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姑娘,多谢公子,若非你们两人出手相救,我怕是……”
孟白云转身过来,就看到张家媳妇哭成了泪人,因为后怕,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孟白云安抚了她一句:“先别哭了,你当家的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应对那个无赖?”
张家媳妇闻言,眼泪落的更急:“姑娘有所不知,我男人犯事了,如今身陷囹圄,我公公近日为了他的事情,一病不起,那潘志江,便是看在我家里现在无人主事,所以才敢闹上门来。”
边说着,边有嚎啕之势,孟白云忙道:“你别着急,你也别哭,你看你的孩子,都吓坏了。”
张家媳妇看着孩子,眉目悲戚,抽抽噎噎着,忽然皱了眉头:“唔,疼。”
这是怎么了,难道刚刚伤着了?
“你哪里疼?”
“肚子,肚子疼,怕是我腹中的胎儿,保不住了。”
胎儿?
孟白云忙一把抱过了她怀里的孩子,送到了巫寻手中:“巫寻,你哄着。”
一面拉住了张家媳妇的手:“我给你探探脉。”
这三年,她修习中医,望闻问切那一套,也早就熟稔。
脉搏紊乱,左关脉浮游虚弱,看向张家媳妇的脸,因为疼痛憋得通红,身子整个都蜷缩了起来,情况不容乐观。
“来人,先别收拾了,把你们老板娘抬进我房间去。”
几个伙计,上来七手八脚的把张家媳妇送到了孟白云房里。
疼痛加剧,张家媳妇呜呜哭泣,一张脸由红转白,掌柜的站在床边,不住催促:“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啊。”
两个小伙计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掌柜的急的手足无措:“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大少爷不在,大人又病了,大少夫人要是有个万一,呸呸呸呸呸,不可能,不可能。”
“疼,好疼,好疼啊。”
张家媳妇痛的蜷成了虾球,孟白云撩起了她的裙子,已经见红了。
不妙,但是也不是最糟糕。
血斑不多,孕脉尚存,孩子还在,只是有先兆流产迹象。
西医上,可以肌肉注射黄体酮保胎。
换做以前,孟白云或许无能为力,不过如今,她在千金一科的造诣上,早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都别在床边围着了,现在仔细听我说,到就近的药店,抓附片二十钱,北口芪十二钱,当归五钱,阿胶两钱,炙艾叶一钱,炙甘草两千,大枣五枚,阿胶烊化,大枣烧黑,五碗水煎兑成一碗,然后送过来。”
掌柜发了愣。
倒是床上张家媳妇,忍着痛喝道:“还不快去,姑娘岂会害我。”
掌柜的反应过来,赶紧带了个伙计出去抓药。
孟白云拧了一块帕子,耐心温柔的替张家媳妇的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一面不断安抚。
“你别怕,你孕脉尚存,虽然见了红,但是孩子孩子肚子里。”
“姑娘,求你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张家媳妇哭的眼泪涟涟。
“我年岁大了,不比小姑娘们,这个孩子要是没了,往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怀上,我要给张家留个后,不然怎么对得起我相公。”
“放心,不会有事的。”
孟白云的话宛若一剂镇定药,张家媳妇勉强止住了哭声,听着孟白云的吩咐,调气,稳定情绪。
巫寻看着柔声安抚张家媳妇的孟白云,心底爱慕更浓。
她素来看上去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实则确实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
陡然听到门外又起来的喧闹声,他皱了眉,出去一看,是出去抓药的掌柜的回来了,被刚刚那无赖的人拦着,不让进来。
“白云,送药的被堵在了门口。”
他进屋通报,孟白云又安抚了张家媳妇几句,出了房门。
楼下,黑压压都是人。
为首的,竟是袁清夷,孟白云做梦都没想到,他居然会和这些乌合之众混在一起。
不过,也难怪,他这个烂赌鬼,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到孟白云,袁清夷也甚是诧异。
半晌才不确定是问了一句:“白云,你是白云吗?”
“怎么,老袁,认识?”
潘志江凑上来。
袁清夷点点头,但是还是有点不大确定的样子:“看着很像我侄媳妇,不过又好像不太一样。”
潘志江冷哼一声:“你那侄媳妇不是三年前不甘寂寞,和男人跑了吗?要真是她,咱们现在就拿了她,浸猪笼去。”
说完,一挥手,一群人黑压压的往楼上涌来。
袁清夷还想拦一下,无奈这些打手虽然是他养的,但是对潘志江是言听计从。
看着蜂拥而上的人,孟白云嘴角一份戏谑:“找死。”
下一刻,但听得客栈内惨叫声四起,寻事的人如同苍蝇一样被拍满了楼梯。
先头部队最是惨,一个个口吐鲜血,满地找牙。
后面的人有所忌惮,试探着不敢上前。
孟白云宛若主宰这世界的王者,站在二楼楼梯口,冷睨着楼下的蝼蚁。
“不怕死的,继续来。”
“给我上,给我上啊,谁抓到她有奖。”
命都没了,要奖有什么用。
“潘大人,我们,我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这娘们太厉害了。”
袁清夷看向楼梯上那个人,她眼中的霸气凌然,让他越发的不敢确定她是不是孟白云了。
不过,眼下局面很明显,他的打手,对她来说,只是蚂蚁一样的存在,想捏死可以随便捏死。
他皱了眉:“潘大人,还是别把事情闹大了。”
潘志江也明白颓势已定,只是他不甘心,这个女人,一次两次三次的让他难堪,如今还多管闲事,他恨的牙痒痒。
可偏偏又不可能打得过。
她武功造诣,绝不是袁清夷赌馆里那些打手能够匹敌的。
“老袁,我今儿是卖你面子。”
他给自己找了个顺水台阶。
袁清夷一怔,怎么就卖他面子了。
想想还是不做声,给潘志江满上这个面子。
“好好好。”
潘志江大手一挥:“走。”
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恨恨看着孟白云:“你给我等着,新仇旧恨我会一起报。”
什么新仇旧恨,袁清夷糊涂了。
看着潘志江已经出去,他犹豫了一下,跟了出去,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看向孟白云:“你是白云吧?”
他瞎吗?
孟白云懒得理她,对已经脱困的掌柜的吩咐:“去后院煎药,速度点。”
掌柜的忙小跑着去了后院。
袁清夷得不到回答,悻悻离开。
走到门口不免又看了孟白云一眼。
长相上,九分相似。
只是气质上,又有些不同。
武功身手,更是完全不一样。
他有些惶惑,出门迟疑了片刻,转身往龙府去。
*
龙府。
龙老夫人正在看书,门房通报,袁大爷来了。
龙老夫人神色冷然:“不见。”
这些年,袁清夷和晋王一行混在了一起,在晋王的从帮衬下开了一个赌馆,她几次相劝,让他离开晋王,他都不肯,还唯晋王马首是瞻。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已经下了狠心,和他断绝姐弟关系。
他却死乞白赖,三天两头的过来,还企图游说龙府依附晋王,当真让她心寒。
近一月,他登门拜访过三次,都被龙老夫人拒之门外。
今天来,也不例外。
门房早就见怪不怪,出去回话。
却不想袁清夷竟是硬闯了进来。
“袁大爷,袁大爷,使不得,使不得,老夫人说了不见您,使不得。”
推推囊囊的,到了杞院。
袁清夷一进门就大喊大嚷起来:“姐姐,姐姐我今日来,真是有事找你。”
“滚!”隔着门,一声冷喝。
院子里几个护卫和丫鬟,也纷纷过来驱赶袁清夷。
袁清夷恼怒不已:“都别碰我,谁再敢碰我一下。”
“呦,这是怎么了,舅舅,你这是在闹什么呢?”
林梦茹袅袅而来。
身着一件镂花湖水纹长裙,外头罩着一件月牙白的刺绣薄衫。
乌发挽了个风情万种的云髻,簪着一枚翠玉银杏叶步摇。
额间一朵花钿,风情万种。
袁清夷看到她这样微微吃惊。
倒是有些日子没看到林梦茹了,她不再是那副哀哀怨怨老姑娘的面貌,打扮的艳丽了起来。
进来的那刻,就自带了一种夺目的光彩。
袁清夷可是听说了,最近她和翰林院的张武走动频繁,是他姐姐拉的线,看来,爱情滋润下的女人,果然生动明媚起来。
他姐姐不见他,和林梦茹说也一样。
袁清夷忙道:“梦茹,舅舅可不是闹,是有件紧要的事情告诉你姨母,不过她也不肯见我,同你说也一样,孟白云回来了。”
林梦茹脸上明媚的光泽,瞬间就转为了浓密的阴云。
“你说什么?”
“我也不大确定,我问她她不肯答我,但是生的有几分相似,舅舅我没见过她几次,你和她朝夕相处,应该是很熟悉她的,她就在京华客栈,你告诉你姨母,你们一并去看看,要快,不然可能她就要跑了。”
林梦茹想到了那日,她和慕容青青去翠玉斋,门口插件而过的熟悉侧脸。
竟然真是她。
她居然还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