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远在百里之外的青州郡府府邸,却是一片歌舞生平、觥筹交错。青州太守龚景坐在主席间,高举着酒杯,向那下首陪坐的刘备说道:“贤弟以奇附正、善于用兵,解了咱们青州之围,龚某代父老乡亲们敬过一杯。”刘备不敢受礼,忙是起身躬拜,嘴中笑道:“刘备不才,能胜此一役,全赖龚大人您指挥有方与将士们奋勇杀敌,玄德又岂敢居此大功,龚大人此言可真是折煞玄德了。”
龚景听了这话自是十分受用,又是一阵大笑,拍着刘备肩膀道:“贤弟过谦了。”他顿了顿,斟满手中酒杯,四下环顾道:“来,龚某再敬各位一杯!”关羽自大兴山归来后,遍寻不到貂蝉,猜是已香消玉殒,心中悲恸难当,眼下已过了一月有余,仍是难以介怀,在这宴会上只是自顾的饮酒浇愁。龚景日间本是要被数名黄巾兵给围死了,多亏了关羽提刀相救,这才捡回了性命,眼下这酒宴喝至酣热处,龚静举着酒杯,径直走到关羽面前,说道:“关贤弟,好武艺!来,龚某敬过了!”一扬头,酒已下肚。
关羽斜视了他一眼,并不搭理他,龚景本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自觉在众人前被关羽削了面子,心中怒火陡升,却又不好当众发作,只是愣在原地不住的冷笑。刘备狡黠圆滑,见得情势不妙,朗声道:“龚大人雅量,我这义弟是个性情众人,常是伤感逆贼造反、生民涂炭,一时失态,不免有冒犯之处,玄德代他敬太守大人一杯。”关羽再是狂傲,也不能拂了兄长刘备的面子,当下立身捧酒,也不多做言语,仰头便干。
龚景见得关羽如此怠慢,心中更是有气,故作玄虚道:“云长如此真英雄也!”刘备忙是说道:“龚大人说笑了,我这兄弟只是略通些武艺,他生性木讷少言,何谈英雄一说?有所谓萤烛之火,岂敢与日月争辉?龚大人盖世神武,方乃真英雄尔!来,玄德再敬龚大人一杯,愿大人早日剿灭了黄巾反贼!”刘备真不愧为聪明至极,短短几句话便化矛盾于无形,又找了台阶给龚景下。龚景是个官场老油皮,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关羽撕破了脸皮,遂是嘿嘿笑道:“那龚某借老弟的吉言。来,来,来,大家一起干了!”
次日午间,龚景躺在后花园中的藤床上闭目养神,两名美姬跪在身边小心翼翼的捶着他的双腿,自是受用无比。却听得副将通报道:“大人,那刘备门外求见。”龚景睁开眼睛,喝了一口普洱香茶,面露鄙夷之色,说道:“区区乡野蛮夫,也敢冒充皇室后裔,老子若不是念你剿匪有功,早就治你个欺君之罪将你斩了。你倒好,这还蹬鼻子上脸来我府中求见?”他越说越气,竟是口出厥词,骂道:“滚你妈的,不见、不见!”副将迟疑了一阵,却是不走,龚静不由骂道:“你还傻站着干嘛?”那副将这才回话道:“大人……他持了王允王司徒的亲笔荐书,若是回绝了他,司徒爷那边怕是说不过去。”龚景惊道:“竟有此事?”那副将点了点头,龚景沉吟良久,才吩咐道:“你就说我正在处理公事,让他侯上三五个时辰,再来见我。”
待得日头偏西,刘备才进得府中,二人见面自是一番官场上的客套寒暄,那龚景也与不他多说废话,问道:“不知贤弟今日来找龚某所为何事,若有龚某能尽之力但说无妨。”刘备拱了拱手,正色道:“近闻恩师卢植官拜中郎将,正与贼首张角战于广宗,故欲往助之。”龚景笑道:“原来卢中郎是贤弟亲师啊!呵呵,名师出‘高徒’,了不起,了不起!”刘备附和着笑了两声,道:“玄德后进,比不得龚大人。”二人又是同笑,那龚景忽道:“贤弟既是尊师之人,缘何不去广宗,反来与我闲情说笑?”刘备叹了一口气,说道:“大人有所不知,玄德虽有报国之心,却苦于兵少粮缺,若是仅率了本部的两三百人马去见恩师,于家国大事又有何益?”龚景眉头微皱,说道:“贤弟的意思是,要问我借兵?”刘备点头道:“家国大事、不以为私,若玄德能自广宗生还,自当原璧归赵。”龚景原想一口回绝,但想起这刘备毕竟有王允的亲笔书信,自己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日后朝堂上遇上了那王允也不致太过于尴尬,便嘿嘿笑道:“贤弟一片赤忱之心,为兄很是佩服。只是我这青州兵马本就不多,此次黄巾围城,兵士们死伤殆尽,又怎能帮得上贤弟的忙?”他见刘备面露难色,又道:“不过贤弟既然开了金口,做哥哥的又岂能不念贤弟的恩好?这样罢,我拨你一千兵马,你去得广宗后,待我向王司徒与卢中郎问候一声。”他这话虽是说的客气,但也没有甚么转圜的余地,刘备本就是个人精,一下子就听出了龚景话中的门道——老子要不是看在你师父卢植与司徒王允的面子上,连一个子儿都不给你!他倒也识趣,满脸堆笑道:“大人厚德,玄德永世铭记。既是大人公务繁忙,那玄德便告辞了!”龚景也不多留,右手一扬,道一声:“请。”便着人送了刘备出府。
刘备得了龚景兵马,三兄弟自是领军急赶,不多日已赶至广宗,尚未见得卢植,却被一个姓董名卓的蛮横将军赶出营去。刘备一行无法,只得驱兵去那颍川,去会那皇甫嵩所率的汉军主力。这一次,总算没吃得闭门羹,那皇甫嵩倒也客气,将他三人请入大帐,述过了同僚之谊后,方是笑道:“原来刘贤弟是卢中郎的高徒,我且谢过贤弟驰援我军的好意,只是昨日我已领兵将此处的黄巾叛贼杀了个大败,贤弟你来晚了。”刘备一楞,旋即陪着笑脸道:“恩师遣玄德前来相助确是多虑了,在下素闻将军通晓兵法,此次运筹帷幄间便已轻取了黄匪,圣上慧眼识珠,必会愈加重用将军这般的栋梁。玄德既是崇拜又是羡慕。”
那皇甫嵩毕竟不是龚景一般的无德小人,刘备这番谀辞自是入不进耳,他原是想将刘备留在军中,见得他竟是这般的惹人讨厌,遂生了逐他之意。但听皇甫嵩笑道:“刘贤弟谬赞,皇甫嵩只是不敢负了帝命所托,理应如此,何谈功利名禄?眼下那张宝张梁新败,退入广宗城中与那贼首张角合兵一处,贼势浩荡,据闻有十五万之中。卢中郎所帅的前军攻城数日,想来兵力损耗甚剧,我这便拨你五千精骑,你再引本部将士速速出军驰援。待我这几日将军械休整完毕,自会尽引大军援你。”刘备呵呵一笑,久久不言,过了好一时,才抱拳谢道:“玄德多谢将军,这就动身。”
待刘备走的远了,皇甫嵩长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曹操,你出来罢。”但见得一人掀开帘子,从大帐隔间走了出来,那人边走边是大笑道:“哈哈哈哈,好一个刘备刘玄德!”此人便是那曹嵩之子曹****。他身高七尺有余,又是细眼长髯,自是高大威武,原先在洛阳时并无官爵,那曹嵩借得黄巾民变,便让他拜在皇甫嵩帐下做得小吏,为皇甫嵩出谋划策,倒也立了不少战功,引得皇甫嵩日渐亲近。皇甫嵩见曹操如此发笑,虽也知他心意,但仍是明知故问道:“孟德何故如此?”曹操久与皇甫嵩相处,晓得他性子豪迈,并不重那上下僚属之礼,当下也不应话,怡然自得地倒了杯酒,仰首一饮而尽。
刘备一行人正快马疾奔广宗,却远远见到一队百余人的汉军兵士押着一辆崭新的囚车迎面行来,不由停下马蹄视看。对面为首的小校见得刘备一行也是汉家旗帜,扬鞭问道:“前方是哪路将军的人马?”刘备答道:“在下涿县刘备,奉皇甫嵩将军之命驰援广宗。”那校尉并不识得刘备,说了两三句客套话后,便是说道:“刘将军,鄙人押守朝廷要犯,不能久留了,能否借道行个方便?”刘备道:“将军客气了,当是玄德耽误了将军的要事才对。”转身便对众人道:“大家速速让了道,让这位将军的人马过路。”那小校拱手谢过,一行人押着囚车自刘备军中缓缓行进。刘备骑在马上双目眺着远方,似是故意不去看那押车中的囚徒是为何人。
反是那张飞远远的觉得那车中的囚徒甚是眼熟,待囚车行到面前,这才想起这是数日前见过一面的刘备恩师卢植!他素来口无遮拦,便是喊出口道:“大哥,那不是卢大人吗?”只见那刘备虎躯猛得一震,摔下马来,踉跄着行向囚车,紧握着卢植被紧紧枷锁的双手,惊问道:“恩师为何如此?”卢植见是刘备,眼睛一亮,后又叹了口气,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哽声道:“我本已将那广宗城团团围住,可那张宝、张梁二人会得妖术,故而数攻不下。我不忍兵士徒伤,便欲行那围城绝粮之法。偏偏这时那黄门郎左丰来体探军情,我好酒款待、也不曾失了礼数于他,不料那斯却向我索取贿赂。都挂我心直口快,说了一句:‘军粮尚缺,安有余钱奉承天使?’他便因此挟恨于我,向那圣上进那谗言,说我高垒不战、惰慢军心,怕是与那张角早已私通;因此圣上震怒,遣了中郎将董卓来代将我兵,取我回京问罪。”
张飞听得怒火中烧,骂道:“他奶奶的,待俺老张宰了这些军士,放您出来。”正要动手,刘备横出一手拦在张飞身前,喝道:“翼德,休得胡闹!”刘备朝已经拔刀出鞘的校尉深做了个揖,致歉道:“方才我这三弟无礼,让各位受惊了。”那校尉刀剑并不归鞘,冷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各行各路。”刘备陪着笑脸道:“将军再等我与恩师说上一句话。”转身跪在卢植囚车前,将卢植的乱发理顺了,泣声说道:“恩师,玄德甚想还您自由之身,但身为社稷之臣、岂可忤上逆旨?玄德今日不救之罪,还望老师容恕。但玄德正信,这悠悠苍天、自有公论,恩师自是不必太过于担忧……待得玄德平了黄巾匪乱,回的洛阳京中,定然帮恩师四处奔走,便是……便是同死也是无碍。”卢植紧握住刘备双手,长叹数声。
不一会儿,那校尉又催,刘备这才松手,遣了两名随照顾卢植起居,又私下里塞给了那校尉一把金叶子,托他好生照料的卢植。那校尉得了金子,客气了不少,这返京的一路上倒也不曾亏待了卢植。待得卢植囚车走远,张飞开口问道:“大哥,我们现在去哪?”刘备沉吟半晌,却是不知如何应答。关羽陡然发话道:“大哥,卢中郎即已含冤入狱,他人领兵,我等去无所依,不如且先北上回涿县罢。”刘备看了看关羽张飞,又望着身后的那五千兵马,说道:“看来只有如此了。”
第五回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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