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经过一通发泄后,找回自己理智的王嬷嬷也想到了这一点,遂有些歉意地轻拍陈嬷嬷的手臂,安抚道:“是我太急躁了,唉……”
“只是,你也知道,这……唉……”
两声长叹,道尽了王嬷嬷满腹心酸和叹息,却并不知道,陈嬷嬷不仅未像以前那般,因为她放下身段的姿态而心生感激,反而还滋生出更多的愤懑。
谁让王嬷嬷一回乡就半年多?而,这半年多时间里又发生了许多事情?!
谁让每每钱诗雅遇见问题时,哪怕交由陈嬷嬷安排人去做,却也依然会时刻盯着,不会像对待王嬷嬷那般,由王嬷嬷全权处理,自己只需要知道结果的极其信任的姿态呢!
甚至,就算如此,每每钱诗雅遇挫,比如说,谋划的事情未能成功,或者算计人,反被旁人算计等等,就会将责任推卸到陈嬷嬷身上,并且用一种陈嬷嬷不如王嬷嬷的姿态瞅着她,话里话外都是觉得陈嬷嬷就是一个废物。
其它的下人,虽也会在意钱诗雅的姿态,但,并不像陈嬷嬷这个自钱诗雅留在将军府后,就被安平郡主遣来照顾钱诗雅的老嬷嬷来一般,感受到深深的屈辱!
毕竟,不论是对府里家生子错综复杂关系的掌握和利用程度,还是在安平郡主面前能说得上话,能给予钱诗雅更多帮助,陈嬷嬷都远胜王嬷嬷。
真要说区别,就是王嬷嬷是钱诗雅生母的陪嫁丫环,后面做了钱诗雅的奶娘!
心里转悠着这些念头的同时,看着王嬷嬷离开的背影,陈嬷嬷的眼底就浮现一抹狠戾——那种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置王嬷嬷于死地的恨意!
并不知道自己已成为陈嬷嬷那除之后快的仇人名单榜首的王嬷嬷,才刚刚进到屋内,就被钱诗雅那一脸的疲惫和憔悴模样给吓住了,忍不住惨呼一声:“小姐,你受苦了啊……”
“奶娘……”眼下,王嬷嬷的声音,对钱诗雅来说,还真是犹如天籁!
下一刻,钱诗雅就以一种乳燕投怀的姿势,冲到了王嬷嬷那敞开的怀里,紧紧地搂着王嬷嬷的腰身,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我可怜的小姐,你的命怎么这样苦啊……”王嬷嬷拍着大腿,痛苦流涕,“早知如此,当初,我说什么也不回乡啊……”
这一番哭嚎,就是整整半个时辰,最后,还是钱诗雅率先停下啼哭,并取出绣帕,轻拭王嬷嬷脸上的泪水。
“怎能让小姐动手,老奴自己来就成。”接着,不待钱诗雅出声,王嬷嬷就将绣帕从钱诗雅手里抽了出来,迅速抹干净自己的脸颊,再取出另外一方更加柔软的帕子,沾了温水后,亲自为钱诗雅净了面。
待到钱诗雅的情绪平稳了些后,王嬷嬷才抬头问道:“小姐,待会,老奴就亲自跑一趟武候王府。”
这世间,除了钱诗雅和武候王世子本人以外,也就只有王嬷嬷才知晓武候王世子待钱诗雅的情意究竟有多深厚,那许下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又是多么地真挚!
这样的爱情,又岂会因为一些外力因素而有所改变?
那幅将钱诗雅看成易碎瓷器般小心翼翼的姿态,只令钱诗雅心里感动不已:“奶娘,如今,我身旁真正值得信任的,也唯有你了。”
“小姐,你是说?”王嬷嬷眉头微蹙,怎么也未料到,她不过回乡省亲一次,这满院子的下人就都背叛了钱诗雅!
“这些贱蹄子!”一想到钱诗雅为了拿捏住这些下人花费的心血,就令王嬷嬷忍不住责骂道:“回头,老奴定要好生地收拾他们一通!”不论是“杀鸡敬猴”,还是“敲山震虎”,抑或是其它的计策,总有一款适用于那些被养得心大的下人!
钱诗雅点点头,即使她经历两世,极擅窥知谋算人心,但,有些事情,由王嬷嬷出面,却好过她这个主子出面。
……
只可惜,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万分残酷的。
只因,即使王嬷嬷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也未能见到武候王世子!
而,这也令王嬷嬷更加肯定了武候王世子已被武候王妃控制住,就连那迎娶钱诗雅为侧妃的决定,也都是被武候王妃给逼出来的。
甚至,说不准,就连安平郡主都在这其中做了手脚!
这般一想,王嬷嬷就不由得有些心寒了。
而,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苦候王嬷嬷的钱诗雅,在见到王嬷嬷那幅愁苦的面容和迟疑的神情时,那颗一直飘浮在半空中的心,犹如被巨石给绑住似的,以一种不由分说的姿态拖向地狱深处!
“小姐……”王嬷嬷嘴唇蠕动了许久,想说些什么,偏偏,那些话已经到了喉咙旁,却在面对钱诗雅那一脸期盼混合着希翼的神情,慢慢地转变为遗憾和绝望等情绪时,又下意识地将到喉的话咽了下去。
“奶娘。”钱诗雅抹了一把脸,却依然无法揉却自己那从心尖深处泛起,并迅速弥漫到全身的苦涩,“没关系,你直说吧,我承受得住的。”
这般柔弱中却又带有坚强的姿态,只令王嬷嬷再也忍不住地泪流满面,那从回到将军府后,就一直萦绕在胸口的想法,在这一刻,再次变得清晰起来:“小姐,老奴这就去求郡主……”
话落,王嬷嬷就转身,以一种决然的姿态,朝门外冲去。
钱诗雅猛地站起身,衣袖飞舞间,将摆放在圆桌上的茶具都给带到了地面上,更有茶渍溅到了自己的衣裙上。
眼见王嬷嬷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自己视线里,钱诗雅来不及考虑其它的,只能厉喝一声:“站住!”
待到王嬷嬷下意识地顿住脚,转过身,用一种疑惑不解的目光看向自己时,钱诗雅才轻舒了口气。
她比谁都了解,那看似端庄贤淑,温婉良善,慈祥和蔼的安平郡主,真狠下心来时,又会是多么地凉薄!
而,眼下,她身旁唯一得用的,也就只有王嬷嬷了,她又如何忍心令安平郡主趁此事铲除王嬷嬷,从而斩断她的一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