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打开包裹,取出蚕丝薄衣穿上,拿起嫩绿、淡粉之中的绿色束带缠在腰间,对镜照照,心中犹豫许久,自包裹内取出荷包,挑出一套同色耳坠挂于耳边,并把长发松松地绾成一个麻花辫,用同色丝巾系住发梢。
盯着镜中的自己,如此妆扮,是刻意提醒自己什么吗?默默思索一会儿,暗叹口气,手拿发梢欲解开丝巾。
“小蛮。”房外的他边轻声唤着边轻叩房门。
我手一顿,走过去打开房门。耶律宏光立在门外,快速打量我全身,然后一目不眨默盯着我。我面上一热,转身回房。他随着跟来,笑容可掬赞道:“很美,……,是因今日能见到娘亲了?”
我撇开心事,笑着点头。他走过来,把方才自己散开但未拆开的丝巾重新系好,神情认真且专注,我心中一慌,往后退了一步,口舌有些打结,“我还是想松开,……,让头发垂着。”
他笑着摇头,“脸全部显出来,容颜更显娇美。”
我脸更烫,声轻如蚊鸣,“一大清早,便在此胡言乱语,……。”
我未说完,他便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正容道:“小蛮,见过你娘亲之后,你有何打算?”
我思绪一下回笼,不管是东丹王后人,还是大宋皇戚,对契丹而言,都是敌人。这一路上,我所有的焦虑他都看在眼睛,赵凌甘心为仆数十载保护我们母女,他心里也早已明了。但是,自己不提,他从未开口询问过。
我盯着他,问:“此行你只是我的朋友,不是契丹将领,能做的到吗?”他不假思索,直接点头。
我坐下,他坐于对面。
我开口轻声絮道:“我生父是赵德芳,母亲是东丹王后人,也是鹰宫第三代宫主。鹰宫历代宫主皆是未婚,娘亲犯了大忌,才会隐居十余载。鹰宫从未停止过追查娘亲下落,我猜测犯忌只是幌子,重要的是,娘亲深谙奇门遁甲、兵刃制造之道,这对行兵布阵用处极大。娘亲就是落于鹰宫,性命也无忧,只是鹰宫刑罚残酷,若鹰宫要求有违娘亲意愿,娘亲势必会受刑。”
他眉头深锁,默默听着。
我叹口气,“我出谷之后,娘亲已身无牵挂,此次涉险回汴梁,只想查出爹爹死因。至于放出自己已现身的消息,恐怕也是因紫漓已猜测出我的身世,娘亲才会如此,并不是想为鹰宫做什么。我父虽是大宋皇子,但大宋、契丹之间虽水火不溶,但与我们母女俩无关。我母是东丹王后人,同样,鹰宫、契丹之间暗自较劲、各自设防也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面容沉痛,凝神盯着我,“因那玉坠子,我猜测你与东丹后人必有联系。但后来居然发现赵凌是你家仆奴,我心中暗惊,心中又不确定。但你不说,我亦不想逼你,心想,当你想告诉我时,想让我知道时,会亲口说给我听。”
我一呆,他嘴角露出丝笑,“我知道,总会有一天,你会让我为你分担一些的。”
我又是一呆,他误会了。我忙摇头,“我不讳言对你如实相告,是因你一路相陪,我如果事事瞒你,心里总是隐隐觉得不安,对你不起。并非想让你为我分担,鹰宫宫众皆有武功,我无心让你为我犯险,但是……。”
他神情微变,眉头轻蹙起来,“但是什么……?”
我瞥他一眼,“但是不知为何你在身边,我安心许多。”
话一出唇,我就后悔不已。果不其然,他瞬间笑容满面,猛然间站起,拉着我的手,就欲出去。
我轻挣一下,他回头笑问:“怎么了,不愿出去?”
我道:“我与娘亲长相极像,汴梁城中鹰宫暗中布有宫众,我此时出去,怕是不妥。”
他敛了笑,但嘴角仍抿着,眉眼仍打着弯,神情似极是愉悦。默想一会儿,他洒然笑道:“我第一次见你,记得你蒙着面纱,面纱现在可在?”我点头,他笑容又涌出。
我不解,问道:“有何要事,定要出去?”
他面上居然露出扭捏之态,讪笑着低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衫。我狐疑地看看他,他撇头望着别处:“连赶两天路,衣衫已见不得人。”
见不得人,他要见何人。蓦地心神一震,他如此隆重,以后自己要如何处理这些。
他面已微红,催促道:“我耶律宏光要保护的人,别说小小一个鹰宫,就是倾大宋之力,也不会让其得逞,你放心,我们走。”我搜肚刮肠,竟找不出一句话来拒绝,遂木然点头,他笑牵着我的手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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