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愚蠢的凡夫俗子,懂什么?
不过是对自己这般待遇的羡慕嫉妒恨而已!
杜莜咬了咬唇,竭力这般安慰自己。奈何,轿子外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仿若就在她的耳旁似的,令她根本就没办法忽略掉。
“你们不觉得,安王长子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吗?”
“若那么个一日不寻花问柳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纨绔子弟都是聪明人的话,这天下就没有真正愚笨的人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
“你们以为,安王长子为何苦心筹谋,与勇诚候府这位姑娘相识?还不是为了安王府那令一堆庶子厮杀的‘世子’之位!”
“若真如此,不是应该娶候府姑娘为正室吗?这样,才能算是真正的亲家,才能互帮互助啊!”
“富贵人家嘛……都有些不能说的内宅阴私,你们懂的。”
……
这?
这!
杜莜心里浮现出一个看似荒谬大胆,却是唯一能解释这些流言蜚语的猜测来。
——这一切,都是钱氏设下的圈套!
而,想必,就连那次踏青郊游,之所以会遇见以安王长子为首的一众世家公子,也都是钱氏早就打探好的。
为的,就是毁了父亲多年前特意为她挑选的王家那桩婚事,为着那所谓的荣华富贵而心甘情愿地与人为妾,像姨娘一样,一生都被主母磋磨,儿女也都生来就低人一等!
而,想必,父亲也恼了她吧?祖母更是心寒了吧?否则,又岂会漠视她这样一个备受宠爱的候府姑娘,以姨娘的身份,嫁与一个尚且不知前程如何的王府庶子?
若,安王长子真得是因为“世子”之位,才会放低身段,和她玩那所谓的真爱游戏,那么,待到他知晓这一切的真相时,她又会落到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
想到此,杜莜的面容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满腹惶恐不安,更从骨头缝隙里往外逸散出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来。
轿子依然摇摇晃晃,朝着安王府的方向行去。
而,锁呐声依然那样高亢,却慢慢地褪去了最初的喜气,令乍听得这般调子的人下意识地毛骨悚然。
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外貌猥琐,看着就不像好人的男子,在杜莜乘坐的青色轿子消失在视线里后,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容,彼此对望一眼后,就悄悄地离开了。
……
在杜莜的惶惶不安中,轿子顺利抵达安王府。
“落轿!”
伴随着这样一道尖细的嗓音,杜莜被两个陪嫁丫环从轿子里搀扶了出来。
都说新娘子是最美的,杜莜也不例外。
粉色的盖头,遮住了杜莜那张秀美的容貌,而,那袭粉色云锦做成的衣裙拖坠于地上,用金色丝线绣着牡丹花图案,随着她的行走,偶尔可以看见花丛间停驻的凤凰。
而,约三尺的宽大袖口,细细的束腰,行走间,如一朵花盛开的长而宽大的裙摆,完美地衬托出她的娇弱柔美。
即便粉色盖头覆面,但,由这样婀娜如柳的身姿,和身上隐隐流露出来的一种独属于柔美少女的气息,都令人不由得生出一种“天仙下凡”,恨不能立刻就揭开她的盖头,近距离欣赏一下这样姿色的感觉来。
一瞬间,不知有多少纨绔子弟,用那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扫视着安王长子。
尤其,在他们看见被搁置在院子里,特意敞开来的箱笼中,那无法忽略掉的珠光宝气时,就忍不住出声议论开来。
“靠,这家伙前世拯救了多少人,才能在今世修得这样的福份啊!”
“果然是财大气粗的勇诚候府,一介庶女,就有这么多的嫁妆,勾得我都心痒痒的。”
“勇诚候府可是有十个姑娘,除开这一个,还剩下九个,无论如何,总能勾到一个吧?”
“你们也太异想天开了!听说,这位姑娘可是勇诚候府里最得老夫人欢心的,连长房那两位嫡女都要倒退一丈。所以,我估摸着,就算煞费苦心地娶了其它几位姑娘,对方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嫁妆!”
“这样看来,这家伙还真会得偿所愿了啊!”
“啧!换了我,肯定会许正室之位,而不是一个普通名份的小妾。”
“说不准,这位姑娘根本就不稀罕什么正室之位呢?毕竟,这世间,总有那么些‘有情饮水饱’的人。”
……
可惜,杜莜已被人搀扶到房间里了,并没有听到这些平日里和安王长子玩得极好的纨绔子弟们的议论,否则,只怕她会顺从心里的愤怒等情绪,而立刻坐着轿子回勇诚候府!
只能说,早在李姨娘太过信任老夫人,而被老夫人想办法算计到了杜侍郎的床上后,杜莜就注定逃不了钱氏的算计!
……
一夜欢愉。
第二日,记起出府前,李姨娘醇醇交待的杜莜,一手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嫁妆清单,一手轻揉酸痛的腰身,满脸春情地由着两个丫头搀扶着,前往库房清点起自己的嫁妆来。
而,第一个箱笼才打开,杜莜就立刻变了色。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这个箱子里装的应该是云锦和蜀锦,可,如今,它们全部变成了普通的绫罗绸缎!
几位陪嫁嬷嬷和丫环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彼此都瞧见了对方眼底的茫然。
显然,在她们印像中,这个箱子里装的就应该是这些绫罗绸缎!
杜莜猛地阖上眼,再用力地睁开,接着,以一种猛虎下山之势,迅速冲到箱子面前,半弯着腰,就将那些绫罗绸缎往外抛去。
而,这时,几位陪嫁嬷嬷和丫环才发现不对之处。
只因,于情于理,既然这个箱子里装的是普通的绫罗绸缎,那么,下方就绝不该出现普通平民百姓才穿的棉麻布衫!
甚至,最下方,竟然还是摆得整整齐齐的青砖!
杜莜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了下,脚步踉跄着,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神情惊惶中透着浓浓的绝望,嘴里忍不住喃语道:“我的云锦和蜀锦呢?”
几位陪嫁嬷嬷和丫环纷纷垂眸不语,唯有那同样惨白如纸的面容,和抖如筛糠的身体,以及紧紧地拽着手指的举动,才将她们内心的惶恐不安等情绪给出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