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那风一般温润的千镧夜。
此刻的千镧夜,依旧是一副与从前一般的淡然模样,可那浅色的眼眸中,却多了几分焦虑。
千镧夜礼貌的欠了欠身,而后便轻轻上前,出口的话语中,那份担心不用言表。
“她——怎么样了?”
在一旁仍旧有些不敢相信的弦笙此刻才像是方回过神。她望着镧夜,张了张口,却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垂首,微微一摇,便代表了一切。
空气忽然迷乱了眼。
远处有几人正急急赶来。正是方才一肚子疑惑的弦箫等人。走进见此情况,弦箫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这位公子是谁?”
弦笙转首,抹去了方才那一抹凝重,介绍道:“这位是圣瑛堂的千镧夜公子。”
弦箫闻言,惊道:“圣瑛堂?不是说圣瑛堂中人从不离开圣雪峰么?千公子怎么会在这里?”也难怪她惊讶,毕竟这江湖上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圣瑛堂于她,也未免也太过虚幻。若不是上一次知晓烬宸去了那儿,她几乎都以为,所谓的圣瑛堂不过是一个传说。
镧夜倒是一脸平静。他向弦箫等人作了作揖,道:“我看还是让我先看看她情况可好?”
弦笙连忙称是。她唤了婢子为镧夜带路,自己则一步不落跟在后面。
走了不久,袖子忽然被拽了拽。弦笙不得不停下步伐。只见弦箫踮起脚尖靠近自己的耳朵,悄悄问道:“姐姐,那位千公子,是你找来的么?”
弦笙向前望了望,忽然显得有些犹豫。
“那时候本想请染鸢堂主的,可不知她肯不肯来,所以我只是在书信上写了锦儿小姐的现状飞鸽送了去……没想到,染鸢堂主没来,倒是镧夜公子……”方才被惊喜冲昏了头,现在才想起,似乎从不知道千镧夜也会医术啊……
可他既然来也,也许真的有什么办法罢……
弦箫拧了拧秀气的眉,声音又压低几分:“姐姐你这番擅自行事,不知爷会不会责怪……”
弦笙叹一口气:“事已至此,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说着,她一抬首,却惊讶的发现,视线所到之处,早就没了千镧夜的影子。
“糟了!”弦笙急追几步。过一个转角,眼睁睁瞧着镧夜急忙地进了锦儿的房间。她愣了半晌,忽然泄气地垂下手,神情后悔异常。
“怎么回事?”身后追上的弦箫不知所以,有些惊异地问。
“他……”弦笙懊恼地摇了摇头,缓缓道:“本还想交代几句,千公子却就这样急着进去了,这番,屋里的两人……”聪颖如她,早在圣雪峰上时便敲出了千镧夜带锦儿的不同。有些道理她自然明白。
只是没想到,他会焦急成这般,步子丝毫不缓。想来,那带路的丫头也是不明就理,只道是自己的吩咐,必是庄主的意思。于是便挡下了意图阻拦的护卫,任由镧夜进了去。
迟了一步,这事究竟会如何发展,便彻底地不可预期了。
弦笙远远地瞧着锦儿的寝房,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逸出几分藏不住的担忧。
这一秒的平静,还能,延续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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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的光线在寂静中显得有些昏暗。可却仿佛只有这样暗的保护,才能让他有一丝安全感。
倏然。
有一道光线直直地钻进了他的视线。耀得他下意识用手挡了起来。
是一道曙光。
还是命运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修长的手指将光线扰得斑斑驳驳。让他莫名不安。
当一丝久违的声响在烬宸耳边响起时。他那一副瞧不出表情的俊美容颜也终于动了动,显出几分不悦。
“听不懂我的吩咐么?出去。”低低地出声,他甚至没有向门口瞧一眼。
来人闻言,却没有停下前行的脚步。
烬宸拧眉。就在他准备转首瞧瞧究竟是何人这般大胆时,忽然听到一声清淡却没有温度的声音:
“我以为。你能照顾好她的。”
那个声音清浅淡然,可明明如此,却让人轻松不起来。
似有什么,莫名地跳了一下。
烬宸挑起眼眸,逆光看过去。
一袭白衣,衬得眼前的男子淡泊如水。然而。明明感觉是那样近人的,可自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浑然天成的高贵,却让任何人都无法忽略。
仿佛,只有圣雪峰上那纯白的雪尘,才能将他的气质完美衬出。
烬宸将手中不知端了多久的盘子放下,轻轻站起身:“千镧夜。你怎么会在这儿。”
微微抿唇的镧夜轻轻向前走着,不答话,也不将视线自床榻上的人儿身上移开一分。
行至床榻之前,他微倾下身,伸手探上她的皓腕。这样的一个动作,让一旁的烬宸眉头又皱拧深几分。
“千镧夜。你似乎太无礼了。”声音已有些冰冷。好在镧夜的手及时松了开。
良久的沉默。
镧夜逆光的身影自烬宸的角度看过,像镀了一层模糊的光晕。让人瞧不出表情。
烬宸也不说话,此刻的他甚至没有兴趣猜度此时千镧夜的思想。于是,只是直直地看着,等待着下文。
对方终于开口。
背对着他的身影让烬宸看不到说话之人的表情,只听得那淡淡的声音中,似有若无的叹息:
“你怎么忍心。将她弄成这般模样。”
烬宸手指轻轻一动,那一双充满倦色的眼眸中已覆上了一层危险。
“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个,那么你也没必要留在这儿。”
这一刻镧夜也回过头,眼眸冰凉坚定。与从前那温和的模样,丝毫不能重合。
“若我不在这儿,她便永远不会醒了。”
烬宸一滞。
“你是说你能医醒她?”他看向镧夜,声音中,已略略可见往日的不羁:
“我怎么没听说千公子也懂岐黄之道?”
镧夜已然不愿同问话之人再多说什么。他从袖中掏出一卷革帛,展开,又迅速抽出几只银针,快而准地封住了床榻上之人的几处穴道。
“你在做什么!”烬宸已然有些怒意。他上前一步,意欲阻止。
忽然听得镧夜浅浅一句。
“那毒,已经开始发作了。”
一瞬间怔住。
脸色蓦地白了几分。他心下已隐隐猜出镧夜所言何意,却自欺欺人地问道:“什么毒?”
镧夜缓缓闭眼:“菱花散之毒,普天之下,无解。”
微微一顿,接着道“若照你庄内这些大夫的方子下去,不出三日,她便会呼吸竭尽。”
烬宸脸色已变得煞白。许是镧夜的声音太过清晰,穿过这缄默的空气,入耳时反而变得虚幻。
他忽然觉得有些冷。
千镧夜向前一步,再度淡漠开口:
“原本那毒明明已压了下去,现在却再次发作。”
“钟离烬宸,你对她,究竟做了什么。”他的声音中有了些波澜,似指责,更似心疼。
蓦地,周身的冷意瞬噬如骨髓,烬宸只能紧紧闭上了眼。那一刻,那个冷漠不羁的留月庄主,忽然无助地像个孩子。
镧夜吁出一口气,眼眸深深。
“你知道她为你付出过多少么。”他的声音那么轻,却在他耳边振聋发聩。
“你不会知道。”上前几步,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你永远,不会知道。”
光线似乎一瞬间变得昏暗无比。似要将其中两人都吞没。
绝美的容颜隐在发间,教人看不到烬宸的表情。
千镧夜向着床榻上的人儿望了一眼,眸中多了几分破碎。
微微一叹。
“为了成全你的感情,她付出的,又何止生命。”
烬宸微微抬了抬眼,眼眸漆黑。他微微别过头,不去看镧夜。
“我只想要她醒来。”
那一瞬间忽然又一丝冰凉漫过心头。下一秒,镧夜的声音自头顶缓缓传来。
“我一定会让她醒来。但——”
眸中忽然逸出的光线恍惚的镧夜的视线。在之前那些年的生命中,他从未如此坚决。
“但她的人生,同你从此再不相干。”
烬宸瞳孔募的一紧。
“不可能。”募得站了起来。他眼眸紧紧,迫着镧夜。当中是一抹极致的冰冷。
被这样迫着的镧夜却多一份云淡风清,他也回望着烬宸,淡淡反诘。眼中,是一贯的平静。
“所以,你是要用这种方式宣布对她的占有——哪怕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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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一章总写不好,炎炎抱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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