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刚才向你求诊？”林楼杰问。

    林晗玉一讶，歪头看向他，呵，林楼杰这个书呆子还知道这些后宫之事？

    林楼杰见林晗玉疑惑，解释道“事关王家子嗣便无小事，说起来我到底是太宰，总理楚宫大小事务，虽然总是喜欢不务正业跑偏了，可是该理的事还是会理的。”

    “哦。”林晗玉点头，原来林楼杰制新政还是不务正业啊，难怪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破坏得面目全非也没办法。

    “放心吧，我不笨，没说漏嘴，再说，我看楚楚那样子估计也猜着八九不离十了，她当着楚王的面拉我出去，不外乎是想提醒下楚王，她已经有所怀疑的，至于以后是加倍恩宠还是因此而冷落就看她和楚王的情分了。这事说起来吧，我就是个幌子，跟我会不会看病根本没一点关系，所以，我幌子的作用已经起到了，病也不用我看了。”

    “嗯，这事你明白就好。你我都无能为力的。”

    “明白，但那楚楚好像还不太明白。唉，希望她这招别老用，用多了该起反作用了。”

    楚王的宠谁知道几分是因为颜，几分是因为空虚，太不可靠了，宫里的女人看着万千宠爱幸福得像只金丝鸟，实则还不如平民家的夫妻感情来得真实，生气时吼两句，甜蜜时亲两口，心里的情绪和表达出来的一个样，不用费尽心思算计来算计去的。

    萧雨仙听他俩打了半会儿哑迷，也没兴趣探听，上前问“晗玉一会儿去我那不？我备了好酒还有好肉。”

    林晗玉眼睛一亮，萧雨仙的好酒好肉怕是不差。

    不过人在屋檐下，去不去不由己，她歪头看着林楼杰。

    林楼杰微微一笑，“想去就去吧，看我做什么？别喝醉了就好，我给你留门，亥时前回来。”

    林晗玉大呼万岁，上前就往林楼杰胳膊上一拍，“谢啦，保证准时回来。”

    一边的萧雨仙和张景浓看了对视一笑。萧雨仙朝林晗玉招手，“走吧，我坐马车来的，马车里还有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

    *

    等上了马车，林晗玉就知道那惊喜是什么了。

    “唐木？你怎么在马车里。”她一掀帘子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地人，明明昨晚才见过的，这一乍看到时，竟有点隔了三秋的感觉，如果不是还有旁人，她真想好好地窝

    “过来楚宫办点事，顺道坐大哥的马车回去。”

    “你也来楚宫，我们刚才怎么没见到你。”

    “呃，偷偷见一个人，不想让楚王知道，所以自然没碰上。”

    偷偷？林晗玉狐疑地望着他，“见美人？”

    “美则美已。”唐木冲她眨了眨眼睛，“但年纪大了，徐娘半老，你放心，就算她再年幼个十岁我对她都没什么兴趣。我的心可是你的。”

    林晗玉虽然因为最后那一句话而欢心欢跃，但说到底他是去见一个女人，还是偷偷去见，一想到他居然翻墙去见一个女人，那心底的那个酸啊，都快烧得胸口疼了。哼！若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她才不想这么容易放过他呢。

    “说吧，到底是谁？”她杏眼微嗔。

    唐木头一歪，朝着赶着马车的萧雨仙道“你看，叫你别拉她上车，你还非要，这下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吧。”

    萧雨仙哈哈大笑，“你就告诉她你去见的是楚后不就好了，还说什么美人，那晗玉要是半点不问才不正常吧。要是我家那位，哪里还用问，怕是得直接动刀动枪了。”

    唐木笑，“嫂子的风格一概如此。”

    林晗玉努嘴，“你是去见楚后啊。”楚后三十好几了，生了四个女儿，多美都腰似水桶了，早说不就没误会了？她嗔了他一眼。

    “咦，不对，你为什么要偷偷去见楚后？”她觉得有些不妥，一不沾亲二不带故，荣国的大将军翻墙去见楚国的王后，这不是摆明有问题么。

    “这个嘛，一笔交易，暂时不能和你说。”唐木拉着林晗玉的手，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你知道我的身份，而你又是楚国人，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林晗玉皱眉，他这样说，那这笔交易就是对楚国有害无利的。

    “行，你不说我不问。”反正穿越过来的她可没有狭隘的地方意识，而且七国都分了这么久了，是继续分还是应该合本就该由这个世界的英雄们说话，她管不着，也管不了，但……林晗玉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不能对付林楼杰，你知道的，他是我的朋友。”

    唐木摇头，“这个我不能答应你，就像他不能答应你不会对付我一样。但我可以保证，万一有一天我会对他动手，一定不害他性命。”

    “三弟……”张景浓的声音从车帘外传进来，似乎是提醒他。

    “二哥，我意已决，不必说了。”唐木阻止了张景浓。

    车头，和张景浓并坐赶车的萧雨仙朝张景浓摆手，张景浓只是轻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车内，林晗玉从张景浓的一声急切的“三弟”中体会到了什么，深深的皱起眉头。

    唐木望着林晗玉，“我知道你当他是你最珍贵的朋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和他之间迟早有一战，但他斗不过我。我会留他一命，这是我答应你的。”

    “好。”林晗玉抿嘴，不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唐木能答应不伤林楼杰性命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这个时代的人的意识里，成大事不拘小节，为了达到目的而杀个人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容易也最简单的捷径。

    她无法劝唐木放弃自己的使命，就像无法劝林楼杰另投明主一样。唯一能期望的是，硝烟结束后，他和他都还在。

    想到不久的将来也许就不再有眼下的光景，她心下黯然，连和唐木说话的兴致都没了，一路斜靠着车窗假寐。

    *

    萧雨仙不愧是七国首富，在楚城偶尔来住上一住的宅子都比楚王赐给林楼杰的宅子还要大和豪华。

    “啧啧啧，太高大上了。”下了马车，望着眼前这豪宅，林晗玉顿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啧啧惊叹出声。

    碧瓦朱檐、层楼叠榭、雕阑玉砌、飞阁流丹、飞檐反宇……她将脑里能想得到的形容楼宇的成语都搜刮了一遍，才发现，竟然哪一个用上去都可以，又都不足够形容。在这个时代，能拥有这样的一座宅子，不但需要金子做里子，还需要人脉做面子，所以，这座宅子足可以说明，萧雨仙这个外乡人在楚城面子里子都有。

    “当初我居然以为你是一介穷书生，真是太走眼了。”林晗玉面对萧雨仙一拜，“小女子为自己的眼浊道歉。”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跟你第一次见面那次正好是我难得的一次素装出行。”那次他要在楚城找寻荣国铁面无情的战神公子木，自然得要多低调就多低调。

    “嘿嘿，那也是，如果是你今天这身，我想我一定不会错认为你是一个清高狂妄的书生。”

    “嗯，清高二字可舍，狂妄二字嘛可以留下。”萧雨仙大笑。

    四人在门外说话这会儿，已经有门人过来牵马停车，还没抬步，又有一众从仆从大门里序贯而出，左右排成了两行，从大门的石阶一直到大门内，个个垂手躬身做迎接之姿。

    “这排场真符合首富气质。”林晗玉忍不住酸了两句，在荣国都没看出来，这萧雨仙还这么爱显摆呢。

    萧雨仙伸手，“神女请吧。”

    林晗玉往唐木身后躲，“还是道富先请吧。”

    唐木打圆场，“大哥别捉弄她了，快进去吧，小弟肚子都快饿了。”

    萧雨仙这才呵呵地带头走进去。刚走进去大门，立即有一个小厮走近，手里拿着好几个竹册，说哪个是哪店铺的盘点，哪个又是哪农庄的进项，活像一个账务总监正在向忙得日理万机的总裁汇报今日工作。这个刚走，另一个又走近过来，同样是跟着萧雨仙的脚步落后半步并行，这次说的是今天都有谁谁来访，有谁留下的名贴，有谁留下的礼物，又有谁留下的话。这两人仿佛都是平时如此做惯的，来去都无拘束。

    林晗玉摇头，想来首富也是没那么容易做的，都是看不到的地方比别人辛苦着。

    终于走到内院花厅。

    这一路萧雨仙也真没浪费一点时间，全都用来听汇报了。几个刚坐下，上茶的丫头才刚端茶过来，还没得喝上一口呢，又有人进来了。

    这次这人是个中年妇人，望了林晗玉一眼，踌躇着要不要说话。

    萧雨仙端起茶杯凑到嘴边，道“事情进行得怎么样，照实说，这里的都不是外人。”说完喝了一口。

    那妇人这才道“从四五岁到二十四岁的一共搜罗的三十二人，其中色相佳者十人，身段佳者十人，声线佳者十人，另两人者三者俱佳，若加以调教，必然会为青楼之花魁，给先生带来巨大的收益。”

    萧雨仙颌首，“嗯，做得不错，把人交给媚姨，你继续做你的。”

    妇人弯腰点头，“是。”便退出去了。

    这次林晗玉听懂了，原来是萧雨仙让这妇人在民间收买些绝色女子去他荣国的那个青楼街。

    唐木低头喝茶，瞄见林晗玉一脸愤愤的表情，摇头轻笑，小声道“大哥收买这些女子虽然并不是做什么光鲜的事情，但至少给了她们活下来的机会。而且，在温饱之余还能识字读书，操琴演唱，吟诗作画，这种生活也并非不是她们所愿意的。”

    林晗玉默然，虽然能活命，但从此都在别人的操纵之下，一生都只会他人的一个利字而苟且，这样的生活真会是她们所愿意的么。

    “我想回去了，大凤接到单大生意，我回去帮她纳鞋底。”林晗玉放下手里的茶，对萧雨仙的好酒好菜顿时没有了期待。

    “好，我陪你回去吧。”唐木率先站了起来。

    林晗玉忙朝他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这里又不远。”

    “不远也陪，走吧。”唐木朝她伸手。

    “怎么？还没开饭呢，你们要走了？”萧雨仙道。

    “嗯，晗玉说要回去帮她堂姐做鞋，我送她一起回去。”

    萧雨仙听道，只是惋惜叹了声。

    唐木和林晗玉回到林府正好赶上晚饭，虽然多了两个人，但饭菜依然足够。

    吃完了晚饭，林晗玉果然说要帮着大凤做鞋，便和她一起去了鞋铺子，说可能做得比较晚，干脆就在鞋铺里面睡，明天一早自己去集市准时参加那个点心大赛的初赛就好。还说反正是去做裁判，光动嘴吃，打瞌睡也没关系。

    大凤听到林晗玉都主动要帮自己做鞋，便也叫上小乔，小乔却说自己手不小心扭了，做不了鞋活儿，留在了林府。

    林晗玉跟着大凤到了鞋铺，两人点上油灯就开始做活计了。大凤白天的时候已经裁剪好了布样子，林晗玉别的细活不会，就能帮着粘。因为鞋面和鞋底都要有一定的厚度，通常都是将好几层的布料先用浆糊粘在一起，然后再包边缝绣，这样的鞋就结实耐穿了。再加上这款鞋是内增高鞋，还要将做好的布鞋再套上木底垫和兽皮，做工又复杂多了，有了林晗玉这个主设师在场参谋，大凤也做得顺利得多。

    两人本来就要好，这做鞋无聊便聊了起来。

    “玉儿，我看唐公子真的对你挺好的，只是这……你们两人的身份悬殊，他家那边能同意么？”大凤颇有些担忧地问。

    “家里边啊？”林晗玉这才想到，好像她从来都还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呢。她甚至连他家具体做什么的都不知道。虽说和荣王一个姓，但并不是荣王的宗亲，公子一称也是荣王特别赏赐的。

    “你不会连他家里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吧？”大凤一讶。

    “呃，真的好像不知道，要不明天问问？”

    “……”

    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