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诚候府,飞羽院
“竟有此事?”钱氏眉头微蹙,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修长的手指轻抚杯沿,借助这样的动作平息胸口突然滋生出来的不安,“奶娘,此事,你如何看?”
“老奴以为,此事,必不简单。”古嬷嬷沉吟片刻,又道:“无论如何,以郡主待四小姐的宠溺,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四小姐因秦王身上的‘煞气’而丧命。”
“这么说来,杜芷萱这丫头,还真是‘福星’?”钱氏手指轻点桌面,眼底隐现杀机,“倒未料到,为了杜芷萱,母亲竟守口如瓶到连我这个嫡亲的女儿都不遣人提前告知一声的程度!”
“不过,说来,我到现在,却弄不清母亲的想法了。”
说到这儿时,钱氏嘴角微勾,脸上浮现一抹嘲讽和讥诮:“倘若,母亲真心待杜芷萱,又岂能察觉不到候府一众人,包括我对杜芷萱的‘捧杀’行为,和钱诗雅那打着杜芷萱旗号,私下里与武候王世子往来,撬了杜芷萱墙脚的举动?”
“甚至,待到杜芷萱以‘成全武候王世子和其心仪姑娘’为借口,提出与武候王世子解除婚约时,母亲依然未严词敲打钱诗雅,更未与杜芷萱谈及此事。”
“倘若,母亲因长姐枉死,兼之杜芷萱身上的勇诚候府血脉,而牵怒于杜芷萱,待杜芷萱只是表面功夫,那么,又为何频繁地遣人往候府送礼物,只为了借助这样的举动来震慑老夫人,令老夫人私下里不敢对杜芷萱下狠手?”
“甚至,在杜芷萱幡然醒悟后,竟亲自入宫,请求太后赐下两位教养嬷嬷,还将很多年前就调教好的一整个文斓院侍候的下人,尽皆交付于杜芷萱之手。”
“就连那所谓的培育墨菊和墨兰的莳花之技,和遇难呈祥,逢凶化吉的‘福星’命格,都毫不犹豫地往杜芷萱身上套,为的,仅只是洗白杜芷萱身上的污名。”
“其它的人,也就罢了,我不相信母亲会不知晓‘福星’对皇室,甚至整个大梁的重要性!”
……
“这么说来,四小姐还真是‘福星’?!”不待钱氏出声,古嬷嬷就摇了摇头,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结论,“不可能!”
“和‘福星’有关的传说,自古以来,就从未停歇过。即便老奴才学疏浅,却也知晓,四小姐的命格和‘福星’根本就扯不上关系!”
“那么,杜芷萱频繁地与秦王互送礼物,却到目前依然未受秦王身上‘煞气’影响一事,又做何解释?”若可以的话,钱氏也不愿意相信杜芷萱是“福星”。
只若,倘若确实如此,接下来,她一系列针对杜芷萱的计划都得出现相应的变动。
当然,更多的却是传说里“福星”那与身俱来的“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本领。
“奶娘,既然母亲能瞒下秦王透过将军府送礼与杜芷萱的事情,那么,是否说明秦王私下里与杜芷萱见过面,并不像盛京其它人一样觉得杜芷萱恶名缠身,而是对杜芷萱生出了很好的印像?!”
“这不可能!”古嬷嬷毫不犹豫地反驳道,但,了解她颇深的钱氏,却清楚地感受到了古嬷嬷心里的惊惶,无措和不安等情绪。
钱氏微微垂眸,目光停留在手里的茶杯上,眼底浮现一抹茫然,嘴角却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即便秦王是‘煞神’临世,令盛京一众世家贵女避退三舍,但,说到底,秦王是太后的幼子,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可谓是真正的位高权重。”
“皇室中人,心志本就远胜世家贵族子弟,更不用说,秦王还征战边缰数十载,早早就将那些‘煞气’与自身相融合,令人望之生畏,两股战战。”
“这样的人,又岂会受那所谓的‘福星’的命格影响,而单纯地与杜芷萱这样娇生惯羊的世家贵女来往?”钱氏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一抹黯然,“只怕,在我们没注意到的地方,杜芷萱早与秦王相识,相知。”
“这……这……”不得不说,钱氏分析得极有道理。只是,也正因如此,才令古嬷嬷越发地惊惧惶恐起来:“难道,四小姐并不知道秦王的‘杀神’恶名,更不知道秦王拥有‘止小儿夜啼’,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本事?”
“奶娘,其实,你最想问的是杜芷萱那丫头是否知道这些年来,与秦王扯上关系的姑娘都无辜枉送了性命一事吧?”钱氏冷笑一声,脸上那些本不该出现的黯然失落等情绪尽皆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对杜芷萱这般选择的鄙夷和不屑。
“即便,杜芷萱从未关注过这些消息,母亲也因着诸多缘由而瞒着她,但,如我们这样的人家,又有谁不明白?更何况,这一年来,杜芷萱还频繁地出席各府宴会,哪怕并未有交好的手帕交,年岁相当的姑娘闲聊时,却也难免提及此事。”
“难不成,四小姐为了洗白自己的名声,而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最终,做出这等‘迎难而上’的举动来?!”古嬷嬷摇了摇头,一瞬间,已不知该同情将名声看得特别重,却在前十四年里,并没有认真维系的杜芷萱,还是该嘲讽杜芷萱那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之路,而将自己的性命置身事外的举动了。
“年少的姑娘,总是怀着一颗可以改变世界的美妙梦想之心,却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落在旁人眼里是否太过无知单蠢。”钱氏淡淡地一句话,就奠定了往后勇诚候府一众人待杜芷萱的姿态,“世人皆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奶娘,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是,一切,包在老奴身上!”古嬷嬷应得那叫一个响亮,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诡异。
……
于是,短短时间里,勇诚候府一众人都知道了杜芷萱的“福星”命格。
和其它院子里一众或羡慕嫉妒恨,或嘲讽讥诮,或同情怜悯,或心生算计的人相比,梨香院里的老夫人却是神情激动地摔了茶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