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疾翻手腕,‘呛’的一声寒光电闪,剑已然出鞘,“耶律大侠,听闻你武功超群无人能及,小女子初入江湖尚未混出名堂,虽然剑术尔尔也只得前来挑战来扬名立万……。”
我话还没有说完,却见他脸上的笑慢慢转为苦涩,我咽下没有说出的话,手中长剑也垂下,“那为什么后来改用软鞭了呢?”
“咱们大契丹虽然日渐强大,但制度却相当落后,不仅表现在官制上,刑罚上也是如此。宋人对待囚徒只采用死、流、杖、徒,但我们却采用活埋、射鬼箭、铁骨朵、烙等,这些都异常残忍。爷爷父亲是朝廷重臣,我自小便跟着出入宫廷,每逢见到这场面,心中总是很难过。那时的大王和我一样也是个半大孩子,所以,两人总偷偷溜进大牢问重型犯人的心愿,……。”他声音渐低,脸上神色颇为沮丧。
耶律隆绪当时虽是半大的孩子,但毕竟是契丹的王,上面有英明精干的萧太后及枢密院使韩德让,他们会维护统治者种族制度的利益,当然不会让他们两个孩子肆意妄为,只是这些与他不再使剑关系吗?但如果没有关系,他怎么会忽然说这些?
他看着咄贺一递来的剑没有接而是轻摇了下头,咄贺一狐疑地看看他然后又看一眼我,但什么也没有问,转身大踏步走进他的房间掩上了门。
他唇边挂着丝自嘲的笑走到石桌旁坐下,看向跟过来坐于对面的我,“这类重刑犯的心愿无非是不受任何折磨,干净利落的死去。”
我心头一震,不可置信盯着他问:“你们杀了他们。”
耶律宏光默思一会儿,眯着眼望了眼太阳后看向我,不知是不是太阳光太亮太耀眼,刺了他的眼,还是其他什么。眼前的他双瞳之中像是迷茫又似惆怅,“我以为这样是帮了他们,让他们一剑毙命总比受尽折磨之后再死强,我一直以为大王也是这么想的。”
心头又是一惊,耶律隆绪利用了他?但耶律隆绪与他年龄相仿,也只是个孩子,利用他杀些死囚似乎没什么用?
我默默想了会儿,一个念头跃上心头,遂失声道:“耶律隆绪杀这些死囚是为了练习胆量?”耶律宏光凝视着我的眼惨然失笑,“不错。有一次,我和大王偷偷翻过宫墙出宫游玩,岂知太后安插在他宫中的耳目也随着跟了出来,你知道大王做了什么吗?”
我隔桌握了下他的手以示安慰,“大王杀了跟来的人。”
他反手抓住我欲收回的手握着,我有心抽出来,但见他双瞳之中又闪过一丝说是迷茫又太不像的神色,我轻轻一叹,安静地任由他握着。
他唇边漾出丝古怪的笑,“看到大王挥剑刺向那人时神色的瞬间,我一下明白了,明白了大王为何会每隔几日便邀我同去为死囚们解决痛苦。……从那之后我不再用剑。”
原来是这么回事,耶律隆绪虽是大王,但亦是他儿时的玩伴。被人愚弄受人欺骗的滋味不好受,遂含笑安慰他,“他是大王,他不可能成为他人的朋友。”
他眉梢一挑,“他这么做有他这么做的道理,我虽不认同但理解他。咱不说这个了,走,出去吃点汤食。”
见他满身低落情绪一下褪去,只是瞬间便和满院春光揉合到一起,我心下一松,随他站起来,走了两步,轻声道:“为了我,你又重新拿起了你不愿拿的剑。似乎每个人都在为我付出,而我只是坦然接受着……。”
他打断我的话,笑瞟我一眼,“别一个劲儿的往自个脸上贴金,铲除鹰宫我是王命在身。”我一呆,反应过来,他不想这些成为喜欢他的理由,他不想让我背包袱,心中一暖正欲开口,他已抬起的手细看起来,“纤纤玉手柔若无骨,你们女人的手和我们男人就是不一样。”
狠狠瞪他一眼,手还没有来得及抽出,院门‘啪’地被推开,萧达石两手拎着食盒站在院门口怔了一瞬儿,含笑错开身子,“少爷,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这些日子,萧达石这个耿直的汉子在咄贺一的熏陶下,言语之间活络许多也诙谐不少,虽比不上咄贺一,比着以前亦改了不少。
耶律宏光见我大窘地挣着身子欲抽出手,放开我的手笑对萧达石说,“往日都是贺一前去买吃的,何以今日变成了你?”
萧达石向耶律宏光掀起食盒盖子,耶律宏光信手掂出一个灌汤包子递给我,我心头微怒还未褪,腹中饥火虽烧得正旺但仍朝他摇摇头,萧达石盖好盖子后方笑着道:“今日达石说错了话,所以抢先把早饭买回来堵堵咄贺一的嘴,省得回契丹后成为他们一帮人的饭后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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