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
苏暖玉已经坐在这里二个小时了,病房里有几本书,还有几本杂志。这一期杂志上刊登了她设计的几款珠宝,她草草看了几下,然后开始玩起了手机。
其实前几天在商场里遇到冯媛,她帮自己买下那一堆衣服鞋子包包,苏暖玉就已经有点怀疑了。关于灼年和乔承铭领证,惊愕,但不错愕,有点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偿。
米灼年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撄。
“灼年,你好点了吗?”苏暖玉见她醒来,连忙帮她把枕头垫好。
“我没事了。”
苏暖玉抿了抿嘴唇,“唉,你也真是吓人,哪有你这么傻往火场里冲的?”
……
大概又寒暄了几句,米灼年要休息了,她才一个人开车离开了医院。
苏暖玉今天开的是一辆薄荷绿的兰博基尼,在长安街彩虹一样的灯光下一阵飞驰,穿过新华门和前朝皇宫群,最后直接回了北园。
苏暖玉这段时间住在外面的公寓里,也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但这个院子里有些东西她还是很熟悉。
仲夏夜,老干部们坐在葡萄架下,摇着蒲扇,在给孙子孙女讲故事。
她随意寒暄了几句,最后直接闯进了她爸爸的书房里。
“乔承铭叫灼年的事儿,你是不是瞒着我?”
苏向北的眼线遍布全京城,而且那段时间,她刚好又被送到了大溪地,故意隐瞒的意图显而易见。
她语气不善,苏向北也皱了眉,浑身都透出部队里中气十足的威严。
“刚回家就摆脸,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
苏暖玉说着就急了起来,“灼年现在没钱没势,根本不是乔承铭的对手,如果她不想嫁……她怎么可能想嫁,她那么善良……”
“爸,你怎么这么没人性,灼年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苏暖玉!”苏向北彻底来了脾气,“你再说一遍!”
“你就是没人性!你什么都要管,你不让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不让我帮灼年……”她终于还是哭了,没有哭腔,眼泪就这么自然的流了出来,伴随着她的话语一起源源不断。
托尔斯泰曾说,这世上所有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每个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也有悲观的学者认为,一个人一生的悲剧,百分之八十来自于从小父母失败的家庭。苏暖玉不是一个多么悲观的人,可是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人生起码一大部分的悲伤,都是源自家庭。
“暖玉,你以后会明白,爸爸都是为了你好。”最后,苏向北这么说。
“我不明白,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好!在我成长的每一个转弯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没有出现,现在就更轮不到你来管我!”
苏暖玉继续说了下去,最后终于加重了分量,
“我不想活得这么正确这么窝囊!我恨不得不要出生在这个家!”
女人还很年轻,但是她已经不再是十八岁那个在父母羽翼下,活得心安理得的小女孩了。
七年前的夏天,她回到卧室,拿着那本全国考生毕生都攀不上的录取通知书,她永远都忘不了当时那种深入骨髓的空虚感。
她那时还小,不明白,可她今天明白了,
那种空虚,是恨,不是对父母的恨,而是对自己这些年的懒惰,颓废,无能,甚至懦弱,无力而绝望的悔恨。
“我全都还给您,谢谢您,爸爸。”
留下身上所有的现金和信用卡,她最后还是身无分文的离开了。背后不断响起苏向北严厉的训斥,她的眼睛里也不断的流淌着冰冷的泪水。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有人跟她笑着询问,
“哟,大玉儿,这是怎么了?”
她没有理会,加大脚下的步伐,跑出去。
葡萄架下的人们,调笑着,闲聊着,他们永远想不到,这个女孩,自从今天踏出这个家门,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
……
苏暖玉在外面的24小时便利店里度过了一夜,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去了米灼年的病房。
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没多久,乔承铭那个男人就进来了,一言不合把米灼年拖出去,苏暖玉的“蹭饭”计划也就这样泡汤。
幸运的是,出院时遇到了小时候的熟人,许司林,他带着他的女朋友要请她吃饭。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商场里的烤肉店。
烤肉上菜很快,服务员站在桌边烤,三个人坐在桌边聊天。
“女朋友很漂亮,”苏暖玉咬着果汁上的吸管,脸上的笑容明艳艳的,“在一起多久了?”
“五六个月了。”
期间又说了几句,许司林确实暗恋苏暖玉十几年,但毕竟他们都很多年不见面了,何况他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苏暖玉就没想那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身边的文雪总是对她充满敌意。
“司林,吃完我们快走吧,暖玉小姐不是说要早点回去吗?”
苏暖玉感觉到她吃醋了,笑了笑,“是啊,我还有点事情,今天不如就到这里?”
“那我送你回去?”许司林说。
“不用了,你们回去吧。”
“认识十几年了,咱就别客气了,我们送你。”
“不劳烦你。”
不远处,另一道声音响起。
白峻宁抬脚不紧不慢走进来,扑面而来压抑的强势,对着许司林似笑非笑,
“你认识了她十几年,就请吃这种垃圾?”
苏暖玉听到直接来了脾气,腾的站起来,“是我一定要在这吃饭的,怎么了,高贵的白公子觉得我和我朋友很垃圾?”
对上她挑衅张扬的脸蛋,他徐徐长长的笑,丝毫没有遮拦的意思,
“朋友?苏暖玉,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他根本没把你当朋友。”
苏暖玉是当事人看不出,白峻宁和文雪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许司林还是喜欢她。
苏暖玉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对眼前这个男人,可以称得上是厌恶的鄙夷,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拿你那套思维恶意揣测别人?既然觉得垃圾不要进来啊,省的熏脏你的衣服!”
“所以这套衣服你打算穿几天?”
他的声音蓦的沉下来,像一口钟,极有力度的敲进她的心扉。
看着她涣散的眼眸,他沉默一秒,最后直接拉上了她的手。
苏暖玉一下子挣脱开。
感受到她的抗拒,男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沉,神情愈发晦暗,
“衣服没得穿,饭没得吃,今晚还打算继续住便利店?”
苏暖玉,“……”
她无可反驳,最后只能跟着他上了车。
黑色的轿跑,
苏暖玉坐在她熟悉的副驾驶座位上,短裤再加吊带衫,赤-裸在外的大腿因为没有包包的遮挡,看起来格外显眼。
白峻宁也无可避免的看了那一眼,顺便也看了她绞在一起紧张的手指,不紧不慢的加快了车速。
“苏暖玉。”
“干什么?”
“你现在也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了,穿衣风格不知道稳重点?”
苏暖玉听着他说教的语气,有些不满,“什么叫稳重?不就是短裤加吊带,我身材好不这么穿岂不是浪费?”
“再说了,”她冷冷一笑,胳膊肘撑在车门框上,“你们男人不就是喜欢看穿着暴-露的女人么,又闹什么别扭。”
她想起那天她回北园她爸也不可避免的喷了她一顿这身装扮,心里火气就变得有点大。
什么东西,明明没有很露啊,一点点沟都看不到好嘛。他们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男人脸色也不太好看了,冷漠的说,“你要是自己享受到处被男人色迷迷的眼睛盯,我也无话可说。”
“是,你无话可说,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故意穿成这样,故意到处招蜂引蝶,所以才可以一言不合就被你睡你乐意就……”
刺——
尖锐的刹车声,苏暖玉整个人向前一冲,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心咚咚跳个不停,刚想尖声质问,男人就率先开口了。
“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好好跟我在一起,钱房子车还有爱,你想要多少我给多少;要么你现在立刻下车,从此以后我们不再联系。”
听完,苏暖玉的手直接去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