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白云从郝姨的眼眸中读出一个信息,她在纠结。
纠结着要不要拼一拼去她家老太太跟前求一求。
孟白云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
“郝姨,这件事,大理寺结果出来了咱们再说,您最好不要告诉我娘,早晨时候,就是因为舅舅典当了一个假花瓶给恒源当,恒源当去袁府说理被外祖挡了出来拒不承认,他们来了龙府闹腾,给我娘气的差点一口气背过去,您要是让她知道了这件事,您怕是会直接要了她性命,她老人家气出个好歹,到时候傲寒的孝顺性子,大理寺那边查出来是黑是白,他是拼尽全力都要弄成黑的,我希望您心里清楚,这件事,我们不插手,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您们自求多福。”
这话意思明显了,你要是让我娘知道了这是,这就是个冤假错案,我都能让它坐的实实的。
郝兰彩心里清楚,龙府没有落井下石,真的是仁慈之至了。
这边求助是无望了,袁清梦那里,她本还存着一点点的希望,现在是一点都不敢去打扰了。
红着眼圈,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回去了,你照顾好你娘。”
“恩,您慢走。”
看着郝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离去,想来回去她也会如实禀报了袁老将军,袁老将军为了个逆子,总不能真的活活气死自己的闺女,若他老人家还没糊涂掉,这件事想来他是不会再来求龙府了。
还好回来的够及时,不然真让老太太知道了这事儿,肯定要气出个好歹。
孟白云又去梧院走了一趟,老太太睡下了。
她没有离开,拿了一本书,走到窗前坐下,看着守着老太太。
老太太屋子里,着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书,都是些佛经,孟白云看的一知半解。
看完一卷,不免哈欠连连。
水轩送水进来,见状轻声道:“夫人若是困了,就先回去吧,这里有奴婢伺候着。”
孟白云站起身:“我到外面去,你给我搬一把躺椅来,我歇会儿,娘醒了记得叫我。”
“是,夫人。”
水轩领命搬了一把玫瑰躺椅到外间,有拖了一扇丝绸屏风,给孟白云挡了个小房间出来。
孟白云躺下,外屋亮堂堂的,倒是睡不着了,于是拉了水轩来聊天。
“水轩,往后再有人来找老夫人,就算门房那边放了进来,你这里也拦一下,先来禀报了我再说,我若是不再,可以去请示胡管家,有些不能见的人,我一般早和胡管家打了招呼的。”
水轩想到了郝兰彩。
她之前对这个人就有些怀疑。
“夫人是说,袁家的姨奶奶?”
“也不专指他,就是所有人,尤其是袁府的人。老太太养病期间,受不的气,也不能太过兴奋或者伤心,总之,要静养。”
“奴婢知道了,夫人,奴婢先前说的关于袁府姨***事情,您就相信奴婢,她这人真的有问题,奴婢亲眼所见,她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从袁府的墙头飞了出去。”
“这件事,我会留神。”
水轩上次说的时候,孟白云确实留了点神,不错这次,纯粹就应付下这丫头。
她观察郝姨很久了,如果不是天生的影后,那么的水轩口中飞檐走壁偷摸鬼祟的人和孟白云眼中可怜楚楚,老实敦厚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
“夫人,您是不是不相信奴婢的话。”
水轩还真是个聪明丫鬟,居然听出来孟白云的话中有应付之意。
“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她父亲是个参将,她打小有些功夫底子也正常。至于你说的鬼鬼祟祟,翻墙头什么的,我想她可能是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袁家和龙家的事情,相反你也看到了,她活的也不容易,我并不觉得,她是个坏人,进袁府是有目的的潜伏。”
孟白云这番话很诚恳,水轩也明白,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夫人,奴婢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之前城中出了那剥皮换脸的事情,奴婢想来就有点心有余悸。”
“你放心吧,那个人,已经伏法了,以后再也不会出这种事。”
水轩点点头:“那夫人您歇着吧,奴婢出去了,不打扰您了。”
“恩。”
水轩出去,孟白云透过纱制的屏风看她的背影,小丫头心思细腻,为人聪明,说话形式又很会拿捏分寸,听说是打小跟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训练丫头可真是有一套的。
赶明儿要把苏儿送过来,让老太调教调教。
想到苏儿,就惦念起炎泓懿,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死肯定是死不掉,就是不知道他醒了没有。
*
几百里开外,上林围场。
苏儿打了个盹儿的功夫,药炉里就药就噗噗的往外冒。
三水从外头进来,一闻到一股子炭火被浇灭的炭味儿,就卷起袖子冲上来,一面埋怨:“笨苏儿,就走开了一会儿,让你帮忙看一下,你就给我弄成这样,要是让我师傅看到了,非要罚我抄一百遍黄帝内经不可。”
苏儿一脸的不服气:“我怎么也虚长你七八岁,再说也是你要我帮忙的,你明明知道我昨儿夜里没睡好,困的很,来厨房只是来找口吃的要回去补眠,你还让这么困的我给你看炉子,出了事你师傅不罚你难道还罚我。”
“好了好了,我的苏姐姐,真是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您走吧,我这里自己来收拾。”
苏儿内心里,稍微升腾起一点点愧疚:“你仔细别烫着。”
“烫不着,我早就习惯了,打小就帮师傅煎药,再烫的药罐子我也能徒手给端上会儿。苏姐姐,昨天晚上,没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那房里的人,发了两次热症,一晚上我都在打水换水,换水打水。”
“我师傅也是一宿没回来,师祖爷爷也起来了一次,那个人的病,如此的反复,要不是我师傅和师祖爷爷在,他这条命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嘘!别说这个,皇上对那人重视的人,要是听到一位我们咒他呢。”
三水忙压低了声音:“苏姐姐,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苏儿摇头:“我还想知道呢,你师傅肯定知道,没告诉你?”
“师傅没说,我也没敢问啊,我师傅这人,看上去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要是问了他不高兴的事情,他可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苏儿倒是想象不到鬼谷板着脸是个什么样子。
不免笑道:“肯定是你问的问题着实不该,好了,我去睡了,今天夜里不知道他能不能好些,需不需要再忙,趁着能睡会儿,就睡会儿。”
“我是想不明白了,山上还有不少太监奴才留着,皇上这么就让你过去伺候呢。”
“别问我,我也想知道,可怜的我。”
抬起头,打了个哈欠,苏儿懒散散的往外走。
走到门槛,回头看了三水一眼:“你帮我从你师傅那要点薄荷油,我怕晚上我要当差撑不住睡着,差点清凉油可以清醒清醒。”
“恩,我回头要了,给你放到房门口去。”
“别放门口,放到那个南瓜篷上。”
“知道了。”
苏儿走了,三水收拾好了噗出的药,调了一下炉挡片,把火调小了,尽忠职守的守着炉子,半盏茶多的功夫,手放在气孔边上,熏了一手掌的蒸汽,放到鼻子边上闻闻,他点了下小脑袋瓜。
“好了。”
拿了一个白玉瓷碗,拿着药罐手柄,小心的把里头的中药逼到碗里,不多不少,刚刚一碗。
把白玉瓷碗放到了托盘里,又放了个小碟子,里头是几颗蜜饯,甜嘴祛苦用的。
端着药碗,稳稳当当的朝着东亭阁去,一路走,一路还在那个浑身是伤,得皇上衣不解带亲自日夜伺候的男人到底是谁。
不过,想破脑袋他也是想不出来的,送了药到门口,就看到他师傅和一个太医再聊天。
师傅眉心神色沉重,太医也是神色严峻,让三水意识到情况不大好。
不远处,翁右相也来了,加入了两人,脸色也一点点变得不好看。
三水半低了头,端着托盘恭谨的过去:“师傅,药好了。”
鬼谷点点头,接过了托盘:“我送药进去,翁右相,李太医,劳烦两位去请我师傅过来一趟。”
“我去吧。”
翁君生接下任务。
李太医则道:“我再去翻翻医书。”
两人走了,三水跟在鬼谷身后。
给鬼谷敲了门。
“进来。”
门内有人应声,是皇上的声音。
这间屋,平常没有太医和奴才在的时候,往往只有皇上一人。
许多天了,他几乎是和那个病人吃喝用度到了一起,形影不离,衣不解带。
三水推开了门,很懂规矩,没进去。
鬼谷一进门,三水就从外面关上了门。
鬼谷端着药,走到床边,床上的人脸色看上去还好,只是依旧昏迷着,因为高烧刚刚退去而呈现红色的脸颊,看上去很有气色,只是却只是假象。
他的内伤太重,加上连着发了几次高烧,虽然用了最好的药材,可是这几次用药后,赫然发现他体内居然还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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