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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7章 法军又败了

    联军的战斗核心皆来自维京人,其中又以罗斯军为灵魂。
    此刻,任何的慷慨陈词都变得多余,联军气势如虹,作为统帅者的留里克便于自己的军队在一起,他亲自督战,若有必要也会亲自参与搏杀。
    看看这支联军吧!威武霸气。
    法兰克骑兵无法冲破长矛方阵打出突破口, 国王路德维希的计划不但落空,自己也不得不带着骑兵残部退却。
    接下来的作战是上万名法兰克步兵发动最后的、决定性一战,它注定极为血腥,即便是胜利了,对于法兰克也是惨胜。
    路德维希已经没有理智去思考惨胜或是战败的结果,明明身处恶寒之地,他浑身流汗, 甲衣内部湿漉漉,踩着皮靴的双脚如同泡进了沼泽湿冷难堪。
    “继续进攻!步兵!冲垮敌人!”他已退到步兵阵列之后, 继续指挥自己的大军。
    即便是这种焦灼关头,路德维希并无逃遁意图,他始终坚持在第一线后部,以至于剩下的骑兵部队成了督战队。
    他骑着马使得视角较高,这番放眼望去尽是己方在下午阳光下反射橘光的铁皮盔顶。
    另有数量极多的武装民兵,他们多戴着一顶御寒的罩头毡帽,少数人用铁片加固自己的额头位置。无论强弱,这些步兵都持木盾,手里的武器可谓五花八门。
    若非这冰层是真的厚,否则路德维希真的担心大军会大规模坠入冰河冻死淹死。
    且慢!如果冰河破裂,敌人也要大规模坠落吧。
    路德维希开始不切实际的祈祷,以求天主显灵。所谓既然天主可以令易北河冻结,那么令河流选择性解冻也是可能。
    他不禁抓取衣领里挂着的纯金十字架,狠狠亲了一口喃喃自语:“主啊!降下神迹吧!保佑你忠诚的孩子,令那些野蛮人堕入冰河……”
    然而,神迹并没有发生。
    那些折断长矛的罗斯战士立刻恢复原本的状态。
    他们左小臂挂着木盾,盾上清一色涂抹一层松胶固着白垩泥的涂装, 再以菘蓝汁涂上明显又规整的交错条纹。
    公平地说这样的条纹很像十字架,使得这支军队乍一看去有点十字军的意味。此乃单纯的“抽象船桨”涂装,实为老罗斯的荣耀。
    各旗队里最勇敢、最强壮的战士都被安置在阵位第一线,他们也多穿着更厚重的甲衣,甚至铁皮盔下也挂上一圈锁子甲。由于续有大胡子的战士,那霸气的胡须总会嵌入锁环使得扭头难受,便由一些捆扎铁片保护之。
    一线的剑盾手尽是一群着重甲狠人,大部分战士仅有手背和一双眼睛有皮肤暴露。
    整个联军锋线做出类似的安排,即便是同盟的、实力显弱的萨克森农夫兵,也是持盾的战士走在前方。在数以千计剑盾手身后,又是密密麻麻的矛兵。
    如此安排都是为克制法兰克步兵而为。
    联军战士在冰面上稳定推进,他们踩过敌人马尸,有抵达刚刚步兵鏖战的战场。
    很短的时间内,死去的萨克森士兵就冻僵了,逐渐与冰冷世界融为一体。
    战士们跨过这片战场,他们对脚下的死者毫不关心,或者也是没必要关心。
    相对于联军,法兰克军步兵的推进不得不瞻前顾后。他们注意到这该死冰层的光滑,前进愈发小心,这严重拖慢进军的速度,也势必造成搏杀时的难以舒展。而后者最为致命。
    至少现在还没有短兵相接, 只有真的近身肉搏才能见分晓。
    但在搏杀之前,首先是双方远程武器的攻击。
    联军中的维京军队集合了全部的持弓手,留里克下令除了长弓兵继续以密集队形前进外,其余步弓手、十字弓手,皆呈线性较为均匀地排在步兵阵列之后。
    现在,掌握着风向优势、射程优势的联军正式开始发难。
    伴随着维京战吼是大量箭矢在他们头顶嗖嗖飞过,矩阵排列的长弓兵伴随着友军的步伐,每走五步停下来,再在耶夫洛的命令下集群抛射。
    而那些十字弓手,无论是木臂还是钢臂,他们皆以自由射击模式作战,一旦上弦完成立刻抛射,哪怕是抛射短粗的重弩箭。
    同时,一支特殊部队也在积极拖曳着自己的重武器赶上战场步伐。
    二十座公牛投石机将在鏖战阵线稳定后完成列阵,届时即是不断抛投石块消耗敌人实力。
    法兰克步兵开始冒着箭雨推进,他们不得不将盾举过头、弓着背前进。
    对于留里克,战场打了快整整一年,自己储备的箭矢不断重复使用,至今也快消耗殆尽。那些尖锥型破甲箭数量已经不多,用于今日的大决战再合适不过。
    那些萨克森民兵突击制作的箭矢这一次也必须派上用场,箭簇哪怕是骨头打磨得本着能用即用的原则,一股脑砸在敌人身上听个响也是好的。
    因为阿金库尔,长弓兵并没有歼灭瓦鲁瓦王朝法军的骑兵,而是打乱了敌人的阵型导致大规模踩踏,最后,是英军的下马重骑兵以重步兵姿态,以叶锤、鹤嘴锄、钉头锤挨个给倒在泥泞中难以站起来的敌人挨个“开罐头”,如此才有不可思的战损比。
    泥泞战场是导致瓦鲁瓦法军崩溃的地理原因,那么冻结的易北河冰面是否也能造成东法兰克军的崩溃?
    “一定行!我赌你们一双钉鞋也没有!”
    因为身材高大的留里克即便站在锋线后方,自己的双眼透过士兵盔顶的缝隙的确看到敌人阵列正在处处破防。
    这一切证明不断射箭正在扰乱敌人阵型,甚至正在迫使整个敌人大范围的横队向一个中心点收缩。
    这是为什么?原因一目了然。
    留里克对耶夫洛的聪明举措暗暗爽于内心,密集队形的长弓手们并非乱打一通,耶夫洛到底也是多年老将,参与过多次大规模作战对于如何做好长弓兵的工作已然极为专业。
    长弓兵矩阵先向敌阵左翼发动齐射,射死射伤一批敌人后,立刻迫使敌步兵向一个方向收缩躲避。左翼之敌不可能向阵列边缘区域继续遁走,所谓羊群中的孤立者最容易被狼袭击,于是敌人只能向阵列中心部聚集一期抱团取暖。
    下一轮齐射,攻击目标定在右翼……
    耶夫洛不断调整射击方向,逼得敌人宽阔的阵线不断变短,纵深也开始边后。
    这样,联军的阵列宽度正逐渐超越敌人,一个宏观范围的钳形攻势正在形成。
    弓弩手不断削弱法兰克步兵全军阵列的稳定,但对手终究有着大量的精锐常备军战士。
    这些人靠着国王的俸禄过日子,今日就是报效大王的时机。
    有战士受箭伤,箭簇扎进皮肉,若无大碍就顾不得身上的箭羽继续作战。若是伤势影响了推进就地倒下或退却,空出来的部位由同伴接替。
    他们的鸳盾被砸得坑坑洼洼,多亏这些硬橡木覆盖铁皮的厚实盾,有效抵抗箭矢抛射。
    但他们的推进速度更加缓慢,时刻还要注意着不要滑倒。
    他们越是想保证稳定,还是有人下意识在滑倒时扒拉附近同伴,直接导致连锁反应。
    当路德维希意识到这样的进攻方式蠢得离谱,固然骑兵通过马蹄可以在冰面奔袭,步兵何德何能?他已然没有任何的后退,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
    这是一场充满曲折的进攻道路,法兰克军在痛苦中前进。
    虽是如此,那些勇敢的战士已经在顶在身前的鸳盾后悄悄准备好了武器。
    正如法兰克的名字——一种投掷斧头。
    那是一种不大的双刃战斧,通常作为日常工具,战时就是利器。它的两个斧刃故意做得空间对称,如此加装一个木柄,在抛投之后即在空中不断旋转恍若一个轮刃,使得他砸中目标必然会带来严重劈砍。
    对于这一情况,吃过亏的联军特意将重步兵安置在前列,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打击。
    随着双方的距离已经达到极近,联军士兵纷纷以盾护住身子,在他们身后的矛手、长戟手做好接战的准备。
    果不其然,等待机会的法兰克步兵开始发难。
    坑坑洼洼的鸳盾突然侧身放置,大量的飞斧高速旋转着砸向锋线的联军战士。
    即便有着防备,突然遭遇整个战线的斧头打击,即便是罗斯军也开始蒙受伤亡。
    毕竟那是飞翔的斧头,就是有凑巧的情况,斧头硬生生砸在士兵的脑袋上,铁皮盔如何扛得住这种势大力沉的打击,士兵头骨碎裂当场毙命。
    但对于法兰克军,投掷斧头的机会也只有一次。
    现在,真正的肉搏战爆发了。
    突然的投斧打击是的联军阵列多处阵脚混乱,使得该发挥优势的矛墙尚未展现出实力就被破防。
    现在是盾只见的互撞,接着是剑的对刺,唯有意志坚定者、体力占优者可以坚持到最后。
    这是重步兵间的厮杀!
    法兰克人的铁剑难以突破罗斯人的橡木盾,也难以突破罗斯人的甲衣。同样的,即便罗斯人装备普遍是钢剑,对双层甲衣的法兰克重步兵一样效果不佳。
    不过随着法兰克军戳刺不断,他们的铁剑开始出现弯折、卷刃,而罗斯的碳钢剑依旧如故。
    士兵们如沙丁鱼罐头一般挤压在一起,锋线的两军战士逐渐变得动弹不得,如此反倒是的联军中罗斯军占有战术优势。
    罗斯军战士如同本能般不断矛头戳刺,又伴随着战戟劈开。他们并不攻击锋线敌人,而是全力攻击之后的敌军。
    这些法兰克重步兵从未遭遇过这种战斗,一顶铁皮盔根本不能保护头部,敌人的战戟直接给自己开瓢。
    东法兰克士兵的头被砸烂,脸被戳穿。
    锋线的联军战士要做的只是举着盾硬抗即可,构筑成坚固盾墙,杀敌之事交给后面的兄弟即可。
    此乃无情绞肉机,当短兵相接开始后,战况对法兰克人就迅速变成绝望。
    箭矢持续削弱着法兰克军的士气,那些被迫在后部观望的人面对箭矢不断有人选择退却。
    “骑兵,阻止他们!不可退兵!”
    开始变得绝望的路德维希竭力维持作战,以至于他恼羞成怒,下达了杀死逃兵的命令。
    逃跑者都是农夫兵,他们慌不择路不断滑倒又不断站起来,乃至是连滚带爬向后方逃窜。
    骑兵开始践踏这些逃兵,靠着杀戮一度遏制住的颓势。
    但是,联军整个阵型正在变化。
    留里克不相信柳多夫的萨克森军可以像蟹钳一样将敌人的整个阵列包裹起来,也许他们是可以的,但效率一定较低。
    于是他特意从鏖战的阵列中抽调两员大将。
    海拉菲德和蓝狐,两人身上并无血迹,也因站位没有参与到锋线搏杀。
    “大王,叫我们有特别安排?”持剑的蓝狐在喊声震天的战场大声问。
    “对!”留里克同样吼道:“蓝狐,带上你的人脱离锋线,全力支援左翼!海拉菲德,带着你的人去右翼!你们两位帮助萨克森人完成合围!我们要全歼整个法兰克军!”
    这是最大规模的决战,一口气鲸吞上万人?!
    他们立刻开始行动,即便彼此都不能召集多少兄弟。
    于是,维京约克国王比勇尼,今日再一次以巴尔默克人的身份投入这场大战。他带着自己的卫兵毫不犹豫从锋线脱离,与同族兄弟们发动左翼支援。
    蓝狐这边情况也不错,召集二百余人扛着矛立刻奔向右翼。
    随着真正的维京战士出现,原本在左右两翼竭力完成包抄合围的萨克森军顿时士气大振,他们艰难的战斗变得不再艰难,对于消耗战的死伤也变得不再关心。
    此刻,脸上鲜血已经凝固的柳多夫就在左翼位置督战,大量萨克森本地贵族参与到这次大决战,贵族与平明共同战斗,一切回到了五十年前维杜金德酋长的时代。
    他们正在与法兰克军打着恐怖的消耗战,不似中军位置的罗斯-丹麦精锐,他们必须付出极大代价才能继续逼得敌人战列收缩。
    “继续戳刺!不要怕死!”
    “为了生存战斗!”
    柳多夫不断呐喊着,他也是为自己壮胆。
    左右两翼各出现两三百维京战士能带来多大战术优势?优势正在体现。
    “盾墙!走!”比勇尼以纳尔维克港的挪威方言招呼自己的巴尔默克同族,到底他是老首领马格努特的儿子,更是维京约克王国的国王。
    兄弟们虽然都是第四旗队的人,心里还是惦念着比勇尼。
    他们构成盾墙硬生生撞击法兰克军方向的右翼,突然杀出这样一群致命剑盾手,法兰克右翼阵脚大乱。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另一个方向,此刻的蓝狐没有一点像是商人的样子,他成了真正的维京勇士,圆盾为敌人的血染红,他的甲衣、头盔,乃至脸也染上敌人的雪。
    归根到底人们崇拜强者,何为强者,大家朴素认为敢于杀敌的狠人就是强者。身为哥德堡伯爵的蓝狐哪怕是单纯为了个人荣誉也要拼命,而今他还有这更大的复仇欲。
    毕竟导致海泽比被焚毁,罗斯商铺损失惨重,罪魁祸首并非被做成人彘的霍里克,而是东法兰克王路德维希。
    留里克大王似乎不愿看了路德维希的脑袋,但战场上奇葩事情多了,保不齐这个砍掉魁首脑袋的机会就落在一介商人之子、新贵军事贵族的手里。蓝狐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机会,这样也好好报复这个路德维希当年对自己的人格鄙视。
    的确,当年落难的蓝狐一度混到了遥远巴伐利亚的雷根斯堡,一度有机会见到路德维希本人。
    现在,随着合围圈快速形成,法兰克军中军持续糜烂,夕阳下整个崩溃态势正在显现,已经是无可挽回的态势。
    随着奋力鏖战的精锐重步兵在万千矛头、长戟的打击下不断死伤后退,那些只能打顺风仗的农夫兵再也坚持不住。
    看呐!怎么左右两翼都有敌人?!兄弟们正在死亡!
    援军?后备军!?什么都没有了!
    农夫兵开始退却,其规模已经不是路德维希剩下的骑兵可以遏制的了。甚至出现了溃逃士兵袭杀骑兵的情况,情急之中法兰克军竟开始自相残杀。
    “难道我没有机会了?!不!继续待在这里我会死。”
    虽然完全不甘心,虽然不想逃避。此刻,求生欲占据路德维希的头脑。
    “不好!我们撤!我们快撤!”
    说罢,他猛拽缰绳,首先开始撤离。
    见状大吃一惊的骑兵紧追国王的脚步。这一幕被诸多步兵看到,不知何人突然以法兰克语猛吼一嗓子:“国王撤退了”。
    这一嗓子就好比站在冰川中呐喊,鏖战中不断示弱的步兵开始了不可挽救的大雪崩。
    事情发展之快令留里克也倍感意外,这太阳还没落山,战斗尚未持续很久敌人就支撑不住了?固然中古时期的决战一般就是在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结束,今日是留里克人生中面对的最大规模战斗,想不到联军胜利来得如此之早?
    “这不是梦!”他使劲拍拍头盔,又立刻敦促后方继续忙着射箭的兄弟,甚至也包括命令耶夫洛。
    “你们所有的弓弩手,立刻拔剑作为步兵发动追击!敌人开始溃逃,无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抓紧时间追上去杀敌!”
    耶夫洛听得真真切切,想不到自己的部下身为弓手居然也有近身肉搏的一天?
    虽然这样干有极大的伤亡风险,可一想到可以抢到大量战利品,又多是芬兰人生产生活需要的铁器,此时不抢更待何时?跑得够快还能优先掠夺敌人辎重,那就不是抢劫铁器这边简单……
    于是,联军中又杀出一支奇兵,他们脱离阵列,一边追击一边射箭,如同猎杀雪兔、鹿一般杀敌,无情又精准地射击逃亡者的后背。乃至无情射杀滑倒之人。
    以此同时,包围圈已经形成,超过六千名活人被积压在其中,面对着四面八方的矛头战戟的戳刺劈砍。包围圈里到处是滑倒的人,他们一旦滑倒几乎没机会再站起来,就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杀死。
    另有超过一千名联军战士开始了大追击,杀戮与抓俘虏并行。
    而路德维希带着他的骑兵残部已经沿着罗马大道开始了狂遁,他现在脑子里只有活下去的念头,只想拜托这荒诞又致命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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