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吗？”

    拿起电话，肖凛低沉的声音变从电话里传出，趁在安静的房间内，竟像是他俯下/身在自己耳边低语一样，蒋夷光莫名地脸红了起来。

    “额……是的。”

    似乎能想到此时蒋夷光会有的脸红，肖凛低声笑了一下，“我是想问企划案你有方向了吗？明天的例会就要发表了。”

    “嗯……我想的企划是关于初恋。用这个来做一期企划可以吗？”蒋夷光有些难为情地开了口。

    这个主题蒋夷光在从肖凛那里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到了，总的来说，是因为肖凛她才想到这个。毕竟她的青春里，全都是肖凛。

    “……恋爱和梦想，很保险的主题。”电话那头的肖凛沉默了片刻，蒋夷光的心也就随之变得忐忑起来。

    “但是也很无聊。这样的主题并没有任何突破和创新，几乎所有青春杂志都做过，包括柯辰。

    周一的会议你的企划对最终的敲定方向并不会有太多影响，所以你不需要去考虑执行的可能有多大。你只需要做出你自己的特色，不要被太多规则圈住，懂吗？”

    “不去想可行性？”

    “对。你只需要想，除了梦想和爱情这些所有人都能想到的，还有什么是年轻人，特别是学生群体关心的。回想一下，在你16、7岁的时候都在想什么？最关心、最想要的是什么？”

    都是你啊。

    蒋夷光拧着眉想了想，最终发现7年前的自己除了肖凛以外，似乎也没关心过其他的。

    整个青春期都围着一个人转，这么一想，她突然就觉得自己还挺胸无大志的。_(:3」∠)_

    “不要把17岁当做是小孩子一样看待，那个年龄段的人其实也在关注着很多事情，有很多想法想要表达。”肖凛的声音低沉，为了蒋夷光能够领会得到又刻意将语速减慢。

    “关注，表达……”蒋夷光拧着眉，无意识地重复着刚刚肖凛说的话。

    肖凛并没有继续出声，他知道现在的蒋夷光需要一个安静的氛围去思考，激发灵感。但同时他也没有挂断电话，他只是静静地等在一旁。

    “啊！我知道了！”在长久的安静后，他听到了蒋夷光恍悟地惊呼。

    肖凛的话就像是一枚炸弹一样，将所有阻碍不前的障碍全都炸开了。毫无形象地瞎嚷了一通之后，她提起笔把想到的全部记了下来。

    蒋夷光并没有挂断电话，于是她现在做的肖凛都能听到一二。

    笔触在纸上的声音断续着传到耳边，那种突然找到方向的兴奋感他十分了解。

    他知道之后她一定会想找个人来分享，所以他就在这里，只要她拿起手机就可以听见他的声音。

    这就是他想要去做的，想要蒋夷光一点点清楚的。他在她身边，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我们才刚刚开始，你逃不开。

    听着蒋夷光仍旧在那一边激动地不停自语，肖凛勾起嘴角不动声色地笑了。他并没出声打断蒋夷光的庆祝，他知道，马上她就会拿起电话与他分享。

    “程思，我做到了！”勾起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收起，蒋夷光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来。之后是房门启合的声音，在之后，就是长久的静谧。

    蒋夷光在确保所有思路都被记录在本子上后，就立刻迫不及待地奔去了客厅找程思求夸赞，压根没发现手机还在通话中。

    “……”

    有些愣怔地拿着电话看了一会儿，肖凛突然恍悟般的挂断了电话，垂下眼无奈地笑了。

    .

    周一。

    因为订审日马上就要到了，所有人的神经都开始紧绷，会议的内容也繁复起来。

    所有人的思路在一起碰撞，然后方案被推翻，再重新建立。

    蒋夷光突然发现，原来例会也可以这样吸引人。也许当她一点点成长后，她也会参与进来。

    会议桌前，肖凛正在翻看着组长递上去的关于当期漫画类专栏设置的方案，蒋夷光悄悄看着他，想到那天临走前，肖凛将平板交给她时对她说的话。

    他问自己“杂志人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他说当她真的明确这一点后，她就不会再举足不前，她会开始成长。

    蒋夷光的视线又落向眼前熬夜做好的企划书，这一刻她确定了：与人经过思路的碰撞和“厮杀”后，一起完成一期周刊后的那种成就感，就是作为杂志人最幸福的瞬间。

    “差不多就这样，专栏那块作家的约稿这个抓紧一些，如果有问题及时说。”

    肖凛合上文件，顿了一会儿后朝着蒋夷光的方向看了过去，“上周的例会说过要看一下两位实习生的企划，现在就开始吧。”

    蒋夷光抬起头，视线交织在一起，她发现了他眼中敛着的笑意和鼓励。

    同为实习生的林泉最先做完了报告，她的企划成熟，可以看出实习这些日子以来，她真的有在认真地学习和思考柯辰青春的风格。就实习生而言，她的企划案非常棒。

    蒋夷光扫了一眼四周，所有人的眼里都含着笑，大家的期待被林泉拉到了最高。相对的，她的处境也变得更加艰难。

    “环保？”

    蒋夷光刚将主题抛出，李纯立刻发声质疑，“这个主题是不是有些太不符合我们杂志的理念了？”

    双手敲击着桌面，李纯抬起头朝着会议室扫了一眼才开口：“我们是青春杂志，不是什么国家地理啊公共卫生之类的杂志期刊。

    我们的受众是年轻人，甚至绝大多数都是高中生和刚入校的大学生。谈环保？恕我直言，这个有些超纲了。”

    李纯的话得到了一些人的认同，她的话音刚落，几声嗤笑的声音便立刻传了出来。趁在安静的会议室内，就变得更加的明显。

    这种当面的否定和嘲讽带来的耻辱感就像是被人当众扇了耳光，蒋夷光的眼神微闪，刚刚建立起的自信心又再次变得微弱起来。

    “夷光，我是就事论事啊，你可别在意。”

    李纯扫了眼周围的人，满意地扯起嘴角，等着笑声结束才故意开口，“不过这个也难为你了，毕竟是实习生，做不好企划也难免。”

    她的话表面是在安慰蒋夷光，实际上是在和所有人暗示蒋夷光的实力差劲，与同为实习生的林泉比，根本没有作为杂志人的可能性。

    这句话造成的作用可大可小，实习生未来定岗时的去留，周围人的评价在最终决定上占有很大比重。

    一直以来，蒋夷光都在做一些边角的杂活儿，即使不出错，也没有任何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这样，肖凛才会想要借着这次会议，让蒋夷光能有机会去表现自己。

    而现在，在李纯的有意引导下，这次普通的会议已经开始关乎起她未来的去留了。

    一直没出声的肖凛在察觉到李纯的目的后，紧紧皱起了眉。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阻止李纯，但是他却不能贸然插手。

    蒋夷光从进入杂志社就有着被人诟病的身份，同时他抱着蒋夷光离开的那次事情在杂志社也有了一些不好的影响。如果这个时候他出声维护，对蒋夷光来说不会有任何帮助，只会让她的处境变得更加糟糕。

    原本是想帮助蒋夷光得到认可，现在看来他并没有考虑周全。

    视线落在李纯几个人的身上，肖凛瞳孔微缩。

    他想了很多，却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人心的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