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新御书屋
首页剑尘 第二十回 常恐前尘早,飘零君不知 4

第二十回 常恐前尘早,飘零君不知 4

    那人长叹一声,却问道:“诸葛兄,我二人相识几年了?”诸葛玄心中不由气苦,眼下诸葛山庄被毁、自己内力被封,身为自己唯一的至交好友,却这种时刻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没好气的道:“吕良,你说这些不要紧的作甚?”

    此人名唤吕良,乃是一个云游四方的老道士,武功低微,医术不错。三年前诸葛玄武功尚未大成,与东莱响马帮百余马贼血战一夜,虽是剿了马匪,但自己亦被帮中高手震伤心脉、又受了十几道刀伤,倒在路边昏死过去。幸得吕良相救,悉心调养了一月有余,才将自己从鬼门关前救回。其间二人畅谈道家典籍、儒家经说,只觉得志同道合,直如相见恨晚,遂结成莫逆之交。吕良虽然武艺不高,但总能在自己武道的节眼处提出明慧之见,往往吕良一句道理,便能解了武经中难懂晦涩之处。自己能三年成剑神之名,虽有自己天资之聪、苦练之勤,但也自吕良处受了不少益处。

    吕良于诸葛玄心中,既是救命恩人,亦是知交好友,更是解惑良师,此时吕良如此作问,定是有其用意。果然吕良见诸葛玄不答,便道:“三年了……三年前我便曾说,‘你生性执拗,固然能成常人不成之事,但久而久之,长剑非剑、堕为杀剑,武道非道、渐入魔道’。迟早有一日,这诸葛山庄会成你心魔地府,遭来天谴。彼时你不肯听,今日终是应验,当真是因果天定,报应不爽。”

    诸葛玄心知吕良是在劝自己就此收手,自己原本不过是一介书生,虽入江湖不过三年,但却双手沾满鲜血,早生厌恶之心,若不是被黄云裴的情念所系,早已封剑归隐。可此时黄云裴被人挟持,他怎能置之不救?

    吕良见诸葛玄一言不答,面上满上悲怆之色,复又叹了一口气,道:“你想去救人?”

    “是!”诸葛玄这一个字回答的斩钉截铁——我身入江湖便是为她,我既已化身为鬼,便当行鬼神之事,经脉被封、我便反气脉而行,重辟内力行转之路,纵是会堕入魔道、走火而亡,我也要将她救出!

    吕良却不知他心中想法,道:“那你的剑呢?”

    诸葛玄道:“断了。”吕良涩然一笑,问道:“剑神的剑,又怎会轻易的断掉?”

    诸葛玄答道:“我自己断的。”吕良若有所思,道:“剑神的剑都断了,又如何能去救人?你应该救的,不是黄云裴,是你自己。”

    诸葛玄讶道:“我自己?”吕良道:“正是。你不救得自己,又何能救人?”诸葛玄冷冷道:“吕兄,今日我不想和你畅谈机锋。我只问你一句,你帮我不帮?”

    吕良面上阴晴不定,良久才道:“不帮。”

    诸葛玄一愣,脸色更是苍白。三年来,这是吕良第一次拒绝自己,拒绝的这么绝然——诸葛玄忽然狷狂大笑,笑声苦涩——我诸葛玄自诩天赋英才,到头来妻离子散、挚友袖手,当真是天作杀孽,要诛我心!

    吕良叹息一声,忽然伸出右掌来,按在诸葛玄眉心处,道:“人之生死富贵,皆有数定,岂有违天数而逃死者?独不思福自我求,命自我造,唯有心安,方是归处……诸葛玄,我今日助你,实是害你。”

    诸葛玄虽是不知吕良此番话语之意,但只感觉一股强盛火热的内力从吕良的掌中发出,如同怒潮奔涌,瞬时间自眉心处往奇经八脉、丹田气海处急冲,原先被封的穴道被吕良的内力一冲即破。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吕良已将诸葛玄的周身穴道打通,更是引导诸葛玄内力按道家正统之法行走了一周天,诸葛玄只觉神清气爽、内力充盈,武功修为更甚往日——三年来,诸葛玄一直怀疑吕良是身怀绝艺的大高手,不然如何能在武理之上能悟得如此剔透?故此他曾多次制造险境逼吕良露出马脚,但吕良一直藏拙隐锋,纵是跌落悬崖、撞上利箭这等生命垂危之时也似一个普通庸手、不肯显露武功。没想到今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解了四奇所封的穴道。他身怀绝艺却能藏拙数十年,定是心有无尽苦衷,但今时今日,却为救自己而破例……这一切种种,便是只为自己!

    何为君子之交?何为再造之恩?如此便是!诸葛玄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心中一片温暖,热泪止不住要盈眶而出:“吕兄……”他想说出道谢之言,但觉得一切道谢的言语都是多余,一时半会竟是无话可说。

    吕良收回手掌,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交到诸葛玄手中,道:“这张纸条是他们留在你身上的,我原想损毁,止一场无妄杀劫,但事已至此,便还了你罢。”诸葛玄面带惑色的接过纸条,他认得这纸上字迹,乃是黄云裴所写:“东去江海之畔,候君海陵小城。”

    诸葛玄轻轻抚摸着纸上字迹,一如当年新婚之时抚摸黄云裴的长发一般——候君,候君,云裴,你还当我是你夫君么?他忆妻成狂、怅然若癫,直到被吕良一声长长的叹息才唤醒:“诸葛兄,今日一别……”

    诸葛玄惊道:“吕兄要去哪里?你不与我同去么?”吕良长叹道:“你我缘分已尽,他日便若重逢,也是是敌非友……”诸葛玄还欲劝说,吕良身影一晃,人已到十丈之外,再一晃,已消失在溶溶夜色之中。他人虽已走远,但声音仍在空气中缭绕——“寿者执情,情深不寿。圆人说道,无道不圆。觉道归一,唯见明心……”

    诸葛玄在鄱阳县中待了三日,亲手铸了一把长剑,负在身上,其后披星赶月日夜兼程,从鄱阳驰向江东海陵城。这海陵城地处长江与东海交汇之处,千万年来长江至此入海,水潮顶托、泥沙沉淀,先成浅滩,后成沙洲,至夏商之朝乃成小城。原名如皋,乃出自《春秋左传》:“昔贾大夫恶,娶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皋,射雉,获之,其妻始笑而言。”后为西汉吴王刘濞封地,其赞此城天陵海镜,遂改名海陵。

    诸葛玄一人一剑走在城中,半月疾驰奔波,他的长衣早已沾染尘土,他的身子也瘦削不少。这海陵城地处江畔,此时正值秋日明盛,当是美景如画,他却毫无半点欣赏之心——“东去江海之畔,候君海陵小城”,他已来到海陵城,可是接下来要怎么走?海陵城说大不大,但其中游人如梭,商贾往来不断,这人海茫茫,诸葛玄人生地不熟,又如何去寻黄云裴?可他相信,他们既然让黄云裴留下这字条,要他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决不会只是消遣自己。

    他就那样信步在城中游走,虽是满面风尘,但一双锐目却是锋利如鹰,他来到海陵城已有三日,这三日间他无日无夜的询问每一个人,有没有见到一个模样极美、美得不似已年逾四十的妇人,但每个人都回答不知,那“不知”二字他听的如此之多,直听得他渐生恍如隔世之感。

    他已经疲累不堪,但便是此时,他陡然将脊背挺直,他的衫衣虽已蒙尘,但在这一刻,他爆发出剑神应有的光彩。他的身后空无一人,但他的长剑却似电光拖曳、一击而出,在半空中一折七斩,直颤出团团剑花,那剑花灿然生光,终是映出黑影中的那人的一双明目来。

    那人显然被诸葛玄攻了个措手不及,但武艺自也不弱,诸葛玄毫无征兆的出剑,他便身子急退,右手更是探出背后长枪,但诸葛玄号称剑神,剑法岂能小觑?他急退之间尚未看清楚诸葛玄身形招式,只觉剑气飒然,前一刻距自己有数十丈之远的诸葛玄已攻到面门。危急中左掌斜拍,右手长枪连舞,身子更是改后退为斜窜。诸葛玄心中一奇,天下间能挡得自己长剑的不过十数人,此人能于这瞬时之间出招相抗,更是攻守兼备,这一式三招端端是兼顾沉稳灵动,又是快捷无比,显然乃是一方名家。但诸葛玄乃当世第一流的好手,怎能被此人如此轻易逃脱?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诸葛玄的长剑已击中那人手中长枪,那人长枪登时脱手,身子更是站立不稳,当场吐了一口鲜血。诸葛玄得势不饶人,手腕轻轻一抖,长剑便急急发颤,锋上剑芒更是暴伸而出,猛往那人腰腹刺去,口中更是喝道:“鼠辈还不束手就擒!”

    诸葛玄原以为此人会束手就擒,却见那人双手两分、各使龙爪之形,成双龙抢珠之姿,更是揉身而上,直往自己剑影里撞来。诸葛玄猜测此等高手现身于海陵城中,定是与天下五奇有关,若是擒住此人或可问得黄云裴藏身之地,遂不欲狠下杀手。当下冷哼一声,使一招“嵩山解剑”,这一招乃佛门武学,寓意山客拜佛之前须得在山下解剑亭前解下周身利器、以示无碍。这本是寻常的剑招,但诸葛玄乃剑道之神,纵是再粗鄙再寻常的剑法,到他手中使出,便如同雷霆万钧、势不可挡,只见那剑芒随剑而绕,宛若游龙,直削那人手腕。那人左手仍是龙爪之形,右手却是易刚为柔、改抓为绕,竟如绵蛇一般缠上长剑剑身。但他手掌只是与诸葛玄的剑芒甫一相接,便知不妙——武理中常言,柔能克刚,可诸葛玄的内力之刚猛霸道,远非自己柔劲所能克制,若要受的实了,这条手臂便要当场失了,遂大呼道:“前辈留情!”


同类推荐: 仗剑斩桃花美人仙尊的小玩偶丢了龙使[御兽]执子之手gl[修真]国民女配之抓鬼天师病美人师兄有尾巴地府团宠五岁半宿敌竹马竟成我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