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连摩诃也惊异她的胆量从何而来了。这样庄严肃穆的场合,竟然插科打诨起来。
王母却是忍不住微微露出笑意,还是古灵精怪的她,做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说一些出其不意的话。想起数千年前她总是逗自己开心的时候,竟有些缅怀起来,也正是因为她如此可心,因此将这九重天上百花仙子的位子空了几千年,哪怕玉帝再三催逼要将茉莉仙子晋升上来,她都极力抗争,为的只是某一天她能回来。
而玉帝却无法容忍自己的威严被践踏。众仙中稀稀疏疏的窃笑声,令他尤为恼火,莺歌燕舞早已停下:“退下!”玉帝一声大喝,驱散了歌舞升平:“你从何而来,再说一遍?”
“我从十八重天而来。”菠萝挺直了身子,颇为果断,绝对不能连累了摩诃,如果要怪罪,宁愿自己和摩诃无半点关系。
“荒唐!”玉帝大怒。
这时,忽地不远处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只见侍卫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玉帝,有人说要告知一件重大秘密,事关两千年前的百花仙子。”
玉帝忽地一凛:“放他进来。”
“是。”侍卫躬身退下。进来了一个全身如雪的男子,雪白的头发,雪白的肌肤,雪白的衣衫。
“这女子便是两千年前被罚下界、至今尚未刑满的百花仙子。”此言一出,众仙又是一片哗然。
玉帝道:“有何证据?”
这男子眼神却忽地指向在王母侧边而立的般若:“就是他!一切都因他而起!”
众仙的目光又齐刷刷转向般若。般若从没想到,自己娇宠的阿白有一天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背叛自己,并且如此地血淋淋。不过,般若终究是般若,过不多久,便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是我,将她带上天庭。”
是谁给自己的这种淡定呢,大概是看到刚才王母娘娘嘴角的笑意了吧。
般若轻轻的一句话,却似有千钧的力量,将整个天庭的氛围凝固了起来。
“般若,你好大的胆子!”玉帝的暴怒里带着无上的威严。
阿白又道:“般若侍者将她带上天庭时还只是一株花,后来被红蓉仙子差点伤了性命,般若使者便将她送到摩诃上仙府上,因此得了人形。”
“吴神!你既派红蓉去捉拿,为何不禀报?”
“回玉帝。当时并不是十分确定她的身份,加之后来去了摩诃府上,便更不能贸然。”
“摩诃?”玉帝看向摩诃,只见摩诃神情有异,眉头紧锁,仿佛世间所有的愁苦悲哀都凝结与此,不禁心下不忍,想来他也是尽了十二分的力量,终不能制住那摩愆……
既然如此,那不如今日就给她一条死路,玉帝脸上一凛:“今宣布……”
王母适时地打断,笑容安详:“今日是本宫寿辰,玉帝给本宫一个面子,稍后再处理这事可好?”
因了这百花仙子,玉帝与王母绊了不知多少的嘴,今日恰逢她在场,便成了最后一根稻草,若不立即处罚,这件事就永远没完没了,再不能令人安心,便小声对王母道:“你说什么事朕都依你,可唯独这件事不能。朕以后会补偿你的。”又提高了音调:“将原百花仙子拖到幻灭台上施以骨刑,摩诃因私自将罪臣变成人形,打入天牢,般若被禁足五百年,不得去任何地方。”
骨刑,顾名思义,将全身血肉刮去,只留下一根一根的骨头,场面之惨烈不忍直视,是全天庭最严酷的一种刑罚。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不禁为之动容。
立即有卫兵上前将菠萝拖出去,愈走天色愈灰暗,飒飒西风像是要在人的皮肤上刺绣,扎入骨髓的疼。
幻灭台久无人住,荒凉凄清。同来的有六十个卫兵,带头两个人各自手持一把铰刀。幻灭台上有一个十字形的钢架,用来固定人形。菠萝被迅疾地五花大绑在上面,便一动也不能动了。菠萝心内有千万言语,想要冲口而出,无奈刚才被玉帝封了喉咙,此刻自己再用力,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他们将冰冷而闪耀的刀在自己眼前晃,像是示威一般。
终于,那一刀落在自己皮肤上,像是突然被撕裂了一个缺口,所有的血液都向这里涌出来,然而一个缺口还不够,于是又一刀,再一刀……
那一日摩诃刺穿自己胸口的时候与这个相比,哪个更痛呢?
菠萝终于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