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新御书屋
首页胡杨悲啸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十

    “你说,你给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老实交代。”

    面对如狼嚎如狗叫的大西王朝的使者张宗元,豹子胆吴廷玉失去了面对敌人时的勇猛彪悍。他静静地站在一棵胡杨树下,任凭张宗元在面前来回走动,咆哮嘶叫。

    厚厚的白雪覆盖了群山原野,没有风,胡杨树显得愈加高大挺拔。一棵连着一棵,如同出征的将士,昂首挺胸,端正肃立。远处,七八个黑点般的寒鸦点缀在胡杨林间。这一切组成了北方冬日里一道特别的风景。

    张宗元涨红着脸,嘴巴鼻孔里喷着沉重的粗气,嘶声竭气地吼道:“那天你为什么不杀了白长庚?为什么?”

    吴廷玉盯这眼前这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心想,你说得太容易了,比撒泡尿还容易。八大王是让我请而不是杀白长庚的。那天如果不是白长庚及时解围,在玉中剑宋得恩的挑拨下,杀红双眼的高原神鹰白文彪联手铁板脚杨树旺,有可能打败或者杀死自己。

    “说话。你说话。”张宗元来回走动,如同掉进陷阱的老狼,“你还号称豹子胆,我看你..你是..你是狗屁胆。狗屁胆。”

    这是家乡陕西定边县一带骂人的俗语。

    难道这张宗元的老家也在定边县?可怎么听怎么是湖北武昌一带的口音?

    瞬间,吴廷玉明白了,使者在学八大王张献忠的语气。当下心中冷笑数声。

    “你飞鸽传书于朝廷,说要尽力劝导白长庚回来。可现在如何?说,如何?”

    张宗元的唾沫星几乎要溅到脸上,吴廷玉扭过头,望着白雪覆盖的群山。惨淡的阳光下,连绵起伏的群山静静肃立,如睡狮似卧龙像飞凤,或雄伟或俊奇或轻灵,各具形态,非常形象逼真。

    将近半个时辰的跳跃咆哮,张宗元终于口干舌燥疲倦不堪了。斜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粗气,双眼依旧死死地盯着面无任何表情,如胡杨树一样挺拔肃立的吴廷玉,心想,这家伙站了这么长时间,依然如初,怎么不累呢?

    一时间,胡杨林寂静无声,天地间空旷肃穆。

    吴廷玉收回目光,与张宗元四目相对,都没有说话。

    张宗元想,是条汉子,怪不得张献忠很看得起他。据说还要收他做第五个义子呢。

    怎么不喊不叫了?累了吧。

    少顷,吴廷玉首先开口:“说完了?”

    张宗元仍然紧盯不放,胸中的怒气没有完全消尽。

    自张献忠率部攻克大明王朝军事重镇襄阳,处死襄阳王朱翊铭和贵阳王朱常法等人,孙可望从牢狱中释放了张宗元杨学谦等即将被处死的犯人后,他这个原先襄阳王府的小吏便死心塌地地跟随了八大王。

    “张大人消消气,伤了贵体,小人无法向皇上交代。”吴廷玉笑了,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今后,我唯大人马首是瞻,如何?”

    一声张大人叫得张宗元胸中的怒气全消了。

    少顷。他冷笑道:“你辜负了皇上的期望,我要严厉惩处,以儆效尤。”

    临行前,他进宫面辞。大西皇帝拉住他的手,说了许多贴心的话,还赏赐御酒三杯,感动得他情不能禁,热泪盈眶,只有拜伏于地,叩头不已,连声说,万死不辞以报皇上的大德大恩。

    吴廷玉又连作三揖,笑着说:“不知大人如何处罚小的?”

    “平东王有密令于你。”张宗元忽然神色严肃,抱双拳于左肩上方,朗声道,“吴廷玉接令。”

    自从加入大西军,张宗元一直在孙可望账下听令。如今,他已是大西王朝平东王孙可望的心腹谋士。此次出使大明朝胡杨台府,全仗平东王推荐。他已窥测出张献忠对四个义子的不同态度。孙可望最受宠爱,日后极有可能成为大西王朝的继承者。

    由此,张宗元不遗余力地奉承讨好平东王,以便日后自己也能高居朝堂之上。

    吴廷玉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而后才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密令。

    这是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手帕。

    刚欲展开阅读,张宗元冷声道:“不可如此随便,须净手焚香,祷告天地,方可阅读。”

    张宗元见他小心翼翼地收藏好密令,又追加一句:“平东王的密令不可丝毫违背。”语气冷硬,透露出威胁之意。

    吴廷玉当然清楚孙可望在大西王心中的地位,也清楚张宗元在平东王心中的地位。在成都时,他曾听到过这样一则故事。

    张宗元的好友杨学谦,在同为张献忠义子的定西王李定国账下作谋士,对他刻意巴结孙可望不以为然。有一次两人相聚,喝酒聊天,点评历朝历代宰相。杨学谦一贯贪恋杯中之物,酒性不好,又逢老朋友相聚,多喝了几口,不免出言随便。谈到唐朝宰相时,杨学谦当面讥讽张宗元为“善刺上意,善养君欲”的李林甫。张宗元并不介意,哈哈大笑着说,李林甫可当了唐玄宗的十九年宰相啊。

    张宗元怒气发泄完了,心情舒畅,口气平顺了许多:“吴将军今后如何行事?”

    “一切听从大人号令。”

    当黑夜来临,寒风呼啸着横扫旷野,雪飞林舞的时候,大西王朝的使者张宗元已经在胡杨台富祥酒楼喝得醉眼迷离,醉意朦胧了。

    四个浓妆艳抹风姿绰约的女子围成扇形,载歌载舞,时弹时跳。歌时清音莲花,舞时媚态牡丹,弹时丝竹声声,跳时弦乐阵阵,营造出一种红尘浪漫人间太平之景。

    宋廷玉手把酒杯,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了唐代诗人杜牧的《泊秦淮》,不由得轻声读出来。

    烟笼寒水月笼沙,

    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

    隔江犹唱后庭花。

    “好,读得好。”又喝下一大杯酒,张宗元兴奋地手舞足蹈,“本使者没有想到,吴老弟不仅武功高超,天下难逢对手,而且还懂诗文,真是文武双全,人才啊人才。”

    “大人见笑了。我哪能与大人你相比。大人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饱学之士。”

    宋廷玉一连三个大人,叫得张宗元脸放红光,眼露笑意,心中得意,端起酒杯,“来,我与吴老弟同干一杯,喝。”酒杯铛的一碰,各自喝了一大杯酒。自坐在酒楼上,张宗元还是第一次与吴廷玉碰杯。

    “吴老弟感时伤怀,自然令人佩服。”张宗元话锋一转,“不过,还是李白豁达,看得开,说得好。”随口读出两句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大人高明,在下万分佩服,”

    “有人不佩服。”

    窗户忽地张开,一记黑影挟着寒风飘进来。

    吴廷玉起身抽剑移步,站在使者面前,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索。

    张宗元站起身子,手中还端着一大杯酒。

    歌舞女子吓得尖叫数声,双手抱头,团在一起,瑟瑟发抖。

    黑影跃至门口,轻轻推开一扇,对歌舞女子说:“你们去吧。不许喊叫。”等那四个女子手忙脚乱地逃走后,他又轻轻地关好门。

    “见过张大人吴将军。”黑影一身夜行衣,头包的紧紧的,只露出两只眼睛,精光暴射,抱拳施礼,朗声道,“两位大人不必惊慌,我没有任何恶意。”

    吴廷玉见黑影神态自如地坐在椅子上,紧绷的心渐渐放松,和张宗元对视一眼,两人也坐下来。不过,右手中的宝剑依然握得紧紧的,左手暗扣三枚银针,针头对准五步之外的黑影。

    黑影见对方依旧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呵呵一笑,取下头上的包布,端起桌上的大酒杯,一饮而尽,连声说“天寒地冻,喝酒真痛快。”

    宋廷玉厉声问:“你是什么人?能否报上大名?”

    张宗元被一惊一吓,酒已全部清醒了。此刻,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黑影。他本来胆子就不小,否则,也不会被大明朝的襄阳王关进牢狱。况且,这几年的战火硝烟又让他增加了不少胆量。只是事发突然,他有点措手不及罢了。

    “飞天虎李波。”黑影又喝了一杯酒,“吴将军是否听说过在下?将军也是江湖中人。”

    吴廷玉想起了胡杨林夜战白文彪杨树旺的那个黑影,冷冷地说:“李大哥的伤好了?”

    飞天虎略显吃惊:“将军知道我受伤的事?”

    “你不是方才说,我也是江湖中人嘛。”

    “这点伤算不了什么。”飞天虎拍拍胸脯,“不然,也不敢前来讨扰两位大人。”

    张宗元递给吴廷玉一个眼色,豪爽地说:“来,我敬李大哥一杯。相识就是缘分,就是朋友。”

    “我也敬李大哥一杯。”

    三人各自喝了一大杯酒,气氛立刻轻松了不少。

    “不知李大哥今夜前来有何事?”吴廷玉一眼不眨地盯着对方。这飞天虎虽名满江湖,可一向独来独往,和江湖帮派很少交往,更别说官府了,不论大明大清还是大顺大西。

    李波嘿嘿笑着说:“不瞒将军,我想与两位大人联手。”

    吴廷玉和张宗元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这个深夜来访的不速之客。夜猫子进宅,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呢


同类推荐: 冬夏莫言(父女,1v1,H)启明1158抚宋摄政王家的农医宠妃不死的我只好假扮血族从龙族开始打穿世界重生后嫁给废太子李治你别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