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高不见章台路 作者:字如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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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脚拿了两个枕头,面无表情地放在了她的脑后,自己则搬了一个小圆凳,坐在了苏忆茹床头半米远。
“我既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说就是了。”
苏忆茹靠在那两个枕头上,面露嘲讽,
“人之将死,连你也来可怜我了……”
沈莙坐在圆凳上,面无表情地盯着跳动的烛火看,对苏忆茹话中的讽刺无动于衷。
“你出身世家,从小父母疼爱奴仆成群,无需仰人鼻息,无需朝不虑夕,锦衣玉食人人奉承。这些都是你的身份带来的好处,你已享受了二十年。凡事皆有利弊,你靠着家世高傲地活了这许久,如今随着母家的兴亡而起落,亦是你需要付出代价。更何况,你能有今日,与你自己亦不无关系,我不会可怜你,因为你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去可怜。”
苏忆茹听了沈莙这段话,难得的很是平静,许是早已没了争辩之心,如今的她看起来有种即将解脱的超然,和冷眼看这一切的立场。
“我知道你恨我,为着魏琴君,也为着你自个儿。沈莙,你毁了我的一生,临了,又有什么立场来恨我?”
沈莙抬眼看她,那枯黄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至极的表情,明明好似释然了,却又像是讥讽中掺杂着难以想象的扭曲恨意。
“你都知道了?”
苏忆茹冷笑两声,发出‘咕咕’的沙哑声音,
“知道什么了?是你借着几封可笑至极的情诗促成了慕容淳和萧二郎的婚事,还是你一手将我推进后宫这黑暗的深渊?”
沈莙脸上神情淡淡的,也并无太多的惊讶情绪,她看着被微风吹起的床帐,沉默片刻才道:
“你既已知道了,想必早就恨我入骨,如今我也无需瞒你。苏忆茹,在阿淳和萧二那桩事上,我从来不曾后悔过。无论当初我使了什么手腕撮合他们,萧楚瑜和阿淳两情相悦,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想必你也早就不再自欺欺人了。我那点子小心计,在一段原本就情投意合的感情里和‘伤天害理’扯不上任何关系。你利用家里的势力对萧府施压,想使萧楚瑜妥协并且娶你为妻,本质上比我所做的还要卑鄙得多。我若不插手,也许他们不会在一起,但你要知道,你参加选秀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你无力改变,不是我推一把也会是旁人。我没想过要害你,慕容淳和萧楚瑜能够在一起也不是仅凭我几封信就能成事的。他们彼此喜欢,因此你才不甘,因此你才不愿意承认,因此你才急于找到一个可以责怪的人。说实话,起初我对你也有那么些愧疚的,毕竟不管我是有心还是无意都间接让你进了这水深火热的后宫。苏相倒台之后,你有过善终的机会,即便不再受宠,也是有品阶有月俸的御嫔。因着那些往事,我拿着银子打点了太极宫和内务府,没了母家扶持,你的供给依然没被无故削减。你曾想要毁我的脸,我不曾计较,哪怕你没了依仗我也替你留了后路。这些事在如今看来却都是错的,生生害了琴君性命。无论我做了什么,无论你有多恨我,琴君是无辜的,你害了她,如今这样也算是你的报应。”
苏忆茹盯着沈莙的脸色看,似乎想要判断她的话里有几分虚假几分真实。末了却是笑出了声,
“报应?或许吧,自我进宫那日开始,一切便早已注定了。我注定不幸,你也注定要与我为敌。今日找你来,也不是为了纠缠于那些丑恶的过去。沈莙,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沈莙皱起眉头,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苏忆茹的神情可以称得上是循循善诱了,她用那皮包着骨头的手臂撑起了自己的身子,
“姬浔的秘密,他的过往,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吗?我知道你心里害怕,不是怕他瞒着你,而是怕他会一直瞒着你。你不敢开口问,怕他会拒绝说起,或是怕他选择对你撒谎。可是沈莙,你以为你比我又好到哪里去了呢,你喜欢的人究竟是谁,你以为你真的知道吗?你真的了解他吗?放着那样一个天大的疑问在心里,他不提,你不问,难道这样就能永远相安无事了吗?他不对你敞开心扉,你心里并不好受吧,守着现状,没有自信去触碰真相,这样患得患失的感情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萱梧馆(三)
苏忆茹的那番话让沈莙明显一愣,她微微蹙起眉头,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她这样的模样使苏忆茹更加坚信自己说出了对方的心声,她思绪一转,趁热打铁道:
“世人皆只知道十一年前一个司礼监的小宦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助现在的皇帝登上了皇位,从此权倾朝野平步青云。可是没有人去追究过如今的两厂提督在那次宫变发生之前的人生轨迹。可以说姬浔这人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因为被他如今的威势所慑,大家都只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现在所拥有的权势和地位上,这么多年来,竟无人去细细计较过一个十六岁的小宦官,有什么滔天的本事成就了如今他一手遮天的局面。你难道不好奇吗?在那场宫变发生之前姬浔究竟是以怎样的身份存活于世。”
苏忆茹自认她方才说的那番话无论对着谁都十分有诱惑力,况且这件事牵扯到的人恰是沈莙此时最在乎的人。女人大都是有些痴意在的,无论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只要和自己心爱的男子扯上关系便会方寸大乱没了理智,比如魏琴君,比如她自己……
沈莙耐心地听她说完了,看着却不像是有多大的兴趣,她略显嘲讽地笑了笑,望着对方轻声道:
“先不说你是如何知道我与姬浔的关系,又是如何想到以这个作为交易的筹码的。苏忆茹,我还没有傻到这个程度。这么多年了,即便旁的人对姬浔的过去没有兴趣,南边那些与他相争多年的人却不可能不去彻查。十一年都过去了,埋进地里地秘密都应该被翻了个底儿透,若是有什么可利用的东西,他们不会到现在还一直按兵不动。你进宫之前是苏相之女,所有的事都是通过你父亲才能了解,苏相能知道的,裴榕也自然能知道,可他却也一直没有动作。进宫之后你是皇帝御嫔,就更不可能在接触到什么和前朝局势有关的事了。且不管你打算如何对我解释你的消息来源,即便你愿意说,我还未必敢相信你的话。”
沈莙静静看着眼前的人,难得的是苏忆茹听到她这番有理有据的反驳话语,倒不曾慌乱,她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嘴咳了几下狠的,稍稍平复下来才开口道:
“裴榕的身份和才干在战场上或许有些用处,可是到底是个武夫,有勇无谋的,只会听南诏王的吩咐行事。你以为关于姬浔的身份南边并不知情吗?那你就太小看南诏王了,他那个人,太过可怕,我父亲替他办事时亦是完全猜不透他心中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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