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苏铭将右臂拔出来,甩掉手臂上粘留的妖兽的胃酸。“我……还能回去吗?”
“回去?”苏羽的语气很轻蔑“你自己都有了答案,还要来问我吗?”
苏铭打量了一下现在自己的情况,也不禁苦笑出声,身体散发着莹莹的绿光,皮肤,变得有些发硬,显现出树皮的纹路,活生生如同一只树妖一样。
苏铭当然知道这是自己暴发力量之后的一些影响,只要几天的时间就可以恢复,但是,人间之里的人,会给自己时间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估计,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会过来看那些孩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发现了苏铭,那么他们肯定会将苏铭杀掉。
如果没有杀掉……估计苏铭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而且,苏铭的家人也会受到连累。
“怎么办?”苏铭突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要他放弃家人,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苏铭也不想就这么死去。
苏羽倒是和苏铭的家人没有太大的感情,想要苏铭快点跑掉。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只要还有点良心,苏羽就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苏铭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家人,生命,苏铭在犹豫。回想起自己十年来的生活,与自己的家人那么多的交集,上演了无数在别人看来平淡,但是在自己看来却无比温馨的故事。
苏铭将目光投向人间之里,默默地注视了一会,眼中流露出别样的神采。
然后,苏铭对着苏羽说到:“对不起了。”
“你……果然还是决定回去吗?”苏羽对于苏铭的决定毫不吃惊。“十年,这个时间已经很漫长了,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是一个重情的人。你会为了自己的亲人朋友而不顾一切。”
“当局者迷是吗?”苏铭也没有去证实苏羽语言的准确性,只是微微一笑“多谢你的肯定。”
“既然要回去,那么就多做一些,至少,你也要在幻想乡缘起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似乎已经看透了什么,
苏羽笑的很爽朗。
“呵……”苏铭不可置否的一笑,向着人间之里的方向奔跑起来。
苏铭不太清楚,这是不是自己最后一次向着人间之里奔跑。但是,只要自己的家人在那里,就算自己被认为是怪物,也要继续奔跑下去。
或许,只有那样,才能让自己的家人继续在人间之里生活下去。
正午的阳光有些猛烈,晒在苏铭的头顶上,让他有些头晕的感觉。但是苏铭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他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间之里的大门,脸上露出了微笑。
而此时的人间之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忙活了一个上午的人们,正准备休息,就被疯狂跑回来的孩子们吓了一跳。
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惩罚这些擅自跑出人间之里的孩子,就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了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苏铭,原来是个怪物。
自然,如果只有一个人这么说的话,村子里的人自然是不会信的,跟何况还是一个小孩子。
但是,十几个孩子一同说出了这样的事实,确实就会让人十分怀疑了。一个孩子说谎,还可以认为他是调皮。但是会有十几个约好了一起说谎吗?
三人即可成虎,十几个人一起说出一个事实,自然会让所有的人都去相信。
霎时间,原本不信的人开始变得怀疑起来,怀疑的人开始深信不疑,至于那些原本就相信的人,已经开始围拢了苏玄的屋子,似乎是想要除妖降魔一般。
而现在最着急的,自然就是苏玄这一家子了。
突然有个人告诉你:你的儿子(哥哥)是一个妖怪,你信不信?
只要是个正常一点的人,肯定是不会相信这样的话,说不定还会大耳瓜子把那人打出去。
现在,苏玄就是这样,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妖怪,虽然自己的儿子平时调皮了一些,但是总归来说还是很孝顺的一个,一点妖怪的本性都没有展现出来,怎么可能是一个妖怪?
苏玄倒是想解释,但是他一出门,就被一堆臭鸡蛋,烂白菜砸了回去,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苏道基本已经失去了主见,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在口中不断默念着:“哥哥……哥哥……”似乎已经陷入了一种昏迷的状态。
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中,人们的愤怒情绪很容易得到激发,很快的,就有人拿来了火油,似乎是想要将这间小屋烧掉一样。
长期以来,人类对妖怪的恨意,似乎都要发泄在这上面。
在寺子屋的上白泽慧音听到了消息,并没有动身,脸上只不过露出了一丝苦笑:“这是……历史既定的事实啊……”
如同对命运的无奈一般,即使是传说中的白泽,似乎也要无能为力了。
苏铭站在人间之里的门口,看到人们围拢在他家附近,基本都要开始点火烧屋子了。苏铭知道,自己,真的不能逃避了。
“苏羽……”苏铭在心中说道:“对不起了,如果有来生,希望你能够实现你的愿望吧。”
苏羽无言。
最后再看了整个人间之里一眼,苏铭飞快的冲向自己的家。
“是那个怪物!”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然后,人们就看到了浑身泛着绿光的苏铭向他们冲来。
别看他们之前要烧屋子的时候多么凶狠,但是现在看到苏铭却一个个都怂了,纷纷退让开来。苏铭没有任何阻拦的就冲进了他的家门。
“苏铭……”苏玄看到苏铭回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哥哥……”苏道似乎是感觉到了苏铭的回来,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
“对不起了……妹妹……我以后,不能再陪你玩了……你自己……要坚强一点啊……”苏铭将头扭过去,不希望家人看到他的泪水。
然后,苏铭一掌拍在了苏道的后颈,让她昏迷了过去。
苏玄似乎猜到了什么,想要去阻止苏铭。但是现在苏铭还处于妖怪的状态,根本不是苏玄这一个普通人可以拦得住的。
苏铭走到墙边,右手拿起了那把磨得很锋利,苏玄每天都用来打柴的柴刀。
“苏铭!!”苏玄希望用自己仅有的那一丝父亲的威严震住苏铭,但是不自觉的,他也流出了一丝泪水。
“父亲大人……”苏铭开口“孩儿不孝……无法为您养老送终……”
以前,知道苏铭比其他人早熟,有更多的自主意识的时候,苏玄还是很高兴的。但是现在,苏玄却更希望苏铭幼稚一些。
手起,刀落,苏铭的左臂,掉落在了地上,似乎还在不甘心自己的死亡似得,蹦跶了两下。
幸亏苏铭的母亲已经昏厥,不然看到这种场景,不知道会成为什么样子。
“本来……是可以直接斩断我的头颅的……”苏铭将柴刀送到了呆若木鸡的苏玄手中“但是,为了让外面的人消气,我还不能死。”
“永别了……”苏铭强行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向苏玄挥手告别。
“妖怪!”外面的人看到苏铭出来,再次大喊了一声。
但是就在一瞬之间,他们就看到了苏铭的左臂断掉,又有人大喊道:“苏玄大义灭亲,要消灭这只妖怪,大家快追啊!”
本来,被认为成人类公敌的苏玄,在一瞬之间,就变成了大英雄。
而苏铭,却变成了人类公敌。
是妖怪吗?苏铭不太清楚,但是有人确实很清楚的。
当无数年后,再有人回望这段历史,又会有什么感受呢?
稗田宅,尚且年幼的稗田阿求,默默的记录下了这一段或许再也不会为人知的历史:115季夏,人类对妖之恨爆发,一小孩子苏铭成为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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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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