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开闻声看去,是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浓眉大眼,嘴上一圈淡淡的绒毛,显得少年稚气未脱。少年个子比吴开稍矮,皮肤黝黑,身上的黑色劲装掩盖不住他一身精壮肌肉。少年一脸戒备地看着吴开,显得生气勃勃。
面由心生,吴开相信这是一个单纯、活泼的少年,只是人太单纯了就坏事了。
吴开慢慢站起身,转身面向少年,面露微笑,和声道:“我是新野新任的县尉,正要去赴任。他们虽说不是贼,但是和南山贼有关。他们要杀我灭口,我还手,然后事情就这样了。”
“这只是你的一家之言,你怎么证明?你是不是县尉暂且不论,你身为县尉不经过有司审判,私自定罪和行刑为害更大,知法犯法,到任上也只是一个酷吏罢了。”少年倒是有理有据。
吴开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疲惫,只想找个地方休息。眼看少年在这儿理论上了,吴开一阵烦躁。
“杀了他吧,趁他不注意,杀了他很容易的。杀了他就一了百了了。”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连番战斗灭了南山贼,达成心中所想,吴开的武道真意几近形成。而多次杀戮的影响显露出来了,现在就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的问题了。
吴开微微低头,沉默,似乎在思考。
少年似是看出吴开的疲乏,声音稍微柔和了一点:“虽然很冒昧,但是请你放弃抵抗吧。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是不会为难你的。我会将你押解到新野,交给新野的县令处理。”
听到这番话,吴开身子一震,做出了决定。
他扬起头,微笑道:“那真是麻烦这位小哥了,我给你看看我的官面文书。”
说完,就向自己的那匹老马走去,似乎是要拿那所谓的文书。少年跟在后面一段距离,亦步亦趋,防止吴开突然逃跑。
吴开从马背上拿出一个精心包好的小包裹,从中掏出文书、木牌之类的东西。吴开一边拿一边说:“诺,就是这些,你来看看吧!”
少年好奇地凑上几步,就在这时,吴开猛地转身,浑然不顾马背上的东西掉了一地。吴开一只手掌屈张,向少年的脖子伸去,另一只手戒备。
出乎意料的是,一副天真的少年却料到了吴开的偷袭,不忙不乱伸出一只手格开吴开的偷袭,另一只手则正步冲拳。
少年一脸愤然:“如此怙恶不悛,真是该死!看拳!”嘴里说着该死,却还是提醒了吴开他要出拳。显然,这少年想要正面击倒吴开,执行他的正义。
吴开抵挡住少年的冲拳,却后退几步,在地上踩出两排整齐的脚印,两只手的小臂也隐隐发麻。
少年没有趁势追击,吴开趁机甩了甩双手,他柔声道:“我真的很累了,很想休息。我也不习惯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决定,这违背我的本心。真的,真的不能揭过此事吗?”
少年有如乳虎下山,冲向了吴开,他用自己的行为回答了吴开。
吴开不再说话,抵挡着少年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这就是江湖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真是不爽啊!
吴开每抵挡一会儿,心中的怒火越发炽烈。
蓦然,吴开和少年硬碰一记,瞠目怒喝:“有完没完。”
专心攻击的少年被这一喝,如同看见一个吴开虚影,如龙如虎,威风凛凛。少年微微有点失神,紧接着他脚下就被吴开一绊,眼前一黑。原来,吴开大手按在少年脸上,将他狠狠按倒在地上。
吴开右拳高高扬起,只要全力砸下去,少年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但是,吴开犹豫了。看着少年不屈的眼神,吴开终是一挥手,变拳为掌,砍在少年耳后根处,少年立马晕了过去。
此时的吴开再也撑不住,立马仰面躺倒在地,不想再动弹一下。
这条路离南山分寨不远,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经过。但今天倒是奇了,吴开连连遭遇强敌,使者也没能够生擒。
吴开“呵呵”笑了两声,他有理由高兴。连番辛苦战斗是值得的,因为他终于彻底激发了自己的武道真意,刚才那一瞬间就是武道真意建功,而之后抑制住自身杀意没有杀少年,则使得自身武道真意彻底确定。
吴开只觉得现在自己大脑一片清明,感觉前路一片通畅。当然这是确认自身武道真意的错觉罢了,武道一途坎坷重重,不是那么容易看清楚的。吴开以后必须不断修心明性,蓄养自身的武道真意。
对于吴开,最重要的一点是,武道真意随时可能刺激身体,帮助吴开打破身体的桎梏,修炼出和自身契合的真气。这是吴开这种先天资质不好的人,所能采用的唯一办法。
吴开休息了良久,终是没有什么人经过。缓过气来的吴开强拖着身体起来,开始“打扫”站场——主要是找他觉得有用的东西。
不过最终他还是有点失望,除了一些财物,就没有什么他能够用的东西。蔡飞的剑倒是精心打造的好东西,剑柄处刻了一个“飞”字,证实了蔡飞的身份。可惜,这把剑吴开不能用,吸引仇恨啊。
还有一个东西,吴开倒是看不懂了,就是一张精致的纸,巴掌大小,上面一些复杂的纹路,看着像是用金银纹上去的。这是从使者身上搜出来的,吴开初看两眼没有注意,只是觉得这张纸很精美罢了,仔细观察时感觉心神隐隐被吸引了进去。吴开决定暂且收着,这个世界有所谓的天师,这张纸说不定有什么奇异之处。
最后那个正义少年让吴开犯难了,不过还好有蔡飞诸人带来的好马。吴开看看一脸挫相、正悠闲吃草的老马,再看看蔡飞那匹神骏的好马。老马见吴开看着它,用无辜的眼神回应吴开,吴开仰天长叹,这辈子没有白马王子的命。
半天之后,吴开已经身处南山分寨,南山分寨的大部分人被吴开杀了,剩下的人已作鸟兽散。吴开本以为南山分寨中没什么人了,到了南山分寨却发现还有一群弱女子。这些人都是南山贼掳掠上山的,她们的命运甚至凄惨,她们有的家破人亡,没有家破人亡的却不知道日后该如何生活。封建时代,失shen于盗贼,命运之惨,莫过于此。
到了南山分寨的吴开二话不说先休息再说,这些女子就任由他们去了,等他醒来再做计较。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饿得实在受不了,吴开醒了过来。吴开刚走出临时客房,就有一个女子走上前来,递给他一条热毛巾,对他说:“恩公,请擦脸。”
吴开用热毛巾擦了一下脸,舒心地吐出一口气。然后他就看到厅堂中的桌子上已经摆上热乎乎的食物,一木桶熬好的热米粥和一大盘炖好的母鸡。吴开也是饿了,二话不说坐上桌子先喝了一碗粥暖胃,然后就狼吞虎咽起来,直吃得汁水淋漓。
吃完后,吴开心满意足地摸了下肚子,对一旁一直忙前忙后的女子问道:“其他人呢?”
这女子容貌平常,身材中等,矮吴开一个头,倒是一对弯弯的柳叶眉挺好看的。女子恭声道:“她们不知道恩公什么时候醒来,寨子中的事又不能放下,就都忙自己的去了。恩公知会一声,她们自会赶过来。”
吴开惊奇的扬了扬眉,女子察言观色,接着道:“寨中养了一些家畜和家禽,还种了几亩菜地,还有一些桑蚕之事。”
吴开问道:“忘了问你的名字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名叫胡义兰,跟随父亲行商时遇到了山贼,父亲不幸遇难,幸亏有壮士搭救奴家于水火之中。”
胡义兰言语虽然有所波动,但是还算平静。
吴开宽慰地看了胡义兰一眼,问道:“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胡义兰黯然,低声说:“山寨中的姐妹们大多家破人亡,大家不过是苟且偷生。有亲戚投奔,并且亲戚会收留她们的并不多。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何去何从,山寨中的活只是习惯性地做下去罢了,一切只是为了生存。”
吴开不说话,一时间想了很多。吴开攻破山寨之前,这些女子卑微、辛苦地活着,这是一种活着的方式。而吴开攻破山寨,解救了他们,怎么生存反而是个艰难的话题,何等讽刺的现实。
这处寨子毕竟是在荒郊野外,一群女子在这儿是很难生存下去的,很多生活必需品很难获得,还要时刻面对野兽的威胁,而随便一个外人进入到这儿,都容易打破这儿的平衡。
吴开有点犯难,他让胡义兰将所有人在寨子中心的空地上集合起来,再问问她们有什么打算。
胡义兰出门前,突然想起什么事,对吴开说:“恩公,你昨日绑回来的那个人吵着要见你。”
吴开这才想起来,昨天他将少年绑回来之后直接丢柴房里了,现在直接就忘了。吴开整理一下思路,问道:“厨房里有吃的吗?那小子估计饿坏了。”
“有烙好的饼,我给恩公去拿。”
……
柴房中,少年盘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着干巴巴的烙饼,时不时喝两口水。少年身边还有散落一地的绳子,这是吴开怕他挣脱开,好好捆绑了一番。
吴开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差不多了,这才说道:“昨天的事是个误会,当时我连番遭遇两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心情很烦躁,出手重了点,你不要见怪。”
“技不如人,怪不得你。”少年口中塞满食物,呜呜说道。
看来少年认死理,只说自己打不过吴开,不说昨天的事是个误会。
吴开不以为意,继续说:“我叫吴开,字义方,算是洛阳人士吧。是不是误会呢,待会我们在众人面前澄清一下就明白了。”吴开的户籍是由马元义他们仿造的,挂在小正太名下。
少年听到吴开自爆出处,连忙将口中的食物吞咽下去,放下手中的饼,正色道:“见过义方兄,我叫狄云,还未及冠,不曾有字。昨日之事,我自会细心分辨的。”
片刻之后,狄云吃完之后,吴开转身向外走去:“跟我来吧,我们就用事实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