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走到琉卡的身边,抱起了小羊,在羊背上轻轻的拍了拍,轻声说道:“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家。”然后他抬起头来,微笑的看着琉卡。月光明亮依旧,琉卡这时看清了他的模样,他有着一头黑亮而微卷的头发,个头不高,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那样清澈,就像是夜空的星星。
他长得并不帅气,琉卡想,不过还算清秀,虽然年纪很小,浑身却散发着一种莫名的亲和力。
于是琉卡也笑了,然后问道:“小朋友,你几岁了?你很厉害嘛,那些狼居然听你的话。”那小孩吐了吐舌头,笑着回答道:“大人,我今年十二岁。我刚才只是碰碰运气罢了。不过,大人,你这个时候一个人在草原上走,可是很危险的事情呢。这里是那些狼群的地盘,虽然现在它们走了,难保过后不会回来。最好还是到我家去过夜吧。”
琉卡看了看天色,知道这时正值午夜,还要过好一阵子才会天亮,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虽然他并不认为在草原上有什么野兽会对他造成危胁,可是考虑到明天还要赶路,他必须要保持体力和灵力。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孩总让琉卡觉得很亲切,很想同他亲近。
小孩的家并不算很近,琉卡牵着马,和他慢慢的在草原上走着,随意的聊着天。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琉卡问道。
“我叫扶苏,大人。”
“你为什么要叫我大人?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不,可是你的披风上绣着金色的纹章。我知道只有城里的贵族和大人们,才会披着这种绣着纹章披风。”
“呵呵,你真聪明,不过你不必叫我大人,我其实只比你大十岁而已。你可以叫我琉卡。”
“哦,好的,琉卡大人。”
扶苏的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好笑,便呵呵的笑起来。
琉卡也笑了,他喜欢扶苏这孩子,他笑起来的时候,是那样的纯朴而天真。于是琉卡又问道:“扶苏,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那些狼,会听你的话?”
扶苏说道:“哦,是这样的。半年前,我们村里的人要围剿这群狼,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它们围在火圈中央,要慢慢的烧死他们。我当时在火圈外面看着它们,觉得它们要死了,真可怜!这个时候,幕利,嗯,就是带头的那只月狼,它看到了我,向我求救,我就用土压熄了一处火,幕利就带着狼群冲出了火圈。因为这事,村里的人都很生气,我爹罚我跪了两天两夜。到第二个晚上的时候,我口渴极了,幕利跑来找我,带了水给我喝,并向我保证,今后只要是我养的羊,月狼都不会吃掉。”
琉卡很惊讶,问道:“你真的能听得懂月狼的话吗?”扶苏摇摇头,回答道:“当然听不懂。其实我不是靠听的,而是靠看,看动物们的眼睛。我很喜欢和动物们说话,然后看着它们的眼睛,就能猜出它们的意思。我想,它们看着我的眼睛,大概也能猜出我的意思。所以,动物们都很听我的话。”
琉卡更惊讶了,通过眼神与动物交流,这是他闻所未闻的事。这也是一种特异的能力吧?琉卡想,也许,在整个七国大陆,能与动物们交流的,也只有扶苏一个人吧。
琉卡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很想知道,扶苏是不是一个身具灵力的孩子。
于是,当他们回到扶苏的家里,琉卡向扶苏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扶苏能帮他做一个实验。
琉卡让扶苏端坐在一张桌子旁,然后从自己的背囊里拿出一个木盒,再从木盒中拿出一个青铜铸成的盘子。这个盘上中间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圆轴,上面镶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圆轴向四周伸出十二根大约三寸长的杆子,而每个杆子的尽头,都铸着一个更小的圆盘。每个小圆盘上刻着不同的花纹。
扶苏看着琉卡拿出来的这件东西,忍不住惊叹道:“真漂亮啊!”琉卡则对扶苏道:“这件东西,叫做十二铜表,是一件很贵重的法器。现在,扶苏,请你闭上眼,什么也不要想,实验很快就会做完的。”
扶苏依言闭上眼睛,端坐着一动不动。琉卡轻挥法杖,敲了敲铜表上的宝石。铜表发出微微的颤动,两道细光一长一短,同时从宝石里发了出来,一道长光扫向扶苏的眉心,另一道短光则指着某一个小铜盘。接着,铜表上的十二个小圆盘开始慢慢转动起来。
琉卡紧紧盯着转动的小圆盘们,不知怎的,他有些紧张。圆盘们缓缓转动,不断经过短光指向的位置。琉卡心里面默念着:“一,二,三……”当他数到七的时候,他有些满意的点点头,这至少和他预计的差不多。
可是,铜表还在缓缓转动,琉卡继续数着:“八,九,十……”这时他心里惊讶极了,这孩子所能控制的灵力值,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
当第十二块铜表转动到短光所指着的位置时,琉卡简直有些激动了:“满值!天啊,这孩子居然拥有满值的灵力!这简直不可思议!”
且慢!铜表还没有停,仍在缓缓转动!最终,当短光指向第十二块铜表和第一块铜表之间时,铜表终于停住了。
琉卡几乎觉得自己不会呼吸了。他喃喃自语道:“如果十二铜表没有坏,那一定是我的眼睛坏了。如果我的眼睛也没有坏,那么,扶苏就一定是罕见的天才!”
在万里的高空上,聆薇也陷入了沉思。扶苏与动物们沟过的方式与她并不一样。聆薇可以直接听得懂万灵们的话,那是她特有的能力。而扶苏却是通过眼神的交流来进行的对话,怪不得修满老师才说,他现在只能和动物交流,因为其他的生灵,并没有眼睛啊。
“可是,”她想,“扶苏的能力,大概是读心术的一种吧,读心术这项能力,可以天生的吗?犹天师兄也是靠读心术来与万灵交流的吗?嗯,这些问题,下次要好好问问老师才行。”
灵力是什么?灵力是怎么来的?在七国大陆上,千百年来,没有人能够准确的回答这个问题。尽管所有的法师们都清楚,灵力和法技,是他们能够操控魔法的基础。通常来说,灵力值越高的法师,他所释放的魔法中蕴含的能量就越大。而掌握的法技越多,法技越高明,那么所释放魔法的种类也就越多,效果当然越好。因此,一个出色的法师必须要具备两个基本条件,一是掌握高明和厉害的法技,一是拥有很好的灵力值。
可是要命的是,法技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修炼得来,但灵力却是与生俱来的。后天的努力对于灵力值的增加来说,几乎没什么作用。因此,对于法师这个七国大陆中极其特殊的职业来说,天赋无疑是最重要的因素。
在七国大陆,绝大多数人的灵力值都在三级以下,这些人注定了不可能成为一名法师。而灵力值在六级以下的法师,绝大多数终其一生只是一名普通法师,几乎不可能成为大法师,而进入各国的长老院更是一种奢望。只有灵力值在七级至九级的法师,才有机会从普通的法师成长为大法师。如果在大法师中能力出众,而该国的长老院中出现空缺的话,那么就可以成为长老院中的长老。法师的最高等级,是首席大法师,这是一国之中能力最强的法师的称号。换言之,整个七国大陆,只会有七个首席大法师。
琉卡是铁竺国公认的天才法师,他不但天赋过人,而且勤学苦练,虽然只有二十二岁,却已经在两年前成功释放出九级魔法“千风万雷斩”,从而成为铁竺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法师。依照他的上升势头,进入铁竺长老院,是迟早的事。
琉卡是这样的光芒耀眼,可要知道,他的灵力值却只有九级。尽管这对于铁竺国,不,就算在整个七国大陆来说,九级灵力也已经是极其罕有的天赋,可是在满值十二级的扶苏面前,琉卡觉得自己也不算什么了。
所以,当琉卡在第二天早上离开扶苏家时,心里充满了惊奇和激动。他在路上跑得比前三天还要快,为的就是想要尽快的将这个惊人的消息告诉怀斯大长老。
“这个消息,一定会惊动整个铁竺国,不,是整个七国大陆!”
怀着这样的信念,琉卡在当天的傍晚,回到了竺柳。他直接骑着马回到了长老院,并且一下马就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怀斯大长老的房间门口。
还没等琉卡敲门,门便自动开了。怀斯大长老身着银色的长老长袍,坐在一张宽大的桌子后面,脸色忧郁的看着琉卡。
怀斯大长老的脸色让琉卡不由自主的收敛了一下自已内心的激动,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走上前去,向头花斑白的大长老鞠了一躬,恭声道:“老师,我回来了。”
怀斯点点头,说道:“这一趟辛苦你了,琉卡。请谅解我让你这样匆忙的赶回来,我待会会告诉你原因的。不过,琉卡,你的法力又进步了,你回来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还少了一天。”
琉卡恭敬的道:“那还是要多谢老师您的教导。您要的东西,我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了。”说着,琉卡解下背囊,取出装着十二铜表的木盒,放在了桌子上。
出乎琉卡意料的是,怀斯大长老并没有碰木盒,而是对着木盒,沉思良久。琉卡并不敢出声惊忧大长老,一时间,房间并一片沉默。
过了好一会,怀斯大长老好像回过神来,对琉卡说道:“琉卡,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千里迢迢的跑一这趟,去古华国借十二铜表回来吗?”琉卡想了一下,试探的问道:“可是为了李琉斯殿下吗?”
怀斯点点头,说道:“这自然是原因之一。我很想知道,李琉斯殿下的灵力,是不是真像传说中那样高。不只是我,竺海陛下也很想知道答案。你知道,竺海陛下一向都很疼爱李琉斯殿下,尤其是竺琳公主去世之后。所以,在你进来之前,我已经叫了李琉斯殿下来。”
琉卡对王族的事,一向并不关心,但是王族之争,在铁竺其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竺海,是铁竺国的国君,已经有六十四岁高龄了。他的心中一直有一块心病,那就是王位的继承人之争。竺海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当中,大王子竺琏虽贵为太子,却为人暴戾,不得人心。其他几位王子对竺琏一向口服心不服,相互明争暗斗,不曾消停。竺海并不喜欢这几个王子,倒是对宽厚仁慈的女儿竺琳情有独钟,曾有立竺琳为王位继承人的想法,却为朝中元老所阻止。不久之后,竺琳公主因病逝世,竺海更疼爱竺琳的独生子李琉斯起来。
琉卡与王族的人并无来往,并不认识李琉斯,只是听说其为人孤傲,对诸般事物均漠不关心,唯独对魔法很感兴趣。于是也有传闻说,李琉斯拥有罕见的魔法天赋。可是,琉卡却想,李琉斯殿下的天赋再高,他能比得过扶苏吗?
门再一次打开了,门外站着一位衣着华丽,身材修长的少年。在他亚麻色的头发下,有着一张无比英俊的脸,他的鼻梁高挺,双唇红润饱满,牙齿洁白而整齐,也许是很少晒太阳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却恰好更增加了这少年高贵的气质。只是,他的眼神,却是那样冷漠,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琉卡想,这一定是李琉斯殿下了。
果然,怀斯大长老站起身来,迎了出去,说道:“欢迎你到这里来,李琉斯殿下。”说起来,怀斯大长老在国中身份高贵,仅次于国君,与首相并列,因此并不需要在李琉斯面前太过于恭敬。反到是年纪轻轻的李琉斯应当对怀斯大长老行礼才是。
可李琉斯却只是冷冷的点点头,漠然道:“我听说你要给我测灵力,那么请快点开始吧。”当大长老请李琉斯坐到他的位置上时,李琉斯毫不推辞,一屁股就坐到了大长老的椅子上。琉卡心想:李琉斯的冷傲,还真与传言中一样呢。这与扶苏真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啊。
大长老从木盒中拿出了十二铜表,放在桌上,然后像琉卡昨夜做的那样,拿出法杖,轻轻在铜表的宝石上敲了一敲。两道细光依然如故的射了出来,十二只铜表开始慢慢转动。琉卡还是在心里默默的数着:“……七,八,九,十,天啊,十一,哦,不,十二!”
怀斯大长老觉得自己好像也难以呼吸了,他的心里充满了惊喜。可他还没来得及欢呼出声,却听到琉卡的声音说:“哦,老天,我一定是要疯了,我居然在一天之内,见到了两个灵力满值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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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二铜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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