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的出口,我被人狠狠的抛了出来,眼前一暗,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觉得光越来越强劲,夺去了眼中的一切。
“替我去爱他……爱他……煌……”遥远若游丝般的声音夹在风中,是英子深情的期盼。
我哭了!仿佛失了心,哭的毫无节制,不能自持,为什么一定要在死时才会觉悟呢?英子,你左右我那么多年,逼我去伤害莫寒,让我感情破碎,我应该恨你才对啊,可为什么听到你深情的呼唤时,我会痛心?这个荒唐的世界啊,还有留下多少的东西给我深思?而我又能怎么选择呢?
“大夫,快过来,雪儿哭了,他是不是会醒过来。”贤煌的声音焦虑万分,声声冲击着我的耳膜。
“煌……”下意识的,我低呼出声。
手被人快速握紧,接着一阵刺痛从手指尖传来,把我从亮光中硬生生的拉回现实。
睁开眼的瞬间,身子早已落进一个颤束的怀抱。
“雪儿……你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贤煌激动的无以复加。
交换的太突然,我还没有回过神来,颈项间忽然一烫,有热热的东西流过。
我一惊,是贤煌的泪水,顺着细白的劲顶流进我的心底。这个坚强的王者,他落泪了,真的对我难舍难弃吗?
屋里的人不知何时已离开,剩下紧紧相拥的我们。贤煌已经从焦虑不安中平静下来,他抬手为我拭去泪水,俊颜布满疲惫和欣慰。
“皇上,对不起,让你操心了!”不知为什么,我对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有了另一种莫名的情索,仿佛深埋了很久,终于发掘出来了。
泪能感动人吗?我想应该是吧,看到紧煌眼角晶滢的泪滴,心里的某一处,像堵了一块硬石,任我如何想忽视,它却依然挡在心间,让我不得不在意。
“雪儿、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会晕倒在地上?”贤煌心痛的提及,脸上似乎还心有余悸。
我动了动唇,想出声,却发现不知要讲什么?
他握紧我的手,放到心口,低头轻吻着,颤束又仿佛疲惫的说:“以后不准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我会沉受不住的。”
声音满含惊悸和不安,握紧的手加了力道,仿佛一放手,我就会消失离去。
深情的男人啊,难怪会让英子爱你如此之深,现在才发现,他的泪对谁都是折磨。
“以后不会了,雪儿不舍得皇上伤心难过。”想去摸他的脸,手举到半空,忽然无力垂下。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虚弱的不行,连开口讲话都困难。
贤煌看出我的惊乱,安抚道:“雪儿晕了五个时辰了,身子还没恢复,大夫已经开了药,马上就送过来。”
我望着他,点了点头,头脑又陷入晕沉。
这个载满痛苦和磨难的尘世,我又回来了,安静的夜色,充满温情的房间,外面不停息的虫鸣,章现着世间的杂乱。
在地府的几个时辰中,我忽然有了另一种感叹,英子凄惨的身世,自己可怜的爱情,这一切都将因为她的逝去而结束,我答应她好好爱贤煌,这是个承诺,我不能违背。可是,莫寒呢?那个令我伤尽了心的男人,他又去了哪里?还能再见面吗?
用力的闭上眼,误会既已造成,这个死结就让他一直结下去吧,我已无力开启。
就算放弃那份爱,我也不要再承受他无情的离去,算了,这样就很好了。被一个帝王疼进骨子里,这份上天恩赐的情,我有什么好奢求的?
一股怪味传来,耳边响起贤煌的呼喊:“雪儿,醒来喝药了!”
意识渐渐清醒,看到贤煌担忧的脸,虚弱的笑起来:“扶我坐起来吧!”
“皇上,娘娘这病肯怕要养个七八天了。”一旁端药过来的王公公说。
“不管要养多久,朕都陪着雪儿,哪儿也不去了。”贤煌轻轻抚我坐起来,接过药,亲自喂给我喝下。
苦涩的药味冲击着心腔,难受的想呕吐。我赶紧握住嘴,免强压下恶心感。
“雪儿,怎么啦!”贤煌又担心起来。
我摆摆手,药效窜进身体里,仅仅半会儿,心闷气短的状况便有了好转。我终于找到力气说话了。“皇上不要担心,没事的。”
王公公在一旁道:“娘娘如此病弱的身子,真不该来这么远的地方游玩!”
贤煌也低叹了声:“是朕想的不周到,忽略了雪儿体虚之身。”
“不怪皇上,是雪儿执……执意要来的。”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以前婉转腻人的姣嗔再也使唤不来,是不是换了人,连性格都差了许多。
思绪到这,我有些担心,忽然想到什么,急道:“麻烦王公公替我把镜子拿来!”
我的激动把他俩都吓了跳,王公公怔了怔赶紧把桌上的铜镜拿来。我接过一看,忽然瞪大眼,抬手摸到眉际,那颗带怨的痣已经不见了,消失的了无痕迹。
“雪儿,你怎么啦?”贤煌转过我的脸,也发现了什么似的,惊问:“你眉际的痣怎么消失了?”
我一时也难于回答他,只好笑道:“雪儿怕皇上不喜欢,自己今天点去了。”
贤煌心疼的纠起眉,爱怜道:“傻瓜,你的一切在朕眼里都是最美的。”
“是吗?如果皇上早点跟雪儿说,雪儿就不会去点它了!”我无奈的笑出声。
贤煌也跟着轻笑:“雪儿为什么不老实一些呢?疼吗?”说完他在我眉宇间揉了揉。
“不疼了!”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王公公轻问。
贤煌回过神,似乎才发现屋里还有别人,轻挥了挥手:“下去吧!”
这一养就是五天,五天时间里,贤煌精心的陪在我的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到每一细项,喝药,沐浴,吃饭,每一样他都亲自替我做,严然一个细心的仗夫,一点帝王的痕迹都没有了,在我的眼里,他已经和一个普通的男人无二,可正因为这样,我才不知所措。
相处的这几天,我明显感到身体的变化,不论思想,举止,都让我体验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如。一定是少了英子的左右,我找回自我的感觉了。
每天夜里,我整理着思绪,我想知道英子离去了,我有没有少去哪一部分的思想。
可总结到一起,却发现一件事都没落下,完完整整的占据在心里。
也是啊,都是我亲身体验过的,能忘记什么呢?
无非是心情轻松了,怨念少了。
贤煌寸步不离的守候在我的身边,给我讲一些好听的趣闻,有时也会替我作几首诗。我们的情趣在慢慢的陪养,忽然惊觉,这样一个高贵不凡,充满情趣的皇上,以前我真的没有爱过吗?
英子跟我说,以前偿试爱过他,今后也可以继续去爱他,是吗?也许吧,以前种种快乐,我如果一点都没动心,那才叫奇怪呢!
本来,少了英子,我以为自己只是心灵放松了,可有一天,在楼梯口,贤煌跑过来对我说:“雪儿病了一场,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呢!眉宇也舒展了,性格好像换了个人,朝气青春。”
我眨着灿灿的明眸,无邪的笑起来:“你也觉得我变了很多吗?”
“是啊,开朗了,爱笑了,也爱美了,每天守在镜前一坐就是半天,让我都羡慕那面镜子了。”贤煌愉悦的笑道。
有吗?我眨眨眼,好像是哦,每天坐在铜镜前,是因为想看眉间的痣会不会在一夜间又回来了。英子之前带来的恶梦,我到现在都余悸在心,如果英子忽然回来,我一定马上撞墙死去。
“雪儿,又发呆了,想什么呢?”贤煌在我眼前挥挥手。
我笑起来,佯装生气的打开他的手:“想你啊,你长得太好看了,我望着望着就陷进去了。”
谁都听的出来是句玩笑话,却还是换在贤煌愉快的笑声。
他揍过来,在我脸上偷吻一下,我顿时羞红了脸,嗔道:“好多人在看呢!”
贤煌若无其事的眨眨眼:“雪儿的脸蛋好诱人。”
“讨厌啦,我不要这样!”握住脸,我赶紧冲回房间。留下身后的朗笑声久久回荡。
本来打算游玩一遍在回宫的,可昨晚一份加急奏折从皇宫里急急传来,贤煌皱着眉头看完,挥手吩咐王公公着手准备天明的起程事宜。
我还在睡梦中,看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吓了好大一跳,赶紧缩到贤煌身后去。
王公公退出去了,我眨着未睡醒的眼问贤煌:“怎么啦?天明就要回去啊,我还没玩够呢?”
贤煌搂着我重新躺下来,柔声道:“雪儿听话,宫里出了大事,朕明天要赶回去处理。”
“哦!”话未听完,我就沉入梦中,说实话,自英子离去后,我已经好久没有熟睡过了,最近老犯困,可能是身体虚弱吧。
天微亮,贤煌就着身完毕,又附下来喊我:“雪儿,起来啦!”
“嗯,再睡会儿!”我迷迷湖湖的回答。
贤煌没有生气,而是低笑着把我连人带被一起抱到马车里,然后借着天边昏黄的月光,一路向京城方向狂奔而去。
星月兼程,终于在第五天的下午走进神武门,一进宫,贤煌匆匆的关照我几句,就领着王公公直奔朝堂。
路上听贤煌说,朝中一品要臣苏离被人暗害在家中,现在总个朝庭上下都人心慌慌。贤煌就赶着处理这事去了。
死了一个大臣,对我没什么特别的影响,在我心里,那些朝庭大臣,个个都是贪官污吏,奸猾之人。不知道是不是受电视剧影响,形成根深蒂固的怨恶之心,还是受到其他什么感染。总之,人命之案根本入不了我心,我现在满脑都为摆托英子的困扰而兴喜。
神情愉快的回到长春宫,椅子未坐热,就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急促的仿佛丢了魂似的。
我对小礼使了个眼色,小礼会意,跑出门外,轻责道:“我说小环姐,你跑那么急干什么?追魂啊!”
小礼语音未落,就看到小环闯进来,神情俱怕,满脸焦急。
我端在手中的杯子差点被她这副模样给吓掉,赶紧追问她:“小环,怎么啦?出什么事情了吗?”
“主子,大事不好了,夫人她……”小环急的讲不出话来,泪也跟着啪啪直掉。
我预感到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道:“姨娘怎么啦?慢慢说,不急。”
“夫人,夫人、她昨晚病死了!”
“什么?”手中的杯子直直落下,我一步上前,拉着小环急喊:“你说什么?姨娘怎么会死了,你快说这倒低是怎么回事?”
小环被我拉的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模糊的哭道:“昨晚我和莲花从布房出来,准备给夫人订做几身衣服,可当我们推开门时,发现夫人倒在地上,不醒人事,叫了很多的大夫来看,都说夫人病死了。”
我用力推开她,愤怒的吼道:“我出宫那天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病死?我不信。”
小环过来拉住我,大声叫喊;“是真的,主子,是真的……请你一定要冷静啊!”
听见小环撕例的叫声,我仿佛被注入麻醉般停下所有的举止,死灰的看着她:“姨娘现在放在哪里?”
“放在主子以前住的那栋别苑里,王爷正在请人替她做法事呢!”
听完,我木然的朝门外走去,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小环追上来挡在我面前,大声喊道:“主子要去哪里?”
“我要去看姨娘,我要去看她,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一定很需要我!”
“现在天黑了,明天一早在去吧!”小环想过来拉我,我却无动于忠,继续朝宫外走去。
漆黑的夜晚,我孤独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花园里,初春的寒意使我瑟瑟发抖。
“雪儿……你要去哪里?”刚游到门外,迎头看见贤煌急急跑过来。
刹那间,悲伤开始决堤而下,我双腿一软,坐倒在石板地上,开始放声哭泣,边哭边喊:“皇上,怎么办?姨娘死了,我在世上最亲的姨娘她离开了人世?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贤煌冲上前,抱紧我,低声唤着我:“雪儿,不要难过,你并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你还有朕,朕以后就是你的亲人,雪儿,不要哭了。”
我颤抖着声音,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我答应要给她幸福生活的,我答应过她的,她当时笑的那么开心,怎么会说去就去呢?我给她的别苑还没有建成呢?一切都还没有完成呐,为什么要走的这么匆忙!”
“雪儿……”贤煌抱贤我,心痛的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子。
心痛的极处,我再一次陷入晕迷,闭眼的瞬间,还看到姨娘温柔的笑,一切都仿佛昨天,现在却天人永隔了。
醒来,是半夜,一轮晕月斜挂在天边,满屋的寂寞和苍凉。
我抬了抬手,忽然看见贤煌疲惫的守在床前,他见到我时,脸上舒展一抹笑,温柔的拢起我的发,轻道:“天色还早,再睡会儿吧!”
看着一脸疲惫的他,我顿感愧疚,坐起来,歉道:“皇上怎么不去休息呢?守在这里着凉了怎么办?”
“朕不累,雪儿,看到你哭,朕的心里比你还难受呢。”
月光下的他,让我心疼。贤煌,你还要为我做多少呢?我欠你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已经让我承受不起。
“上床睡觉吧,你坐在床边,我睡不着。”我深切的说。
贤煌露出微笑,轻轻的坐到床上来,大手一伸,搂我入怀。
“皇上,很对不起,让你每天都担心,从今以后,雪儿一定不伤皇上的心了。”
贤煌轻轻的拍了拍我,温道:“雪儿不必刻意去改变什么,朕不想看你不开心。”
“可是,雪儿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怎么能扰乱皇上的生活呢?”
“你我何必分得这般清楚呢?你的事情就是朕的事情,朕不想再看到你无助的哭泣,也不想听到你说没有亲人这样的话,这让朕很痛苦知道吗?”
“对不起……”泪又流下来了。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这句话又会把我们之间的情意隔绝,朕不想听到。”贤煌略微霸气的说。
我静静的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声,忽然发现世间变得如此美好,身边这个至情深爱的男人,就像微风一样吹散我心中的阴郁。我打算振作起来了,不想像小孩子一般哭闹,相信天堂的姨娘也一定不希望我这样哭泣吧!
躺在贤煌的臂弯里,一夜无梦,早上起来,匆匆的准备一翻,就起程去了王府。
贤煌因为命案在身,抽不出时间来陪我,所以,我只能自己坚强了,不敢去惊扰他。
当轿子停在王府门前时,我看到门口挂制的白色素布和苍白的灯笼。又是一阵悲伤袭来,让我站立不稳。
王爷带着家人从府内赶来,跪倒在我面前行礼。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披麻带孝,穿着清一色的寿衣,白的没有没一点生气。
我一身素白的从他们身边走过,什么话都没有讲,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我竟然对王府所有人都感到厌恶。
我怪王爷,为什么不保护好姨娘的安全?让她硬生生的病死在床前,我不能原谅这样的事情发生。
走了很久,才看见以前住的别苑,它安静的坐落在树林中,与世无争。
今天,天气阴暗,浓密的乌云聚集在空中,化散不开,仿佛也沾染了哀伤的气息,想要为这样的情节调配合适的色彩。
我轻轻的步入房间,看见姨娘安静的躺在那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泪不受控制的狂涌而下,我快步而去,跪倒在床前,望着曾经欢笑过的脸庞,静默出声。
姨娘走前一定挣扎过,不然,慈善的她怎么会扭曲了脸呢?
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冰冷透过僵硬的皮肤传过来,我望着她依旧痛苦的脸,忽然闪过一丝疑惑。姨娘真的是病死的吗?谁能证明她是病死的?
“去,把王爷叫过来!”我对躲在门后的小环吩咐道。
小环怔了会儿,一声不响的扭头离去。
“雪儿……什么事?”不多久,王爷一身素服跑进来。
我轻轻的站起来,望着他,道:“姨娘走的如此苍促,你有没有想过是何原因?”
“雪儿……你这是想问什么?夫人她是生病离开人世的。”王爷不解的望着我,脸上闪着困惑。
我依然冷静的看着他:“她死了才找大夫来看的吗?”
被问至痛处,王爷沉重的叹口气,自责道:“夫人很倔强,她有病也不告诉我们,自己硬撑着,你看,这不撤手人还了不是?雪儿,你是怪爹没有照顾好她吗?”
我盯着他无语,姨娘不想请大夫看病,一定是不想让王府的人操心,必竟寄人璃下,多有不便,我理解。可是,这病怎么如此突然呢?我出宫之际,还听小环说她的病在一步步好转,我很难相信是病魔夺走她的生命,这件事情,我想一定有内幕。
“雪儿,你想干什么?”看出我的异样,王爷惊慌的问。
我冷下眸,决然道:“我怀疑姨娘的死因,我要查清此事,还姨娘一个安心。”
“你疯了,夫人都死了两天了,你还想查什么?”王爷急道。
“我没疯,我很正常!”
“可夫人的亡灵呢?你想惊扰她吗?”王爷沉下脸来。
我奇怪的盯着他,问:“爹,你没有看见姨娘死的很不甘吗?你没有看到她的脸上爬满痛苦吗?还是爹在怕什么?”
“我怕什么?雪儿,你不会在怀疑……”爹痛苦的盯着我,最后愤怒的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