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在房间里刚刚遭遇了自己人生又一灾难的兰秋已经彻底底崩溃了。她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第一夜的样子,那应该是跟云飞,应该是带着丝丝疼痛的美好。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一切都是那样的措手不及。
虽然自从她答应嫁给风世尘的那刻起,她也许就意识到这一天会到来,可她没想会是这个样子,会是被他一点自尊都不留地这样彻底剥夺。她也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这些她承受不了,真的承受不了。
这时,花蝶来敲门了,因为少爷吩咐过让她照顾好三太太,她自然不敢怠慢。花蝶在门口问兰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现在精神恍惚的兰秋真的不想说什么,但是她忽然想起有件事必须做,于是她吩咐花蝶准备洗澡水,她想让自己彻底地清洗下,她希望能够洗掉一些她不愿意携带的东西,希望能够回复自己本来的样子。
花蝶准备好热水后,兰秋就吩咐她去休息了。
兰秋在洗澡盆里躺着,温热的水弥漫了全身,她把自己的头也缩进到了水桶里,水漫过了她的脸,她的头发,那种感觉跟当时跳下安河时一模一样,难道这真的是自己的宿命?
可是当她想就这样在水里不再出来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赤身裸体,她不想就这样暴露于人前,在风世尘面前已经被剥夺的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在离开世界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丝不挂,她想到这里,就出来了,长喘了几口气。她出来,擦干了自己的身体,可是无论怎么洗,怎么擦,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抹不掉了,一辈子都会伴随自己。
她找出了一身干净漂亮的衣服换上,为自己梳了头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几乎都已经不认识了。对,她在心里自己说:这已经不是以前的依兰秋了。
既然以前的自己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的依兰秋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现在的自己怎么能面对死去的父母,尤其是怎么面对云飞,连自己都无法面对自己,所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兰秋知道她接下来的决定非常懦弱,但又是唯一的决定,她没法亲手将杀害父母的凶手绳之以法,又没法亲眼目睹他的最后下场。因为父母用自己的生命把自己从狮子的爪牙中救了出来,可现在自己又落入虎口,一切是那样的吻合,那样的不可逃遁。父母用生命换来的东西现在被他人践踏的体无完肤,她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下去?
于是,兰秋拿起了桌子上的红酒杯,一下子在桌子角将其碰碎了,她捡起了一片碎片,向自己的手腕划了下去。当她看到鲜红的血流出来的时候,她知道她要见到父母了,她也知道这辈子跟云飞双宿双栖的愿望只能留待下辈子了,她还知道也许她这样一死,姑姑、姑父、表哥等也许才能真正地脱离魔爪的控制。
花蝶在旁边的丫鬟房,好像刚才听到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她刚才去给三太太准备水的时候,感觉三太太状态很不好,像个幽灵一样,她怕会出什么事情,这样自己是万万担待不起的。于是花蝶下床敲了了兰秋的门,敲了几声,仍然未见回应,于是花蝶径直推开了房门,这一看不要紧,把花蝶吓得差点昏倒,她看到了坐在桌子旁的三太太,手腕上血不断地涌出,嘴唇已经有些发白。
花蝶踉踉跄跄地赶紧跑去风世尘的房间去通报。
而在风世尘的房间里,张源此时也到了。一见到张源,风世尘直接问:“我想知道兰秋为什么会在当时忽然就答应嫁过来的?”
张源听风世尘这样一问,心里有些打怵,但他还是想暂时逃避一下。“少爷,这个我也不清楚,应该是三太太自己想明白了吧。再说了,在永固,有哪个女人可以经得起这样的诱惑,这也不足为怪啊。”
“张源,我再问你一遍,你如果再给我打马虎眼,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风世尘的语气非常严厉,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张源知道自己根本没法再隐瞒下去。“少爷,是我,我……”
看到张源吞吞吐吐,风世尘就确定了这事果然是张源自作主张做的。“你以乔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兰秋答应的对不对?”
张源低头,他不敢承认,但又不能不承认,他这个态度就等于已经承认了。
“张源,张副官,你真是好大的威力,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少爷,我当时是看您痛苦的不得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您为了哪个女人那样痛苦过,我才……我才一时糊涂。再说了,在永固,又有哪个女人有资格可以这样对您呢,我觉得这对您很不公平。”
“糊涂,手里有兵,可以打胜仗,拥有权势,可以换来很多的东西,但惟独感情是没法用这些来衡量的,你明白吗?”风世尘非常地激动。
张源不再继续说什么,过了几秒钟,他竟然跪了下来。“少爷,我知道我这样做未必是对的,可我真的是为了您好,如果您实在不能解气,您可以打我一顿或者骂我一顿,或者我去跟三太太解释清楚,希望她不要误会您。”
看到张源这个样子,风世尘又有些于心不忍了。“你起来吧,你是我的副官,这事是你做的,还是我做的,有什么区别吗?你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的。再说了,你确实也是为了我,我现在才明白,如若不是这样的手段,也许我一辈子都没法得到她,尽管现在她恼我、恨我,可她毕竟在我身边。”说这些话的时候,世尘的语气有些无奈。
张源听到少爷这样说,有些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内疚感降低很多。他抓住时机,怯怯地问风世尘:“少爷,您跟三太太……”
“张源,你别再问了,我什么都不想提了。”感觉风世尘真的有些痛苦的样子。
正在此时,花蝶闯了进来,害怕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说:“三太太,三太太她……”
张源着急地问:“到底是怎么了?”
花蝶哆哆嗦嗦还是没有说出什么,风世尘好像有一丝预感,他未得到答案便飞跑去了兰秋房间。
一进房间,看到眼前的兰秋,风世尘惊呆了,他冲过去握住了兰秋正在流血的手腕,血从风世尘的指缝里渗出。他疯了一般地喊:“马上叫医生。”
张源拔腿去请医生了。
现在的兰秋虽然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可她还残存最后一丝的力气,她挣开了微弱的眼睛。
风世尘盯着她,好像要吃了她一般,那种眼神是心疼、焦急,他现在没有办法,他必须让兰秋活着,于是他恶狠狠地说:“依兰秋,你听着,你不能有事,如果你有事,乔家全家都要陪葬,我说到做到!”
兰秋听清楚了,她无论活着还是死了,姑姑他们都摆脱不了风世尘的控制,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她,她闭上了眼睛,一行热泪流了下来。
风世尘说完这两句后,把兰秋抱上了床,赶紧撕了床单上的一块布条,为兰秋先缠了起来,然后他紧紧抱住了兰秋。此时他的眼睛又看到了床单上刚才兰秋的落红,与现在手腕里流出的血是多么相似啊,他的心也开始如刀绞一般,他真的恨自己,不,是讨厌自己。
不一会功夫,张源把大夫给找来了,大夫很快开始处理兰秋的伤势。到了外边等候的风世尘着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张源一直不断地安慰他。“少爷,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看来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背着您用那样的手段逼三太太的,少爷,您惩罚我吧。”
“张源,错不完全在于你。一开始我是对你说过,我没想强迫兰秋,我希望她可以心甘情愿地嫁给我,我现在知道那时候的想法是多么天真和幼稚,让她心甘情愿根本就不可能。既然她嫁过来了,我曾经努力地想告诉自己,我可以等她,等她真正地接受我,可是,我没有……我没有等到那一天。出了现在这样的事情,过错在于我。”
“少爷,您在说什么呢?”因为张源根本不知道晚上风世尘对兰秋所做的事情,所以才这样问。
而风世尘没有回答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只是痛苦地在等着里边的消息。
大夫一会出来了,告诉风世尘兰秋没有性命之忧,是因为发现的还算及时,但是需要静养,而且好像兰秋的精神受到了很大打击,希望风世尘能够体谅照顾。风世尘对大夫表示了感谢,然后就径直进了兰秋的房间。
他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兰秋,心疼地走到床边,跪了下来,他抓住了兰秋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而一行热泪也不由地流了下来,而处在昏迷当中的兰秋不可能感觉到这股来自世尘的热泪。
张源看到少爷这个样子,自然今天晚上是不可能入睡了,他也只好在外边的客厅相陪,因为他直到现在仍然认为今天兰秋出现这样的情况与他的自作主张有很大关系。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兰秋怎么会如此刚烈,既然答应嫁过来,为何又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愿意?他想不明白。或许他如果知道风世尘对兰秋做过的事情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疑问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