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信笺躺在手中,在看到那五个字时,忽而变得重如泰山。烬宸静静凝望着,面色渐渐凝重。
那字迹,他太熟悉。
曾经多少次在单据之上,在书信之中见过。曾经多少次对那字迹的内容比对研究。又曾经多少次,与这字迹的主人,商业敌对。
指尖触过,异样磨砂。消失在记忆中一年多的回忆,在此刻忽而重现。透着陈旧的墨香。
抿住唇,烬宸单手抚上信封边沿,轻轻一用力,便将那一封书信撕开。
一瞬间自内而出的尘埃夹杂着旧书页的陈香在空气中晕染散落。时光定格,恍如隔世。
他小心拿出那一沓信笺,一点一点,展开。如老者一般谨慎,又孩童一般虔诚。
通明的灯火摇曳着信笺之上,那霸气中带着颤抖的字迹。每一字苍劲,透纸三分。带动方才定格的时间,瞬间回流。
烬宸一行行看着,心间渐渐的,凉如远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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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儿:
一十九载,恍如一梦。曾经离别历历在目,为父时常念想自责,不能或忘。
当日驱吾儿出家门,如今思来,实在愧疚至极。八载以来无时无刻不念儿安危。为父派遣无数高手以及璃儿寻找经年,无奈总不可获。如今终于知晓淅儿无恙,为父甚感安慰。然,璃儿归来却道,淅儿先璃一步归家,二人并未同路。至此数天不见儿,不知何故,着实担心。为父自知不起,恐熬不到待你归家。怕弥留之际仍不能相见,故留书一封,盼儿即便未能与父相见,日后见此书信,得知实情,足以。
近来来常忆汝幼年之事,儿能记否?实然,为父当年对淅儿娘亲北华用情至深,因而,察觉北华偷情之事,甚为悲痛。为惩戒,对其有意疏远,然未曾料想,北华终究寻得一死。此事为父每每忆起便伤痛万分。却独独对儿,始终不能释怀。
何其痛也。为父对淅儿心生怨念之缘由便是,淅儿汝之生父并非吾,而是北华之前夫,钟离嗣。
淅儿汝娘亲嫁入为父,却与钟离嗣藕断丝连,并且珠胎暗结。终诞下汝。此时对为父伤之极深,此等怨恨便转嫁于儿身。如今想来,着实惭愧。
为父当年鬼迷心窍,心生报复之意,便许下钟离慕两家婚约。意在另钟离家蒙羞。不意生了那等事端,功亏一篑。于是为父便将儿逐走。念及此,悔过万分。为父此生最歉疚者,便是淅儿母女也。
天意弄人,前些时日竟听闻儿与留月庄主之情事,深感罪孽。若非当初若非为父气量狭小,此刻儿定然安稳一生,哪至落人妾室,甚至性命堪忧。
更甚者,无论如何,留月庄主乃儿血缘兄长,万万不得与之生情!
千万悔恨不言表。今日书此,望来日儿见信,速速斩断情丝,以免泥足深陷,酿成孽缘。
陈此罪行,为父心中压制已久之秘终得见天。仅以此艾艾之语,权作生死之言。斯言已尽,儿定要珍重,勿自菲薄。
父,泣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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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一松,那单薄的纸页便兀自飘落在地上。
眼前恍惚着明明灭灭的灯火,狰狞地,喧嚣着。仿佛嘲笑着从前万般荒谬。烬宸手指再也承不住力气,蓦地跌在檀木桌台之上。沁凉的触感一路寒至心底。目之所及,那些精致的鸳鸯被褥,鸳鸯枕。仿佛都变成了莫大的讽刺。
原来,怎样的情意怎样的努力都抵不过上天这样一个劣质的玩笑呵!
是相爱时还不够谦卑么?还是太过谦卑,终究留不住转瞬即逝的幸福?
风尘岁月,瞬息光阴,原本用心承诺为其停留千年的女子,用最为干脆的方法,将他一人留在了万世禁断之外。
所谓永恒,如此脆弱。
强打起一丝理智,烬宸双手微微攥起,俯下拾起掉落在地的书信。而后站起身,缓缓,走向暗格。沉默地,将那书信小心放入,再一言不发地折返床榻,任自己倒在那个残留着她的气息的被褥之上。
全身似冻结,再也没有一丝余力。渐渐的,连呼吸都觉得奢侈。
能说什么?愤怒、抱怨?这些永远是留给那些有资本拥有幸福的人。而像他这样的,被上天玩弄的人,他甚至不能去思考。余下的,只有沉默的权利。
长夜纷繁。
曾经的誓言瞬间孱弱,那时候自以为捉到了爱的衣角,盲目的幸福着。现在才看见这样的幸福是多么不堪一击。
长夜寥落。
记忆中在夜的街市,永不阑珊的灯火中,双手紧紧相扣,两人都以为那是永远。
长夜,凌乱
彼此紧紧相依相拥相取暖的两人,无论多么虔诚,仍旧逃不过命运如此严酷的安排。
血缘,至亲。
忽然想笑,牵动唇角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笑容都没了力气。微微一动,痛到钻心。
——不要伤害,守候梦想中的未来。
锦儿,原谅我,要失约了呢。
烬宸静静地沉默着,长长的刘海将那睥睨天下的眼眸掩住,透出迷离的荒凉。
心似迷失般,长久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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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语文学的不好,不会写古文,更不会写信……哭一个。。。但愿你们都看懂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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