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月华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没浮现出什么表情,故作随意地问了句:“子轩奶奶没有住在咱们这里吗?”
任宝民耐心地解释道:“他们在本市有一处宅子。我妈的兄弟姐妹多,她在家里闲不住,时不时要去聚一聚。这次她去我舅舅那里,住了一个星期,才回来”
施月华懵懂地点点头。
任宝民倒是一笑,点了点施月华的脑袋,“你该打电话了吧?”
“给谁打啊?”施月华头懵懵的,还没反应过来。
“你在公司时的机灵劲儿都哪儿去了?你说我机票都买了,什么时候才能去拜见朵朵外婆?”任宝民摸摸施月华黑亮的头发,皱眉做苦恼状。
啊,原来是这样!施月华想乐,又绷起脸故作严肃的样子,“你买票又没跟我商量,现在倒怪我啦?”
“好好,我错了。亲,求你啦。”
看着这个穿着手工定制西装衣冠楚楚的人说起了淘宝体,施月华简直笑得要岔气。两人闹成一团。
岳梅接到施月华打来的电话。她听着施月华支支吾吾地问,任宝民要来家里看她,看她什么时候有空。
她知道施月华是害羞,她听了自然是喜上眉梢,连连答道:“什么时候都有空。”
施月华又问,“要不然我们定好地方,到外面吃饭吧?”
岳梅赶紧制止,“你妈我还没老到连饭都做不动的地步。明天晚上,你和小任过来吃饭,我让昊华也回来。”
施月华知道准女婿拜见丈母娘,是要上门的,原本也没有去外面之理,只是她怕岳梅累着了。既然岳梅坚持,那她也就点头应允了。
第二天一下班,施月华就带着朵朵直接回了岳梅处,她怕岳梅那身体做饭太劳累,想帮忙的。没想到,一进门她就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凉菜拼盘,上面用保鲜膜包着。厨房里,鸡肉、牛肉已经切好,新鲜的蔬菜清洗干净码在了盆里,就连葱、姜、蒜也都剥得干净清爽。所有的食材都各就各位了。
不仅如此,施月华发现岳梅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头发整齐地拢在耳后,身上穿的是崭新的羊毛开衫,绀青色的,衬得她很精神。
岳梅见施月华进来了,她拉过朵朵,还伸头往后面看,“小任呢?”
朵朵抢着回答:“妈妈说他要等一会儿才过来。”
施月华也说:“我先过来,是想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我这个全天都在家闲着的人,哪里还用你来帮忙。”岳梅摇头说道。
施昊天从书房探出头,说:“妈从早上就开始摆弄这些,姐你就别操心了。”
朵朵又叫着“舅舅”,往昊天身上扑过去,被昊天一把抱起举高高,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施月华赶紧制止朵朵,“快下来,别伤着舅舅的腿了。”
施昊华把朵朵抱在怀里,不以为然地说:“我的腿早就好了,哪里能伤着呢。”
家里的气氛这么好,施月华感觉眼窝有点发热。她换了拖鞋,走到餐桌旁,一个个碟子看过去,菠菜拌面筋、红油鸡丝、小葱拌豆腐、干炸带鱼……都是以前家里过年才可以吃到的。
一缕缕菜香蹿进施月华的鼻子里,她忽然感觉到好饿。
岳梅站在一旁,忐忑地说:“也不知道小任喜欢吃什么,我就是凭着感觉做的。”
施月华很想转身抱抱母亲,但是她挪动不了身体,她还不习惯跟母亲那么亲近,只是说了声:“妈,你太辛苦了。”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她想掩饰眼底的那抹湿润。
岳梅没注意到这些,她拿起抹布又擦了擦本来就很干净的餐桌,回答道:“瞧你,都是一家人还见外说这些话。我老喽,现在只想看到你们都能早点结婚……”
话题又来了,施月华笑得很无奈。
门铃响起,朵朵欢快地跑出来开门。
这次来的人正是任宝民,他拎着大袋小包走了进来。
昊华和岳梅上前打招呼,任宝民回应着,态度谦和有礼。
倒余了施月华一人站在最后面,她看见她没有穿那些剪裁合体做工优良的西装,头发也没弄那些时尚的造型,而是身着简单的t恤和休闲裤,再加上打理得清爽自然的头发,看起来亲和力极强。
正和施月华的心意,她满意地给他打一百分。
正想着时,那任宝民已经被大家让到沙发跟前。
朵朵更是勤快,还小心翼翼地端了一杯茶水递到任宝民手上。
任宝民将茶杯放到茶几上,打开他拿来的那些袋子,从里面取出四个礼品盒,双手递给岳梅:“阿姨,听月华说你有咳嗽的旧疾,这是我专门托人从外面买来的白灵芝,养肺护肺,听说效果十分好。”
正对岳梅的顽疾,她自是高兴地接了过去。
任宝民又取出另外两盒礼品给昊华,“搞研究的人很费精力,这个有助于安神补脑。”
昊华笑他:“别啊,搞得我跟老人家似的。”
岳梅推了把昊华:“给你的,你就拿着,哪里有那么多废话。”
昊华也笑着说:“我有意见。姐姐还没出嫁,老妈你就开始偏心了!”
岳梅瞪昊华。众人又是好一通大笑。
朵朵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只是一双眼睛跟着任宝民的动作来回骨碌地转动。
任宝民蹲下身体,将一套玩具递给朵朵,“朵朵,这是给你的。”
哇,天线宝宝最新全套玩偶。朵朵心满意足地抱在怀里,脆生生地说:“谢谢任爸爸。”
这顿饭吃得那是合家欢乐。
岳梅本来就对任宝民印象好,眼看他又和女儿谈恋爱,真应了丈母娘相女婿,越看越欢喜。一张本来已经布满皱纹的老脸,因为心情大好而变得年轻了几岁。
施昊华以为和任宝民没有什么可谈的,他搞研究,而任宝民是商人,他们没有什么交集。可他没有想到,任宝民对于功能性饮料的开发和应用市场颇有了解,说起来头头是道,俩人相谈甚欢。
施月华心里也是开心的。任宝民是有钱人,在传统的观念中,商人无利不往,用尽手段只为赚钱,难免本性粗俗。可任宝民不一样,他容貌清俊,斯文有礼,待自己的家人彬彬有礼,态度诚恳。真真让她感动不已。
吃罢饭,任宝民要跟着进厨房,被昊华大力地拉回到客厅:“这块阵地我都没办法进入,何况是你。”任宝民无奈,只得坐在沙发上,和昊华聊天。
岳梅和施月华心情愉快,手上也特别利索,不一会儿就将厨房和餐桌收拾干净。
任宝民又坐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出告辞。
岳梅让施月华下楼去送他。
老旧楼房的楼梯大多窄小,有的地方灯泡还是坏的。施月华侧身,让任宝民先下。可他停下脚步,说:“一起下?”
两人并排走在狭小的楼梯上,不知谁家的门“咣当”一声开了,片刻又关上。除此之外,安静异常,任宝民刚才喝了一点酒,施月华只听得他鼻息有些沉重,萦绕在自己头顶,她的发根莫名渗出细密的汗。
路过一个拐角,施月华依稀能听到那一家电视在播晚间新闻的乐曲声,她手上一热,低头去看,是任宝民握住了她的手。楼梯间声控灯不知道亮了哪一层,施月华抬头,看到他的脸部侧影,每道线条都是好看的。她一时有点发呆,想靠到他肩上。
任宝民用力握了一下施月华的手,问:“想什么呢?”
尽管他声音低哑,有着蛊惑人心的磁性,但环境静谧,还是吓了施月华一跳,“嗯。没想什么。”闭上嘴后,施月华低头笑了笑,她觉得身边这个人很好。
出了楼道,被风一吹,两人都有点清醒过来。
任宝民让施月华赶紧回去,外头冷。
施月华留恋地拉了拉他的手,说:“谢谢你。”说完又觉得自己不妥。
果然,任宝民问:“为什么要说谢我?”
“嗯,你对我和我家里的人这样好。”施月华低了头说。
任宝民笑,“真是傻姑娘,我这是为了我自己。”停了一下,他又接着说:“为了我自己的幸福。当然还有你的幸福。”
施月华脸红红的。如果说这是情话,当真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