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明黄绸缎衣裙,同色刺绣,虽看不清图案但依然精美异常,穿在身上凸凹有致,不同于我常穿的束腰宽松衣裙。
瞠目望着镜中的自己,身姿修长明眸皓齿,黑亮长发如瀑倾泄,在衣裙色彩的映趁下肤白如玉唇若涂丹,这是自己吗?我抚着自己的脸颊,曾几何时,如影随形的清稚已然消失不见。
转身拿着湿帕子的阿桑满眸惊艳,嘴角含笑丝苦笑赞道:“如此妆扮,乍一看像是春日里百花丛中翩翩飞舞的彩蝶,令人忍不住想去追逐。但仔细看后却发现是明艳逼人,美得犹若是一幅画,连女子都想站在这幅画前静静欣赏这种美,更遑论是男子了。耶律公子一直想遮住你的光芒,不想让别人发现你的美,这次为何为一反常态,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怔,耶律宏光一直想遮住自己的光芒?这话从何说起。
阿桑笑着摇头,“我痴长你几岁,又是局外人,有些事比你看得清。”
我心微动,却不愿在这个话题说得太多。遂接过阿桑手中帕子,擦脸漱口后坐下来,对镜梳起长发来。
阿桑放下手中物件,拿起床头纱褛头饰走过来放在妆台上,接过我手中梳子。
长发依然垂着,只是在两耳后插上明黄水晶长坠,水晶长坠直悬而下混在乌黑长发之中若隐若现,华贵中不失妩媚。然后穿上同色纱褛,那层纱薄若蝉翼,婀娜身形隐现,平添重朦胧的美。
阿桑目不转睛看着,口中说着既是怨责又是赞赏的话,“小蛮,你的美只会给公子带来伤害,他会自责会心碎会痛苦,若你没有大碍,就早日离开这里,远离公子,不要让他看到你。这样,你对外昭示着的幸福不会刺伤他。”
我心头一痛,“阿桑,难道连兄妹都没得做吗?”话刚一出口,心中就暗责自己太过糊涂,那日韩世奇得悉娘亲心中其实是看好他时的反应,还没有说明问题吗?见阿桑双眸惊痛望着自己,猛地想起兄妹之事她并不知晓,遂忙对她解释,“阿桑,我会听你的话,我们即刻就走。”
阿桑双瞳蕴泪,撇过头不再看我。
我双眼也模糊起来,“阿桑,若你家公子执意在汴梁做生意,除了一人可以阻拦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劝阻的了。你可暗中送信给你家夫人,就说‘痴儿为母远走汴梁,若想儿归母亲相逼。’”说完,拔腿向外走去。
阿桑跟在后面,“我会送信给夫人,谢谢你。公子释怀之日便是我原谅你之时。”
走到院中,耶律宏光已闻声自我房间隔壁走出来,他目光紧裹着我痴痴凝望,过了会儿刚要开口,我在房中就强忍着的泪水顺脸流下,他笑容一顿跃下廊子走过来,“发生了何事?让我美丽的夫人梨花带雨。”
我心中难受极了,他还有心思打趣我。
我抡起拳头砸向他前胸,边捶边哭着说,“当初谁让你在城门等我的?谁允许你陪我来这里了?若你没有跟着前来,我现在就不会这么难过,这么伤心。”
他站着既不开口说话又不拦我,我力气越来越小,直到手臂无力垂下,他仍是站着不动。
这事怪得了他吗?是自己不知何时把心系在了他身上,与他何干?
他生气了?或许发怒了?
我低头沉吟一瞬,抬头欲向他道歉,却见他似笑非笑盯着我。这神情绝对不是生气,当然也不是发怒,似是隐着丝得意。
本已褪去的怒气再涌心头,见状,他忙敛去脸上那欠揍的表情,柔声道:“蛮儿,现在你的难过他的伤心都是一时的,时日久了,自然也就淡了,在这世间会有另外一个女子令韩世奇倾心。若你明明不喜欢,却恐他伤心违心迎合,那除了让我们三人痛苦外,没有任何作用。”
他说得是实情,但我心里的难过却丝毫不减,“我们现在就去嵩山,我不想在这里。”他静静看着我,半响之后方轻颌下首。
我扫了眼左右,韩世奇的房间门大开,两个丫头正在细心整理,显然此时韩世奇不会在房间,而书房外也落着锁,显然也没有在书房。
我略松口气,瞥了眼侧门。
耶律宏光嘴角噙着丝暖暖的笑,“韩世奇现在在前面铺面里,我们不去告别,直接从侧门走?”
收拾完屋子,正好路过的阿桑脸上无一丝表情,侧过头道:“我会转告我家公子,各位走好。”说完,径向花架子下的水井走去。
耶律宏光仍静静等我的回答。
以后永远都不再见韩世奇了吗?这落在外人眼里算什么,太过在乎还是因为愧疚无法面对才落荒而逃。
姑且不说他人,就说眼前的耶律宏光虽然知道自己心意,可对他公平吗?愧对韩世奇的是自己不是他。
我抬头朝他灿烂一笑,“哪能不向主人家告别。”闻言,阿桑手中衣衫‘啪’地落于盆里水中,但却没有再次开口,只是轻叹一声,低下头捞起衣物洗搓起来。
走到内院进铺面的门口时,心仍是一抽,脚步也顿了下,耶律宏光默默伴在身侧。
我站在帘外默一瞬,暗忖:总要有面对的一天,逃避不是办法。
于是,掀帘进入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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