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新御书屋
首页剑尘 第八回 愁魄上寒空,悟剑四海同 4

第八回 愁魄上寒空,悟剑四海同 4

    乱尘听这柔声软语,看这这青灯暗影下的玉人张宁,却又是思起了故去已久的师姐貂蝉来——此趟下山之行,并非是他本意,他只道是护送貂蝉周全,加之傍武在身,也不觉有何艰险。但涿县之变,已然失了心头挚爱,此时念及这些年来貂蝉对自己的千万般好处,也皆是张宁这般的柔声细语,这等情思一涌,又如何能止得住?张宁不明其中因由,见得乱尘目中忧怆,又岂能欢心?

    他二人正无限神伤之时,却听得屋檐下所悬的那串风铃叮叮的作响,乱尘猛地回过神来,却见得窗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乱尘忙是将张宁揽在自己身边,面色极是凝重,一字一句说道:“老前辈,晚辈害得您师兄枉死,今已是遭了恶报,一身武功全然是废了。您若要杀伐,乱尘不敢再做抵抗,只是我师妹与此事并无瓜葛,还望老前辈放她一条生路。”那窗外来客却是一声长叹,说道:“我若要杀你,又何必等到这时……”她这一声长叹似是那空谷回音,分外的伤感。乱尘二人正手足无措之时,那木门吱呀一声,来人已是进得屋来,正是此前的蒙面客。但见得她缓缓走上前来,摘了面上黑纱,乱尘张宁二人均是大吃一惊——这不正是此前载他们东渡邪马台的那名船主老妇么?

    那老妇微微苦笑,双掌按在乱尘左臂上,徐徐送出一股暖暖内力,乱尘原欲挣手脱出,却眼见她神色淡雅、并无恶意,又想起她三番四次的相助自己,应当不是有意加害?再者,自己武功本就远不及她,便当真是动起手来,又是如何可敌?

    就这么恍惚间,乱尘只觉她双手运来的真气经手三阳、三阴经脉,分集于人中、哑门、晴明、神庭五处大穴,随后又汇聚于眉心百会穴,沿着任脉下行至丹田,再倒冲督脉,最后直灌入檀中气海中。这一周天行转下来,乱尘渐渐觉得周身的经脉为之顺畅,手臂上的窒闷之感也渐是消了,甚至连先前思念貂蝉的种种伤婉念头也淡了下去。那老妇见得乱尘目光渐亮,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收了掌力。

    乱尘既觉经脉顺畅,自是要潜运内力,却听那老妇说道:“万万不可调运内息!”他原是不解,但见老妇眼望窗外斜月,徐徐说道:“天书七卷,其中玄功教人韬光养晦、纯然一无,引天地阴阳为己用,你师父左慈、师伯普净肉身成圣,便是得于天书神功之威。乱尘,你要知道女娲造书,这其中的武学只是其中枝末,其旨原是要教人识天知命、阴阳合和,你若是仔细翻读,便会知道圣母娘娘用心良苦之处——这七卷天书集三界大成、汇圣人大德,有无为而尊之天道,亦有有为而累之人道者,可画地而趋、安时处顺,亦可福祸羽地、莫知载避,一切桩由,皆由习书之人明悟……你既是能获天书,自是那命里注定……那卑弥呼忘恩负义,欲要贪没了天书,我现已取回,返还与你。”说话间,她从怀中却是取出了两本天书来,正是那“雨”“清”二卷,一并递与了乱尘,乱尘这下先是一惊。见得她微微点头,才是恍然大悟,原来那广宗城中夺书的黑影便是这位老妇。现今她既已是完璧归赵,乱尘一来敬那天书尊贵、二来感她高风亮节,自是跪下身子,双手举起,恭敬迎书。那老妇待他接了书去,方是继续说道:“你身负天命,先前老身在广宗夺你天书、又毁你避瘴灵丹,并非是有意吞没加害,实是不想你来……来寻我师兄,可是……孟章师兄却终是身死应劫……呵呵,天命如枷似锁,我纵是想逃,又如何能逃得?你现在左手上的青龙逆鳞,便是天意授你骨血、助你续命……哎,老身修道多年,始终参不透这这人世间富贵贫贱、吉凶祸福,以及死生寿夭、穷通得失,这几日痛失爱侣,方才明白这天命莫之为致而为至的顺逆之理……”

    乱尘此前见张角、青龙潭老翁都曾言自己天命在身,而现在这老船妇又是再度提起,心中更奇,问道:“敢问前辈,乱尘到底受何天命,还望明言。”那老妇摇头叹道,“天命反侧,何罚何佑,老身又是如何能知?老身斗胆妄言一句,

    所谓天之命、物之性,本非志意所与;若能尽其性,则物性尽,天命至,有不知其所以然者而无不通。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天赋异禀,这番言语可是懂得?”乱尘肃容道:“‘人’‘谋’是自,‘天’‘成’是来;‘人”“谋’在前,‘天’‘成’在后;先有‘人’‘谋’,后有‘天’‘成’,故而尽人事以听天命,小子也是以为如此。”

    那老船妇见乱尘悟性颇高,心生宽慰,微微一笑,又是说道:“你可知我方才为何不肯你运化自己内力?”乱尘说道:“小子不知,还望师叔告知。”老船妇叹道:“那卑弥呼于灵丹中所下的毒本不甚是了得,只是胜在种类繁多,孟章师兄原也解得。只是你那日运息良久、毒质随内力奔行至五脏内腑之中,到见得我二人时,已是毒入膏肓、无药可医。孟章师兄昔年便是因你而贬谪凡间,见得事已至此,便知天命既定、要收了他去,这才舍身化灵,以毕生修为吮出你经脉内的毒质,并以逆鳞镇压,锁在你左臂之内。你若是擅使内力,这些毒质自会又从左臂间散之诸脉,到那时,便是大罗金仙也是难救……乱尘,你这辈子,怕是回不了中土故国了。”乱尘闻言大悲,呐呐道:“我……我……我要回桃园,纵是死了,也要与师姐……师姐她葬在一处。”

    老船妇看看乱尘,又看看张宁,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有些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言道:“东土方今大乱,群雄并举、匪寇震天,你若此时返还东土,又无有内力护体,几与难民无异,只怕还未行到桃园,便已身死。你若是与呆在此处,精研那天书中的大道正理,说不定可悟道毒质自解之法。”乱尘道:“我……我若留在这邪马台国,不消得数日,便连累师妹给那卑弥呼给一同杀了……”老船妇摇头道:“卑弥呼这小儿虽是心狠,但我今夜亦也恫吓于她,你自是不必担心她再多生事端。”她乱尘仍是神情抑郁,劝道:“这邪马台国远离人世烟嚣,亦为净土,你虽不可行气,却可领悟天书中的武理高招,须知招数精妙,行得引劲落空、避实就虚之法,亦是可以四两拨千斤,并非需以得蛮力与敌斗凶斗狠。再者,你才思慧聪皆是老天爷所授,他若是教你在这邪马台国做得一介布衣百姓,八十终老,自也不消得这般铺排。所谓人命堪与、时命难否,说不定你哪一日参悟了天书中的明言至理,再回得中土故地,倒也未必不能。”老船妇说到末了,牵过张宁的手儿,似欲有所言,可始终却未能说出口来。

    但闻那早虫唧唧,天际已露微白,那老船妇方是松了张宁的手来,缓缓的出了屋去,她见得乱尘、张宁二人立在青油灯下,如画中玉人、出双入对,泪珠儿竟是不住的滚下眼来,许久方是说道:“乱尘师侄,恕得老身多言一句……你若尘心难泯,有朝一日重回了中土,虽可再见恩师同门,但必要受那天命杀伐、情爱闯寄之难,此间因果,你好生抉择。”

    她这一语言毕,却听听得天雷轰隆一声炸响,一道赤雷兜头盖脸的劈将下来,耀得乱尘、张宁二人双目不能视物,待是清醒过来,除了门前的谷物粮种,哪里还有那老船妇的身影?

    此后数年,乱尘张宁二人便在这青龙潭边结伴而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日子虽是清苦,倒也应付了下来。可只是那乱尘终日凄凄惶惶、思念貂蝉,每是情到深处,总是放歌狂醉,张宁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便是加倍的待乱尘好。但她愈是待得乱尘好、乱尘愈是思心切切。二人各有心间情事,如此恍惚度日。

    有一日,张宁高歌一曲,唱道:“灯影浆声里,天犹寒,水犹寒;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楼山之外人未还,人未还;雁字回首,早过忘川,抚琴之人泪满衫。”乱尘正捧天书自读,正是知礼而伤心处,此歌一过,却将他数年来不甚明白之处猛然贯通,忽悟出无状之意,学得无状六剑。

    无状二字,天书乃云:“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抟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於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後。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其后更有三套总诀,各述夷视、希闻、微抟三种剑意招式,其中招式繁琐复杂,包揽了世间剑法精髓,于钩、挂、点、挑、剌、撩、劈之道皆有奥妙招式讲述演练。这无状六剑非是剑招之名,而是剑理,乃分绝剑、伤剑、慧剑、常剑、寿剑、情剑六层境界,每上一层,便似登一重天,既难且艰,一旦得以突破,却是如山外有山、楼外有楼,于万法自然了悟更深。这几年乱尘虽也精读天书,但终究为世间的往生续绝所困,一直停在绝剑层次,现在听歌而伤、了悟“绝然之色、悯人之伤”,便跃到了伤剑之境,跻身当世高手之列。


同类推荐: 仗剑斩桃花美人仙尊的小玩偶丢了龙使[御兽]执子之手gl[修真]国民女配之抓鬼天师病美人师兄有尾巴地府团宠五岁半宿敌竹马竟成我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