁珞又惊又喜,想不到景昀居然能抽丝剥茧,想到了这一层去,她刚想赞同,便听到“啪”的一声响,邹泽林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站了起来,怒不可遏地道:“景昀,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凉薄无情!算我看错了你!你们都置身事外,如此甚好,明日我去求陛下开恩,求不了就让陛下把我一起扔进大牢吧。”
他怒气冲冲地甩手要走,宁珞急急地叫道:“邹兄请留步!”
“还有什么好说的?”邹泽林嘲讽地笑了笑,“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我算开了眼了,什么手帕交,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邹兄为什么这样轻易下了断言?”宁珞笑道,“流水遇阻,却能蜿蜒而前行;巨石截流,却只能望水而兴叹,邹兄怎么忽然就变笨了?难道是因为关心则乱吗?”
邹泽林停下了脚步,愕然看着这夫妻俩:“你们的意思是……”
景昀无奈地道:“泽林,你这脾气也得改一改,我只说不能轻举妄动,又没说不想法子。”
邹泽林长吁了一口气,露出了几分赧色:“是我太心急了,实在是这世上负心薄幸的人太多,太可气了。”
宁珞试探地问:“你说的可是徐家?”
邹泽林满脸怒意:“可别说这个名字,说出口都嫌脏了嘴,未婚妻家里出了事,居然退婚另娶,男人的脸都让他给丢尽了。那日我在酒楼中只是随口一说,居然被人拿来大做文章,是我对不起余家妹子!”
“他……要另娶了?”宁珞愕然,晌午的时候徐冠良不还说在想法子劝服家人吗?
“在谈亲事了,据说是礼部李侍郎家的女儿。”邹泽林叹了一口气,眼中露出几分忧色,“余家妹子……真是遇人不淑啊,不提了不提了,先想法救出余大人再说。”
此时再提儿女私情的确不合时宜,就算邹泽林对余慧瑶有意,以余丰东戴罪之身,邹家也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三个人商量了好一阵子,也没什么万全的法子,只有一个“拖”字诀,若是杨彦真的是针对他们的,他们忍而不发,必定会打乱他的谋划,等拖无可拖的时候,景昀再择机行事,让此事在盛和帝面前的影响降到最低。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景昀所料,盛和帝虽然震怒,但也没有立即下旨定罪,只是让杨彦继续查实这起兵部贪腐案,杨彦提审了多次,其余涉案人等都认了罪,判的判、杀的杀,唯有余丰东一直坚持自己并未同流合污,案子牵扯甚大,他又是前任兵部尚书,杨彦到底不敢用刑过重,就这样拖了大半个月。
朝中的确有人阴阳怪气地嘲讽宁臻川和景昀,就连太子将景昀召去询问了这桩事情,景昀和宁臻川却都不动声色,只是说陛下明察秋毫,必定能秉公而断。
到了月底,盛和帝好似这才想起这个人来,在景昀面前问了一句,景昀揣摩着此时盛和帝应当从盛怒中冷静了下来,这才恳求,只说这几日宁珞因为余慧瑶夜夜难以安眠,余丰东又看起来实在是被牵连的,还望陛下开恩。
翌日,盛和帝便下旨,余丰东身为兵部尚书,却失察下情,以至于兵部贪腐成风,降为七品县令,即日便赴西北重镇鲁平城下一县城任职。
这比当初预想的要好了很多,虽然西北荒僻、民风彪悍,但官职在身总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这大半个月的忧思劳碌总算有了回报,景昀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慧瑶怎么办?”宁珞趴在他身上,忧虑地在他胸膛上画圈。
“可能会跟着一起去赴任吧,可带家眷。”景昀心不在焉地道。
西北黄沙遍地、寒风凛冽,又干旱少雨,这花骨朵一样的姑娘只怕没呆上几个月便要枯萎了,宁珞心里酸涩,恨恨地道:“都怪徐家这势利眼,要是成了亲,慧瑶就可以留在京城了。”
“这样的亲事,还是早看清早了断好,”景昀沉声道,“要是进了门,还指不定怎么受苦呢。”
宁珞一想也是,又琢磨道:“你说邹泽林是不是对余慧瑶有点意思?能不能想法子撮合撮合他们?”
底下那人良久没有出声,宁珞不由得抬起头来一瞧,景昀的眸色幽深,正定定地看着她。
“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宁珞纳闷地问。
景昀将脸埋入了她的发梢深吸了一口气,发间有一股清香袭来,令人迷醉。眼前这个人,总算马上就要完全属于他了,一想到这个,他浑身上下便热血沸腾了起来。
“珞儿,”他低声道,“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还是好好来想一想,该怎么和我圆房吧。”
作者有话要说: 圆房!八月的最后一天了,必须争取双更,小天使们给醋哥加加油!十八点左右来刷一刷~~
☆、第50章
景昀翘首以盼了几个月的日子总算到了。
在大陈,及笄是一名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这一日,有条件的富贵人家在及笄礼后都会宴请宾客,以此宣告吾家有女已长成。
而一般的及笄礼都会在婚前举行,宁珞这样的极为少见,也不宜再大宴宾客,这一点倒是正中景昀下怀。
除了双方父母,景家邀请的都是景宁两家亲近的长辈,人虽不多却都德高望重、身份贵重,包括宁国公夫人宁贺氏、姑姑宁臻芳都到场见礼。
宁珞身穿鹅黄袄裙缓缓而来,那如墨般的长发披肩,将她的臻首娥眉映衬得分外婉约动人。
景昀坐在左侧,痴痴地瞧着愈来愈近的佳人,胸口的跳动随着脚步声越来越重,仿佛不听使唤得要从里面跳将出来。
宁珞到了前方,和赞礼、赞者互辑作礼后便面朝厅门而跪,三名执事捧着玉盘站在右前方,玉盘中放着发笄、发簪、钗冠,赞者上前,挽起那如云的墨发成髻,正宾清阳真人嘴角含笑,净手焚香,取过那玉簪插入发髻中。
换上曲裾深衣,加了冠钗,一直垂眸敛眉的宁珞抬起头来,目光掠过景昀,朝着他笑了笑。
那清纯俏皮的少女骤然间变了模样,成了庄丽明艳的妇人,唯有眉宇间还未散去的清纯泄露了她的秘密。
景昀只觉得喉中干涩,恨不得此刻便和宁珞一起策马飞奔,到只有两人的地方去。
礼成后便是午宴,宴席丰盛,清阳真人和大长公主已经很久没见了,两人相谈甚欢,景昀却吃得干巴巴的味同嚼蜡,宁臻川一连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元熹想什么这么出神?”宁臻川笑道。
景昀此时觉得,这老丈人笑起来真是像只狐狸,平日里不动声色,一旦有了事情,那小九九必定是打得精而又精。他不敢怠慢,连忙道:“下午我要带珞儿去太清别院,正在想还有什么事情没想周全的。”
宁臻川有些好笑,故意板起脸来:“我听说你告了两日假?”
景昀在正月初六便调任羽林卫任中郎将,升至四品武官负责皇宫守卫。一听此话,他的脸上不由得一热,是哪个人这么嘴碎?这等小事居然也要在宁臻川面前说上一句。“难得去别院小住,总要带着珞儿四下瞧瞧。”
“少年人总还要克制,不可恣情纵兴,多看看湖光山色才能陶冶情操。”宁臻川意味深长地道。
景昀恭谨地道:“是,父亲说的是,我省得。”
这个女婿沉稳端方,行事张弛有度,宁臻川其实心里满意得很,只是瞧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他便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沉吟了片刻,他低声道:“我和珞儿的母亲也很久没有出去走走了,不如今日就和你们同行,你看如何?”
景昀的心漏跳了一拍,愕然抬起头来,脑中同时闪过无数个拒绝的理由。“这几日天寒地冻的,只怕父亲和母亲同行的话太过仓促……”
耳边一阵轻笑传来,宁臻川眼中的促狭一闪而过,景昀瞬间明白了,耳根泛起了一层绯色。
宁臻川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我们就不去打扰你们了,带着珞儿好好玩一玩,我们还等着早日抱到外孙呢。”
这一顿宴席吃得分外漫长,等大伙儿酒足饭饱,还要奉茶闲聊,幸好宁臻川深谙景昀的心情,只说几个长辈聚会便可,小辈们听着无趣还是各自散去做自己的事情便好。
得了老丈人的训示,景昀便再无顾忌,拜别了大长公主和清阳真人,和宁珞一起上了马车直奔太清山而去。
这几日正是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时候,城外的空气分外清冷,然而极目远眺,连绵的群山形成了一道道柔美的曲线,新绿隐约可见,就好似绝代佳人正要撩开覆面的轻纱一般。路边偶有不知名的野草野花经过了一季寒冬的摧折,在寒风中堪堪吐出花苞,看着分外喜人。
小嫡妻_分节阅读_55
同类推荐:
窑子开张了(H)、
我在恋爱综艺搅基、
绝处逢生、
医生(H)、
被退婚后,我娶了未婚夫的叔叔、
一入梦(H)、
脔仙(H)、
知我者谓我心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