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他,天空飘着鹅毛大雪,世间一片寂静。流光整个人仿若冰雕,站在庭院里扫落雪。”
天凌失笑,她怎么忘了,她与流光的故事,是从这里开始的。
她轻抚面颊,晶莹的泪珠末入尘埃,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庄子休与她并肩,站在窗棂边。他伸手,接过窗外洒落的飘雪。
梦魇里,事物变迁日新月异,人则不同。
纵使时间流转千年,深藏在人内心深处的结郁,一直存在。
庄子休清俊的神色,透露追思,他回忆道。
“我出生在宋国蒙,曾做过家乡一个叫漆园吏的小官。
夫人死后很伤心,就没有再做下去,辞官隐退。
闲暇无事,便在河岸边造了草庐居住。
那时我还未放下夫人过世,时常想起她。
她喜欢煮红豆粥给我吃,想起她的时候我就煮一碗红豆粥给自己吃。
她最喜欢纷飞清丽的山樱,我便在草庐旁边种几棵。
三月山樱绯色满天、六月硕果累累,立冬过后,大雪将至万物枯萎,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一想到来年,阳春三月粉色花瓣满天飞扬,也就释怀了。
那是我才恍然惊觉。
拥有出生的喜悦和死亡的承重,才能构筑完整的生命。
回顾夫人她一生,出世成为婴孩拥有独立生命,经历世间种种最后消亡。和春夏秋冬岁月的变迁,如此相似。
执念不过弹指之间,一回身已过万年。”
……
一阵狂笑打断庄子休的追思。
天凌低笑,笑的疯狂。她一直奇怪,为何只有师父、流光能见得到她,她是千年女幽,按道理没人能见到她。
庄子休见到夫人,过世。
流光亲眼看到未婚妻子夕颜,自尽。
天凌愤怒的责问庄子休。
“能看见我的人,亲眼见到至亲,死在他面前!
所以你一直不肯说,为何看得见我。”
她声嘶力竭的质问,让庄子休蹙眉。他直视她,因为狂笑而扭曲的脸,沉眉。
“啪!”一掌耳光。
他打的极重,庄子休运足八成内力。
天凌被打的侧过头去,止不住心口骤停,她视线混沌。
梦魇蛊惑的声音,在天凌耳边魅惑。
“你没有身体,出了这里再没人看见你。
一个人的存在,要在别人眼中确认,是多么卑微又多么可怜。
倒不如在这里。
有流光,有你师父庄子休。
你,不会一个人。”
天凌眼睛低垂,她漆黑的瞳孔沾染上一抹尘埃。
有人会陪她,她不会一个人…
他们都会陪着她。
眼皮越来越重。
她好累…
慢慢闭上眼睛,等她再睁开,眼眸已经变成暗红色。
一袭嫣红色衣衫,梦魇朱唇轻启:“大宗师好福气,收了灵体纯净、心地纯良的徒弟。
这灵体,我用的甚好。”
“妖孽!”庄子休呵斥。
他屏息,手掌一转,祭出一柄色泽暗青的宝剑。剑身纹理似百龙盘旋,精光内敛。
“人,总是有弱点。
她没有躯体,无法证明自身的存在,让她变得脆弱。”
梦魇摸着额角,眼睛划落一丝得意。
青冥剑一出手,似有青龙盘旋庄子休身侧。
他那一掌耳光打的太晚,她已经迷失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