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要不要去我府上喝杯茶啊。”景亲王和护国公相携而出。
“行啊,如今你我都是老头子了,只能做些喝茶养花的活了。”护国公哈哈笑道。
为官近四十载,也算鞠躬尽瘁了。再蹉跎几年,就要入土为安了。当今皇帝是个有主意的,能教的他都教了,现在皇上年纪渐长,能够独当一面了,自己和子舒的余热也散发完了。
急流勇退,方是正道。
景亲王想起远在边关的儿子和孙子,自己如果再入朝为官,难免不会引起猜忌。还是这样就退了吧。至少这样,景墨和景晨是安全的。再者皇帝赐婚景湘和徐礼合的事,最近也要开始操办起来了。
景家外有景墨,内有徐礼合,再不能冒头了。
正德帝,看着走远的景亲王和护国公,心里百转千回。随着这两位的请辞,如今朝堂上,威望最高的就是先帝留下的几位阁臣了。当初自己多番争取,那些人也是早就投靠了过来。再者大多数都是坚定的保皇派,也是一些真心办实事的人,他用起来也很放心。
想到自己的母家,张家,自己的舅舅,虽说如今不过十九岁,不过经过了父皇和护国公的教导,如今也能为自己排忧解难了。想到父皇,他心里很是感激,虽说他一直不立储,让他们兄弟三人暗斗了很久,想不到他竟是早就为自己留了后手。
张合,就是他最大的底牌。
不立储,何尝不是对他的保护呢。
景亲王和护国公,是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他也不曾怀疑过他们俩的忠心,只是年纪大了,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怕自己为难吧。
赏无可赏,封无可封。
先帝打下的基业,看似繁花似锦,内里很多腐坏了。自己是要大刀阔斧,准备改革的。
这样也好,至少能让他们保持如今的荣誉,至少不负先皇所托,让他们善始善终。
年轻的帝王,看着面前越国的版图,看向了周边的几个小国。等整顿好朝政,准备好钱粮,他一定要御驾亲征,踏平虎视眈眈的周边小国,让越国的版图,扩大一倍。
他还年轻,还来得及,他不仅要做守成之君,也要做开疆拓土的君王。他不愿意困守在小小的越国,他要更广阔的土地,更众多的子民。他要的,是这天下。是这江山万里,是要万里繁华。
景王府,景亲王和护国公,相对而坐。
“竹青,你觉得我们的皇上,会不会御驾亲征?”
“他会的,他的志向,不在于小小的越国。”
“所以,他一定会大刀阔斧的改革,整顿朝政,以防后顾之忧吧。”
“是啊,那些贪官污吏,那些国家蛀虫,他会一一剔除。”
“这样会引起朝局动荡啊。”
“边境有景墨驻扎,乱不起来。京城有张合、宁安、徐礼合等人,也乱不起来。”
“越国不仅仅是边境,还有南北许多地方啊。”
“南边有刘学士,北边有我们俩,你想怎么乱。”
“你说刘学士?等等,他好像是宁安的老师吧。”
“呵呵,先帝早就料到了。”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景亲王哈哈笑了起来。
早知道里面必然不会那么简单,想不到先帝已经步好了局。乱不了,确实乱不了。虽说刘学士没有军权,可是他威望甚高,在南边的士人圈子里,一呼百应,如今是和平年代,口诛笔伐虽杀不了人,可是诛心最好了。
看皇上这三年多来的表现,确实让人信服。再者张家的神童,如今也算颇有建树,提出的那些改革的提议,虽说冒险,却也是最好的办法了。再者徐礼合、宁安等人,也是满身才学,就等着大展身手了。
先帝当初御笔亲批了前三甲,又把宁安等人留在了最后,请了刘学士、护国公等人教导,原来是为了今日。
他终究是老了,就让给年轻人吧。
“爹,你和秦叔叔别光喝茶,来用些点心。”景湘亲自端了些茶点,招待他们。
“呵呵,湘儿,我和你爹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不用招呼我们。”护国公看着面前的景湘,不禁有些感慨。
当初皇上会赐婚,他们都不知道,只是因着先帝大行,耽搁了三年,过不久也要成亲了。
如今晨儿都三岁多了,不知道最近怎么样。
“爹,秦叔叔,现在你们俩啊都辞了官,无事一身轻,慢慢聊,我先下去啦。”景湘笑着退下了。
马上就八月了,她也快要成亲了。
想都此,景湘不禁有些脸红。如今她已经是老姑娘了,都二十一岁了,徐大哥他都三十一岁了。想到徐礼合,景湘的心思又飘远了些。自从婚宴后,他们又见过几次,多数是在宁安家里,或者是酒楼。他们谁都没有提过那天晚上的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婚宴不久,他的未婚妻就去世了,他坚持守孝三年,景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心里很羡慕那位素未谋面的姑娘,赢得了他的真心以待。她不曾再问过他喜欢谁,见了面,点点头,仅此而已。
景王府起复,很多人上门提亲,他都拒绝了。景墨和洛裳都劝过他,只是她都拒绝了。拒绝的次数多了,景家人也就不说了。后来因为洛裳怀孕,一家人忙得鸡飞狗跳的,也就没人提婚事了。不久,洛裳病重,没有多久就去了。
景家的人,都病倒了,要不是洛璃和宁安帮衬着,她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那是他们四年后,第一次说话。景晨被奶娘抱去睡觉了,她一个人坐在凉亭,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她很累,可是不得不坚强。
徐礼合就是那会出现的。傍晚的阳光,柔柔的照在身上,他背着光,朝她走过了。她应该站起来的,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看着他。
景湘看着他,见他在身前几步路的距离,站定,笑着打招呼。
景湘突然站起,几步冲到他面前,紧紧将他抱住。她想哭,就那么无声的抱着他哭。
徐礼合明显一愣,复又笑着,抱紧了她。
“湘儿。”他唤她。
景湘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个兔子。
徐礼合看着她,觉得甚是可爱,忍不住拿起手绢,替她擦掉眼角未干的泪珠。
景湘哭得更凶了。
徐礼合明显被她吓到了,手足无措的替她擦掉,却是越擦越多。景王府的下人本就不多,大多数被安排着去照顾景墨和小景晨了,景湘身边的丫环,也被她打发掉了。
现在就剩他们两个人。
徐礼合见他喜欢的姑娘,哭得那么凄惨,忍不住低头吻了她的额头。是怜惜,是安抚,更是爱。
迟到了四年的爱。
是的,他爱她,早在四年以前。
景湘感觉到他的吻,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的,止住了哭声。
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是惊讶,内里有些羞涩。
她竟然扑到人家怀里,还把人家的衣服都哭湿了,像什么样子。忍不住偷偷看了几眼,还好身边没有人,要不然他要丢脸死了。
“徐大哥。”景湘不好意思,要离开他的怀抱。
徐礼合眼疾手快,把她按了回去,“湘儿,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
景湘也就不敢动了,乖乖让他抱着。
“湘儿,你再问一遍,好不好?”
景湘鬼使神差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徐礼合脸上的笑,更加明显了。想不到她还记得,至少证明,他还是有点地位的,对不对。
“四年前,我就喜欢她了。”徐礼合感觉到景湘的身子一僵,接着开口。
“景湘,我喜欢你。”徐礼合再接再厉。
“我也喜欢你,比你还要早,还要多。”景湘的声音,在徐礼合的怀里想起。
徐礼合一个二十八岁的人了,竟是忍不住把她抱了起来,转了转。
“对不起,我来晚了。”徐礼合很是心疼,自己不敢表明心意,只能默默关注她。知道这一年多来,她有多么不容易。若不是宁安知道他的心意,大概他不知道,原来很久以前,她就喜欢他了。
“不晚,不晚,刚刚好。”景湘抱紧他,如果太早,那时候她年轻又任性,说不得要和他天天吵架。现在经过了这四年,她长大了,成熟了,学会承担了,刚刚好。
“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徐礼合见她笑了,不禁问道。
“很久以前,你骑着马,绕着城,路过我面前。街上人太多,太挤,我望向你的目光,穿越了人山人海。”景湘思绪飘回那年。
“竟是那么早。”徐礼合想不到这姑娘在那么久以前就动了心。
“是啊,我原以为只是个梦,想不到会在宁家再次见到你。”景湘道。
“我知道,你偷偷看过我。”徐礼合想起那会,笑了出来。
“是啊,听说你有未婚妻,我心里失落了很久呢,决定这辈子都不会和别人说起你,想不到被我哥和宁安看破了。”景湘有些不好意思。
“我喜欢你,就在凉亭那晚。只是时间不对,场合不对,我说不出口。”徐礼合想起那晚,这会儿都放开了。
景湘不答,忍不住抱紧他。
“湘儿,过不了多久,我就去提亲,风风光光的,把我欠你的这四年,通通还给你。”徐礼合心中有了想法,却不说破。
“好,我等你。”景湘毫不犹豫的应道。
四年的时间已经够久,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徐礼合见她答应了,喜不自胜。
“湘儿,谢谢你,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