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天张灯结彩,宫里宫外都是一团喜气,皇上在保和殿大宴群臣,太皇太后在皇太后的陪同下宴请后妃,宴会尽半,苏茉尔对太皇太后说,“格格,刚才保和殿那边传出话来说宴会已经结束了,皇上过一会就过来。”坐在袁红炎身边的方清伊握着杯子的手一紧,“红炎,我还是先回去吧。”“姑姑,今天可是太皇太后专程邀你来的,你就这么走了怎么行?太皇太后要是一会找你你让我怎么交代?”门外太监传报“皇上驾到。”自皇贵妃起,大小嫔妃跟在皇贵妃甚厚跪地迎接,“臣妾给皇上请安。”玄烨伸手把佟佳氏皇贵妃扶起来,进去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磕头请安。太皇太后笑道,“好了,来皇上,坐到皇阿奶身边来。”玄烨在上位坐下身边下位坐着皇贵妃。皇太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太皇太后说,“额娘,把方姑娘叫过来吧,我挺喜欢那孩子,让她坐到我身边来。”“好啊,叫她过来,昨天福全来给我说要她我想问问她的意思,她要是愿意跟福全我的心也就放下了。”清伊听到召唤便起身离座向上走,大殿便安静下来,清伊跪下磕头,抬头的一瞬间皇贵妃佟佳氏便是一顿,转眼去看玄烨心便凉了,玄烨没有注意身边的皇贵妃只对方清伊一笑,“去坐吧。”
“姐姐,那个方清伊真的是袁常在的姑姑?她怎么看着比我还小啊,你听见她跟太皇太后说什么吗?”佟佳皇贵妃淡淡道“她请辞出宫”“请辞?”宜妃疑惑道,“宫里住的好好的干嘛要走,不是听说裕亲王要纳她为侧福晋吗?她不愿意还要走?皇上一下旨她走得了吗?”“是啊,”皇贵妃表情木然地打断宜妃的话“‘皇上一下旨她走得了吗?’她不走我就该走了。”宜妃一愣,“姐姐,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现在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就实说了。”皇贵妃看着宜妃的眼睛红起来,“我是怎么进宫的?是仗着姑姑是皇上的生母这层关系才进宫的,然而姑姑二十四岁就薨了我进宫这几年只有一个八格格可没到一岁便夭折了。宫里传言皇上要纳方清伊为皇贵妃,我本不信但今日见了她我就信了,只怕到那时我的命运还不如姑姑。我既无靠山也无子嗣,皇贵妃只有一人我不走还要碍眼吗?”“原来姐姐也听说了......不论这件事是否属实您都不能坐以待毙。”皇贵妃打量着宜妃,“那你说,该怎么办?”宜妃一把握过皇贵妃的手,“姐姐你是皇贵妃啊,现在后宫由你统率,不论方清伊今后是不是皇贵妃姐姐都该给她提个醒,给她个下马威他能知难而退最好,不然最次也能给她。”
“去准备婚事吧,还愣着干什么?”皇太后对福全说。“额娘,我还是不相信,您是说真的?”皇太后笑起来,“昨天她本是向太皇太后请辞出宫的,但是我做了媒说把她许给你,她就答应了。她住的地方太远又没有旁的亲人,回头让淑慧公主认个干女儿,就让她以郡主的身份嫁过去如何?”福全高兴地跪地磕头,“谢额娘!......只是这件事怕皇上......”“你说的没错,朕还没应允呢!”不知什么时候玄烨已站在门外,玄烨压着怒气进来向皇太后请安,“额娘今日儿臣国事繁忙,请安来迟了。”太皇太后笑道“知道皇上孝顺不必每日来省安,额娘知道你的心意,国事为重。”“那么额娘关于开海开矿一事朕还要和二哥商量,先告退了。”福全已听出了玄烨的话外音是叫他出去,便跟着玄烨一起退出来。“跟朕到尚书房来!”
纳兰容若快步来到畅春园一见方清伊便吼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请辞出宫就对了,为什么要嫁给裕亲王!”初蕊吓了一跳,对纳兰容若说,“公子你别凶我们姑娘,我去门外守着你们好好谈。”初蕊出去将门关好,纳兰容若叹了口气,“对不起,我语气太重了,可我就是想不通,你怎么就愿意嫁给裕亲王?难不成,他比皇上好?”“我别无选择,皇上对我的好,我方清伊不能来世再报。只要我未嫁他就会想办法找到我,就会想办法把我弄进宫来,我唯一的选择只有二阿哥,皇上重视骨肉亲情绝不会对二阿哥不利。这样,今后再无波澜,我就静静地做我的侧福晋。不会有人去探究什么,我会安全,他也会没有麻烦。这个就是我对皇上的报答方式。‘侧福晋’头衔真好听,不过是妾罢了,如果我爹还在恐怕又要被气死一回,他老人家的性情是那么清高仿佛不染俗世似的,一个‘退婚’便把他硬生生地气死了,想我方家的家训与荣耀怎会容得我为人姬妾!”方清伊说到这里已哭得泣不成声。“就那么爱皇上?”纳兰容若的泪也掉下来。“容若兄,我无力为他做什么,......只要他好”这时,初蕊在外敲门,“姑娘,皇后娘娘身边的桂嬷嬷来了。”方清伊把桂嬷嬷让进屋内,纳兰容若起身告辞。“嬷嬷不知今日来有何要事?”“姑娘,皇后娘娘要见你,请姑娘移步。”“见我,为什么?”“主子吩咐的事,做奴才的只有照办,哪有奴才问主子原因的,姑娘请吧!”初蕊跟着方清伊去了养心殿的西耳房。(注:古时并非一夫多妻,而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妾在家中的地位与牲畜无异,可以被买卖赠送,他们对于家庭只是性工具或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作用与妻子无异,但是却享受不到妻子的待遇。一个男人有妾而无妻,不论他有多少个妾,都相当于今日的光棍汉,因此高门第或书香世家根本不会把女儿与人做妾。对他们来说妾是一种低贱的东西会辱没门楣)
“不是吗?”宜妃小心地问。“我原以为是但今天早上月信又来了。”说完皇贵妃又掉起泪来。“姐姐,你别急只要那狐媚子不专宠,今后不怕没孩子,就怕她快一步。”“我怎么能不急,你已经有两个儿子了现在又怀有身孕我又有什么?皇上若宠她谁又拦得住?”“话不是这麽说,只要姐姐你下得了手!”皇贵妃擦擦眼泪,“你这话什么意思?”“姐姐,那狐媚子若一步登上皇贵妃的宝座,在动她就难了,若她真的一举得男到那时改立太子也未可知。”皇贵妃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皇上会为了方清伊改立皇太子?皇太子可是仁孝皇后......”“别管他是不是嫡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不是先帝爷的荣亲王夭折,皇位那轮得到我们皇上......若那狐媚子的儿子果真当了太子,皇太子的额娘自然就是皇后了”。“桑榆你别吓我。皇上,皇上他已经有十几位皇子了。”宜妃急了,“当年孝献皇后生荣亲王时,明明是第四子可先帝不还是说‘第一子’吗?现实的皇长子威胁不大,但是可怕的是皇上心里的‘皇长子’。虽然眼下有消息说皇太后把那狐媚子指给了裕亲王,但是皇上和裕亲王再是兄弟情深,裕亲王也毕竟是臣子。皇上能容忍臣子和他挣女人吗?”“那你说怎么办?”“为了以防后患,只有不能让她生孩子!”“你说怎么办......”“挑她个错,狠狠地打......”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娘娘,方清伊奉旨拜见。”皇贵妃和宜妃端坐,“让她进来。”由桂嬷嬷带路,初蕊跟在方清伊身后进入养心殿西耳房“方清伊拜见皇贵妃.宜妃。”“依礼”皇贵妃定睛看了一眼方清伊,想起刚才她称自己为‘皇贵妃’就浑身不自在,‘现在你叫我皇贵妃,明天呢,你就是皇贵妃。明明知道皇贵妃只有一人,皇上却一张嘴就给了你,这下把我往哪里放?皇上,一夜夫妻百日恩,难道臣妾就丝毫没有在你心里吗?’“皇上尚书房旁边的暖各中挂的那幅画是你吗?”方清伊从没有去过尚书房,在蝶魂谷她确实知道那幅画不见了,一直以为是袁红炎拿去留念,却不知道被裕亲王拿走又被玄烨要去,只能愣愣地回答,“我不知道,他的书房我没去过。”宜妃给皇贵妃使了个颜色,皇贵妃一拍桌子,“什么叫‘他的书房我没去过?’谁是你的他?回答哀家的话居然前面不加上‘奴才回娘娘的话’你是什么身份?你真以为自己是皇贵妃了。”方清伊从小到大出谷至今也没人用这种口吻对她训话,她自小生长在谷中极少接触世人对权力观异常淡薄,单是她的内心对权利就有着不屑面对皇贵妃的质问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皇贵妃,我对你行礼只是表示对你的尊重,所以你大可不必拿你的身份来压我,如果不是嫁给了皇上,真看不出,你和我有什么不同。权利,还不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皇贵妃几时被人这样驳过,还是宜妃反应快,“大胆奴才竟敢给皇贵妃顶嘴,桂嬷嬷,教教她怎么说话。”桂嬷嬷眼急手快地就给方清伊一个耳光,方清伊几时挨过打立刻回一句,“我方清伊不是奴才,不是由你们想打便打的。”皇贵妃越想刚才的话越气,再加上本以为没来月信是有了,不曾想今早起身又来了。还有方清伊来前宜妃的一番话,气上加气,把气全撒在方清伊身上,叫过贴身侍女,“鹦哥,给哀家传杖刑,哀家今天要好好教训这个没规矩的奴才。”鹦哥一皱眉,“皇贵妃,这......”宜妃接口道“这什么这,皇贵妃现如今是后宫之主,这后宫还没改姓,你们现在就开始巴结这个‘未来的皇贵妃’吗?有什么事自有皇贵妃扛着,你做奴才的听话便是,还不快去。”鹦哥走到门边推了推吓傻的初蕊小声说,“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万岁爷。”(注:满族在关外时为奴隶制度,这种制度保留在了入关后。在清朝除过和皇上有直系血亲的人其余都要自称‘奴才’宫女.太监更不用说。嫔妃中自贵人以下包括贵人都要自称‘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