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忽然发现兰秋的嘴和眉毛都动了一下。“你快看,她动了,好像是醒了。”
乔逸赶忙起来,蹲下来看向兰秋。“兰秋,你醒醒。”
在乔逸的呼喊和摇晃之下,兰秋咳嗽了两声,又是吐了一口水出来,乔逸笑了,这次应该是彻底醒了。
兰秋睁开眼睛,她看到了乔逸,又看到了小曼,又望了下周围的一切。“表哥,我们这是在哪里?”
“兰秋,我们在一个村子里,你知道吗,就是这位姑娘打鱼的时候救了你。”
“这么说我没有死?”
“兰秋,你没有死,你还活着,这是真的。”
听到乔逸这么说,兰秋反而开始大哭起来。“我为什么没有死,如果我死了,就能见到爸爸和妈妈了,就可以去陪他们了。”
乔逸也跟着开始流眼泪,他抱住了兰秋。“兰秋,舅舅和舅妈希望你活着,你明白吗?”
“表哥,我好后悔啊,我为什么那么自私,我为什么那么任性,只要父母能活着,我可以嫁给任何人。”兰秋有些精神崩溃一样地喊着。“表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了不违背自己的感情和理想,竟然是以父母的命做赌注的,我不要这个样子。”她开始挣扎起来。
乔逸使劲抱住了她。“兰秋,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舅舅和舅妈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他们希望你能生活的自由、安心、快乐,他们不惜自己的生命。”
听到这里,兰秋踉跄着站了起来,她要往回走。“表哥,我要回去,我要去找爸爸和妈妈。”
乔逸拉住了她。“兰秋,你不能回去,你回去会有危险的。”
“我不怕危险,我死都不怕,我只想回去找他们。即便他们已经离开了我,但我也要找到他们,我不想他们躺在冰冷的地上而没人理会,我不要那样。”兰秋又开始喊叫起来。
看到她已经失去了控制一般,乔逸实在没办法,一巴掌打了下去,兰秋当即摔倒在地。“兰秋,你如果回去送死,那舅舅和舅妈不就白死了吗?”
兰秋大哭了起来。“表哥,我好恨,我要杀掉金大万,替我父母报仇。”
乔逸摇了摇头。“兰秋,你杀不了他,你现在相对于他,只是以卵击石,连以卵击石的力量你都没有。听我说,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他会有自己的下场的。任何人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有后果的,你要好好地活着,才能有机会看到他那样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兰秋只是哭,没再说什么,乔逸扶起了她。
这时,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小曼也过来了,兰秋这才开始认真地注意到她。
“哦,兰秋,刚才我跟你说了,这位是小曼姑娘,她刚才打鱼救了你。”乔逸又重复了一遍。
兰秋看着小曼真诚地说了句:“谢谢你。”
小曼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感谢。
乔逸这时也告诉了兰秋,小曼的爷爷刚刚过世了,还躺在里边,兰秋不由地开始同情起小曼这个瘦弱的姑娘,正如同情自己,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要经历一些东西,好的,不好的,只要活着,就得就去适应,去接受,无论怎么痛,也得忍受。
兰秋握住了小曼的手,发现跟她自己的一样,是一双冰凉的手,她抱住了小曼,她由衷地心疼这个女孩子,不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在乔逸和兰秋的帮助之下,小曼安葬了爷爷。看到小曼在爷爷的坟前哭的肝肠寸断,兰秋也是泪流不止,她连在父母坟前哭的机会都没有。
三人完事以后又回到了茅草屋,乔逸和兰秋到了要走的时候了,他们不能一直留在这个村子里。但他们看看小曼,一个女孩子,孤苦无依,连最后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小曼,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兰秋问。
“我也不知道。”小曼又有些要哭了。
兰秋过来抱住了她的肩膀,跟小曼提议:“小曼,你跟我们去永固吧。”兰秋转向乔逸,“表哥,可以吗?可以一起带她走吗?”
乔逸赶忙回答:“当然可以,只要小曼姑娘愿意。其实去永固起码目前比在平西要安全,那里相对太平,你一个女孩子,以后怎么生活啊。”
小曼看到他们是真诚地在邀请自己,确实留在这里以后生活都没有任何保障的,她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她就带着对爷爷的思念去永固吧。于是小曼就点头答应了。
三人把小曼家里仅剩的一些吃的用的带上,然后就上路了。还好,他们是安全的,没有了人追,也没有了人赶。因为兰秋在那些人的心里已经跳河自尽了。
乔逸、兰秋、小曼三人走在路上,大家都郁郁寡欢,因为就在很短的时间都遭遇跟亲人的生离死别。
乔逸看到兰秋除了痛苦,还有心事,他知道也许兰秋在想云飞。
“兰秋,你是不是想到凌少爷了?”
兰秋没有说话。
“兰秋,听我说,咱们到了永固以后,我会想办法跟凌少爷取得联系的,但你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我怕金大万仍然不死心。相信我兰秋,只要你们有情,有缘,那么上天不会忍心拆散你们的。”
“可是表哥,云飞他以为……他以为我已经死了。”
乔逸拍拍兰秋的肩膀。“放心吧兰秋,我们会想到办法联系到凌少爷的。”
对于兰秋来说,云飞是她活着唯一的希望了,如果此生能够与云飞再次相见,也许能够实现父母让自己活得自由、舒心的遗愿。
他们三人在赶往永固的路上。而平西这边,云飞、雨儿和徐管家在痛苦但精心地准备着依老爷、依太太,当然还有兰秋的后事。在他们的心里,兰秋也离开了他们。
雨儿记得以前老爷经常提起,兰秋小时候跟他到山上采药的情景,老爷还说,兰秋特别喜欢那座山,说那里很漂亮,有着药草的香味。老爷还开玩笑,药草应该是苦的,怎么会有香味呢。兰秋就非说药草是香的。
听雨儿这么说,云飞当即就决定,把他们一家三口安顿在那座山上,希望兰秋能够继续闻到药草的香味,也希望他们在一起能够像以前那样开心。
在依老爷和依太太的身边,是云飞和雨儿、徐管家用兰秋的衣物做成的衣冠冢。而在各自的墓碑上,云飞用的称呼是“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以及爱妻”。看来在云飞的心里他已经娶了兰秋。
安葬完毕以后,他们重新回到了依宅,这里房子依旧,但已经人去楼空。
“雨儿,徐叔,接下来你们是怎么打算的?”云飞问他们。
徐管家先说了。“我就回自己乡下老家了,本来还以为可以伺候老爷太太一辈子,没想到……”徐管家又哭了起来。“我老家还有几亩地,回去后就在那里养老了。”
云飞点头表示赞同。“那雨儿你呢?”
“我乡下也还有个叔叔和婶子,我想先回去投靠他们。”雨儿也眼泪汪汪地说。
雨儿这时记忆被拉到了从前。她说要跟兰秋永远不分开。
“我才不会离开小姐呢,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兰秋开始开她玩笑。“那就惨了,我将来是要嫁给云飞的,难不成你也跟我去凌家啊?云飞可是说过,他不会娶二房的。”
“那我就去继续给小姐当丫头。”
“傻瓜,难不成你要当一辈子丫头啊,听我说,将来我要为你物色个好人家嫁了,这才是正道。”
“我才不呢,那样就会跟小姐分开了。”
“谁说那就是分开了?你可以经常到凌家找我啊,我也可以到你的婆家看你。”
当时雨儿还有些不好意思了,兰秋看她脸红的样子自己笑的不行了。
雨儿想到这里,失声哭了起来。云飞知道她可能是想兰秋了,他又何尝不是,可是他已经痛到深处,对他来说眼泪代表不了什么了。
云飞继续说:“你们也都知道,依家的医馆药铺已经被查封,家里的一些值钱的东西,你们就变卖了,然后家里丫头佣人分一下,各自寻找新的出路吧。雨儿、徐叔,保重。”
云飞说完就转身要离开了。徐管家喊住了他。“凌少爷,那您呢?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云飞好像在自言自语:“该走的都走了,死的人走了,活着的人也该走了。”说完,云飞就离开了。
过了半天的时间了,雨儿和徐管家仍然在收拾着依家最后的东西,也开始为自己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但这时凌太太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雨儿,太好了,你们还没走,我们家云飞呢?”
“凌少爷?他很早就走了,没有回家吗?”
“没有啊,所以我才急死了,我知道他上午出来要安葬依老爷和依太太的,但应该午饭前就该回家了,现在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人却一直没有回去。”
徐管家听到声音也出来了,也说云飞上午就跟他们告别了。
凌太太有些担心了。“雨儿,徐管家,云飞跟你们告别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吗?”
他们回忆了一下,雨儿先说了。“凌少爷说人都走了,死的走了,活着的也该走了。好像类似的意思。”
凌太太一听吓得脸色都变了,她真的害怕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自从昨天知道兰秋家的事情以后,他一开始非常崩溃和激动,可后来就几乎一言不发了。
凌太太跟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马上叫跟来的佣人去安排马车。看到凌太太那么着急,雨儿和徐管家也放下手头的事情,跟着她出了门。
凌太太原来是怀疑云飞赶去安河了,于是他们也驾驶马车往安河的方向赶去。
但当他们赶到安河,天早就黑了,除了河水流动的声音,连只鸟都没有看见,大晚上的也不好找人。于是他们只能在马车上呆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出来,开始沿着河岸找人。凌太太不断地在喊着“云飞”,雨儿和徐管家也“凌少爷”地喊着,但就是没有人应答。
这时,有位老者看到他们在寻找什么人,于是就问:“你们找的可是一位男青年?”
凌太太赶忙点头说“是”。
老者摇摇头。
“怎么了?”凌太太紧张地问。
“是这样,据住在河边的邻居说,昨天这个河里有位年轻人跳了下去,好像是自杀,是个男的。”
凌太太一听懵了,雨儿和徐管家,以及带来的两个凌家的佣人也都惊呆了。
“你一定是骗我,云飞不会自杀的。”凌太太跟疯了一样抓住了老者的胳膊。
“太太,这个我也没亲自看见,只是听别人这么说的,你们还是去继续打听打听吧。”老者说完,就走了。
凌太太当即晕了过去。
他们把凌太太送回了家。从凌家出来以后,雨儿和徐管家一言不发,他们在为云飞和兰秋的感情而悲叹,有情人终成眷属,哪怕是在天国。
雨儿和徐管家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各自道了一声“珍重”,然后就分别上路了,在依家,来自不同地方的他们聚到了一起。但是现在却要分别了,此生能否再见都是未知数了。徐管家看着雨儿走远,自己才踏上了回家的路。
大家都在奔往不同的路上,有的在奔往天堂的路上,有的在奔往永固的路上,有的在奔往老家的路上,不知道命运这根线还能否把他们再重新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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