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琬……”载湉淡淡低呢着。
“叫我婉兮吧,这是我的小字。”素琬暖暖一笑,放下手中的梳洗,为他仔细地编着发。
“婉兮……”载湉复读一遍,忽然噗嗤一笑。
“笑什么?小心我给你梳个稻草人的头发!”素琬假装怒嗔道。“瞧呢,诗经云:‘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可不是这样的。”载湉摇摇头笑道。
“啊,你笑我。”素琬抓了抓头发,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而此时的桂祥府中,静芬正对镜媣妆。红唇如血,乌发绾髻,戴一顶赤金镂九凤环东珠凤冠,东珠硕比鹌鹑蛋,浑圆而光泽,另有一对红宝石和合如意簪饰之。她依旧不漂亮,尽管最有梳妆经验的嬷嬷如何给她掩盖。静芬抚着自己敷着浓重铅粉的脸,想落泪,却也不能。
屏风后,静芬着正红色绸绣龙凤团纹双喜锦袍,任嬷嬷们为她挂上金银珍宝。
紫禁城中,鸾仪卫首领带部下请皇后凤辇于太和门石阶下,总管内务府大臣于乾清门接捧龙字金如意安放于凤辇中,另两台龙亭亦摆放于太和门阶下,分别装有金册与金宝。校尉抬亭,仪驾前导。正使礼部尚书李鸿藻,副使总管内务府大臣续昌伴凤辇随行至桂祥府。
桂祥府已是张灯结彩,宴席满座。工部预先设节案于前堂阶下正中,设册、宝案各一于前堂左右。正使持节陈于正中案上,副使捧册、宝陈于左右案上,桂祥携皇后与众亲眷跪听旨意,正使宣读册后圣旨,磕头谢恩毕。奉迎皇后入凤辇,连一点与家人离别的时间也没有,凤辇就抬出了桂祥府往紫禁城行去,鞭炮声如雷鸣,满座开席,简直比过年还热闹。而此时静芬的心却如同窗外飞舞的雪花般的透骨寒。
而在紫禁城中,素琬已为载湉梳理好了头发,一根红绳系于发尾。养心殿外已准备好御驾前去储秀宫向太后请安了,载湉见素琬依旧满面微笑跟在身边,略有神伤,柔声对其说道:“婉兮,朕看你也累了,便不用随侍了,回去歇息吧。”
“奴才不累,时辰快到了,皇上上辇吧”素琬轻福了福身,隐藏住了自己眸中悲意。
载湉点点头没有回复,轻一挥手,御辇启程,浩浩荡荡一行人随行。
储秀宫里,更是热闹非凡,宫里新添置的摆设物件亦是华美精贵。殿中香气氤氲,地龙烘得暖暖的,宛如春天般。素琬跟随着载湉入了暖阁,慈禧坐于软垫上,正吃着剥了壳的桂圆。软垫另一边坐着固伦荣寿公主,比之上回所着的要喜庆隆重些,一袭绯色鸾凤云纹氅衣裹身,耳上手上皆饰有宝石,皆显固伦公主的贵气,她一见载湉走来,便自觉地让出位置,福了福身坐于一旁。
“儿子给皇爸爸请安。”载湉径直向慈禧行礼道。
“唔,皇帝起来吧。”慈禧吐了嘴里的核在盆子里,慢慢悠悠地说道。
“谢皇爸爸。”载湉起身坐在了慈禧旁边的软垫上。
“皇帝终于大婚了,哀家也可以安享晚年了,真好呀。”慈禧抚了抚袖子道。
“儿子对于国政大事还有许多地方不足,需得虚心学习。”
慈禧心中一惊,她以为载湉会说:“还望皇爸爸多多指点儿子”此类话,却没想到载湉会这么说。她扯了扯嘴角,笑道:“皇帝还年轻,自是得好生学着。可皇帝如今大婚,前朝后宫需得兼顾,哀家可怕那些狡猾的老头子算计了皇上,自会帮皇上多看着点。”
慈禧此话,明显是说载湉阅历不足,她还想继续把持朝政。载湉低着头掩盖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再说话。
“皇额娘与皇上说了这会子话,吉时都快过了,可叫新娘子好等,皇上快去吧!”大公主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沉静。
“皇上快去吧,哀家也该去席上瞧瞧了。”慈禧挥了挥手中的绢帕。
“儿子告退。”载湉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礼罢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