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父听了秦衾这话,却是一笑,“就是要让他知道。”
秦衾不明白,“为什么?”
做出这种事,不应该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吗?为什么他这反应……反像是生怕子珩不知道一样?
“蔺子珩要是知道真相,会怎么样?”
“当然是来质问了!”
“质问之后呢?”
“事情就闹大了,媒体和大众还会奇怪合作的两家为何不合。”
“这就对了。”秦父淡淡一笑,“只要蔺子珩来问,我们就可以再散播一个消息,说博斯为了自保,诬陷合作人。”
“这……”秦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蔺家会跟秦家反目成仇的!”
秦父有些不悦,“你还当蔺子珩是朋友吗?”
秦衾眉峰紧拧,“我们当然是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来不是朋友是什么?”
秦父语重心长:“没出社会前,他只是你的玩伴,出了社会,你们利益相关,朋友二字,根本不适合你们。”
秦衾抗拒:“您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我跟子珩走得近又不是最近才知道的。”
“就是知道你们走得近,我才觉得该提醒你了。”秦父瞪了他一眼,“蔺子珩,不是你的朋友,他只是你人生中的一块绊脚石!”
“我不想听这些。”陡然之间,亲人的立场倏变,让他异常接受不能,“而且,我也不喜欢你们背地耍阴招!要是想跟博斯竞争,那就堂堂正正,搞这些阴谋诡计做什么!这件事既然是你们引起的,那就你们解决,捏造故障报告也好,零件失灵也罢,总之搞定这件事!”
秦父失望,“跟你说了这么多,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怪不得在蔺子珩边上,你就是个跟班。”
秦衾面上一烫,立时跳了起来,“没有这回事!我和子珩是兄弟!”
他不是不知道子珩比他优秀很多,这么多年来,子珩就像是浑身聚着无数光环一样,众星捧月,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魄力和实力解决。
所以蔺伯伯才会在正值壮年的时候放心离开,将偌大家业交给子珩打理。
与自己相比,就像是皓月与萤火,不可一概而论。
“你当人家是兄弟,可人家却没把你放在眼里。”秦父讥道:“那个叫叶景的女人,是你先看上吧,可她现在嫁给了谁呢?”
秦衾怔了下,脑海中不受控制浮现出叶景秀致清妍的面容,顿时涌上阵不甘和惋惜。
确实,若非当时子珩横插一手,叶景早就是他的女人了。
但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益,“女人而已,就算给我,也只是玩玩。”
知子莫若父,秦父一看秦衾那眼神就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些念想的,便继续道:“那温然呢?她也只是玩玩?”
秦衾几乎是瞬间变了脸。
这么多年了,一提起这个名字,还是能够轻易的影响到他。
“当年你好心好意的成全她跟蔺子珩,可蔺子珩嗤之以鼻,害得温然远赴国外,连带着你都没了机会。”
秦衾的声音冷了下来,“温然离开是她自己的错,怪不得别人。”
“哦?可若非蔺子珩不留情面,她何至于如此?”
“我不想说她。”
话已至此,秦父也知欲速则不达,遂也不逼迫他太过,“那好,我们就事论事。这件事不管你接不接受,都已经发现了,你如果不想插手,置身事外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再多留,拄着拐杖走出了办公室。
——在这里耽搁太久,博斯的那场戏,也该上演了,他得去看看。
在经过秦衾身边时,后者薄唇微张,似乎是想说什么,可直到秦父走远,消失在走廊尽头,他也没发出一言。
******
******
秦衾不知道自己在办公室坐了多久,秦父字字诛心,让他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
明明昨天,自己的父亲还跟子珩相谈甚欢,他们甚至还一起吃了个午饭。虽然因为公司的事而心情沉郁,但饭桌上的气氛却一直很好,子珩还很难得的笑了几声。
可现在,一夜之间,为何什么都变了……
兜里的手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响起了,秦衾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打来的,可现在……他又有何颜面去面对蔺子珩?
一想到从今以后,就要跟最好的兄弟反目,他心中抽痛,一时间竟觉得办公室内压抑的喘不来气。
逃避般的出了公司,外头的太阳暴烈毒辣,正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那几乎能烫伤人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秦家在背后搞鬼这件事,就算他不说,以子珩的手段肯定早晚都会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被秦父恶意的推到了悬崖边,再无回头的可能了。
秦衾毅然关了机,挑了条通往郊区的路一路疾驰,待到出了市区,大片大片的荒野呈现眼前,他才加大码数,指针一格格的往上跳,车子就像是马上要离地而起一样上漂,他拉下车窗,疾风猎猎震响,这过快的速度竟让人有种和风竞赛的错觉。
秦衾绕着盘山公路足足跑了两圈才勉强平静下来。
他恍惚着将车子停下,窗外繁华绿树之间有屋檐错落,远处甚至还有小孩子的欢笑声,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来到了片新开发出来的居民区。
秦衾颓靠在座椅上,目光长久胶驻在一处,思绪不知神游到了什么地方。
——笃笃笃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车窗。
他下意识的望向发生处,发现车外站了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人,此刻她正一脸急切的扬手示意着有话要说。
秦衾心神混乱,本不想理会,但耐不住那女人一个劲的敲着窗,只得不堪受扰的摇下车窗,“你……”
他话才刚开,那女人已抢先将一部手机递到他面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们在找这个地方,导航显示就在附近,可我们绕了几圈都没找到,所以麻烦您,能不能指个路?”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道着谢,秦衾看她满头大汗,整张脸都被晒得通红,不由自主就接过了她的手机,细细看了起来。
“入口在另一边,你们走错方向了。”可能是男人的方向感天生就比女人好,秦衾将手机还给她,伸手指了个方向,“从那边走就……”
他声音一窒。
是不是眼花了?他怎么觉得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女人,这么像叶景?
他这点小异样,女人全然不曾注意,得到正确的路线后,便笑着道了谢,快步离开。
她走的方向,正是秦衾方才所指的方向,也是那个疑似叶景的女人所处的地方。
秦衾不自觉发动车子,开了过去。
“……应该还要再往前走一段,拐过前面那个转角应该就是了。”
“哦,那应该很快就到了。”
“是啊,多亏了遇到认识路的人,不然咱们可要在这堵墙外头团团转……咦,先生?”
刚才问路那女人说着说着,注意到身边开来辆车,不由得瞟了眼,见秦衾慢腾腾的跟在边上,不由惊讶。
因为离得近了,那女人边上之人的相貌也看了个清楚,秀眉细目,神色平和,果然是叶景。
秦衾心中莫名就升出几丝喜悦,“叶景,你怎么会在这?”
叶景一看到秦衾,原本轻松的神色霎时变了,眼神就像是含着把刀子,狠狠剜了他一眼。
秦衾顿时愣住。
——……这
他开始思索起最近是不是做过什么得罪人的事了。
叶景甫一看到秦衾,惊诧之余,心中瞬间就掀出了滔天恨意,让她一时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等冷静下来,想起自己曾答应过季楠不让秦衾查出端倪,这才缓缓吐出口郁气,强自压抑了下去。
她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在这里的原因解释了下,只是语气太过冷硬,难免让秦衾多想,“你呢?今天不是有紧急会议吗?怎么会来这边?”
不过他将此归结于天气太热,所以让人的心情都变得浮躁。至于叶景最初的那一眼……他选择了忽略。
“那些大场面会有别人负责,我就不去了。”
他语气随性,倒是透出几分满不在乎,叶景看了更气,只觉蔺子珩是倒霉透顶,居然有这么个不着调的朋友。
嗯,其他人忙的焦头烂额的,他却在外头悠悠闲闲的晃悠,心里还真是过意的去!
“你还真是心宽,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管。”叶景实在有些气不过,为蔺子珩每天忙的休息时间都不够而抱不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被这么一数落,秦衾不禁又想起了秦父说的话。
——说他无心公司事务,而只是蔺子珩身边一个小小的跟班。
原来在叶景眼里,他也是个什么都不管只顾逍遥快活的人吗?
秦衾涩然,俊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莫名就觉得有些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