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说：“我现在这样，恐怕实在是放松不起来。”
    我现在的状态，一般听到这话，通常人都会认为我话的意思是因为我被绑着，所以无法放松，但其实我是想说我背上还流着血呢，他坐在我的对面，而且隔着长长的桌子，一般是看不见的。
    但季先生的观察能力似乎很强，他一眼看出了我的脸色不太好看，接着又瞥了一眼我的桌底下，发现那里已经滴了好一滩血，顿时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季先生微微转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责备的看了一眼旁边带着西装的男人，那人正是之前送我进来的人，被季先生这么一看，他顿时有些紧张的连忙解释：“因为他伤在后背，玻璃渣在肉里还没取出来，而且还要脱衣服，很麻烦，所以……”
    “给他处理一下。”季先生淡淡的说。
    “是。”那人冒着冷汗，忙退了出去。而季先生则继续低头用刀细细切着牛排，品着红酒，享用着他的晚餐，也不跟我说话。
    过了一会，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两个看起来像是医护人员的人，都戴着口罩，手中提着药箱，走到我旁边，解开我身上的绳子，掀起我的上衣，然后开始帮我处理起伤口来。
    他们先用酒精，给我的后背消毒，然后用碾子将卡在我肉里的碎渣子一个一个的取出来。
    我疼得龇牙咧嘴的，强忍着才没有吭声。好在给我做处理的那个医生水平好像不错，很利落的酒把我背后的全部碎片取出，然后给我上了药，缠了纱布，整个过程用了不到五分钟。
    想想也是，能在这里的，估计是专门负责季先生身体状况的医生，水平能差到哪去？
    处理完伤口，医生跟季先生打完招呼就提着药箱离开了。
    季先生看了我一眼，问：“你应该还没吃过晚饭吧？”说着他手指在桌上轻轻动了动，大门重新被推开，一个穿着制服的美女推着小车走过来，给我也上了一份牛排，拿着一瓶年份很早的红酒，缓缓倒进我面前的高脚杯里，然后还上了一盘沙拉，一盘精美的煎鹅肝，一碗浓汤……
    我有些懵，这是什么意思，要请我吃饭？
    美女上完菜以后就出去了。这么大的一个餐厅里，灯光昏暗。长长的餐桌，我们两人分坐在两头，只有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一旁候着，而那个人看起来并不会武。
    我看着摆在面前的美食良久没有说话。
    虽然我晚上确实啥也没吃，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先是去了夏冥宇那里，然后办完事准备出来跟他一起去喝一杯的时候，却被蝎和阿汰给抓来了……但这个时候，我也确实是吃不下去。
    传说中的季先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亲自和我见面，想来不可能是请我吃顿饭那么简单。
    我看了看桌上的餐刀的时候，看着我对面的季先生，他看上去是那么从容，那么温和……那么脆弱。
    我甚至脑子里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来……假如，我现在把桌上的餐刀拿起来射出去的话，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能一刀射穿他的喉咙！
    不过，这个荒唐的念头我很快就收了起来。
    这个地方看似没人，但十有八九藏有暗哨，就算没有，杀了他，我能走出这里的概率也几乎为零，就算能走得出来，蝰蛇因此而覆灭的概率几乎为百分之百。
    “你们的计划的确很成功。”季先生并没有看我，很优雅的用叉子扎了几片生菜，说：“老实说，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你们会这么成功……或者说，我没想到你会把肖震远交给你的任务办得这么漂亮。”
    我挑了挑眉毛。
    这么说，季先生早就知道我们的……
    “没错，你们的计划，我早就知道了。”季先生好似听到了我的心声似的，“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对你实在是有些好奇，所以就派人随便调查了一下……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不太理解，肖市和夏祥龙，他们居然会把这种事，交给你这样一个孩子……呵呵，因为你确实是太年轻了一些，刚开始我看到你的资料，都吓了一跳。不过，在我的印象里，他们两个当然也不是那种不理智的人，他们既然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所以我想再等等看，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喝了一口红酒，然后把杯子轻轻放在一边，说：“事实证明，他们两个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我嘴巴动了动，说：“不敢当。”
    “其实你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我都知道。包括你怎么控制的李仇，怎么成为蝰蛇帮的帮主，月寒嵩怎么把五行会交给你，还有q皇后他们是怎么死的。”
    季先生说完这些话，依然没有看我，他的语调轻松的就好像在说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
    而我此刻的心里，却仿佛已经经历了一场七级地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是……卧底！？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我的脑袋里瞬间闪过身边的每一个人，但没有想到任何一个有可能的人。
    季先生终于抬头，见到我惊骇震撼的表情，面含微笑的说道：“用不着那么惊讶。你应该明白，你生存在z，你的一切举动，都逃不了官方的眼睛。现在早就是信息化网络的时代了，我根本不用像你们一样，费尽心思的在对手的身边安插卧底，只要你人还在这片大陆，只要我想看到，我都能看到。”
    我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信息化网络么……是了，乐谱也是这方面的高手，他似乎也能做到同样的事，虽然还不到那种把人监视得死死的地步……
    我没说话，背后不自觉升起一丝寒意，放在桌下的拳头也握紧了一些。
    这种感觉令人毛骨悚然。就好像你最不愿意被人得知的秘密，明明你自己认为你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你以为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永远只会烂在你的肚子里……却根本不知道，早就有一个人正在像看电视剧一样地观赏着这一切的全过程！你的一举一动，你的行为、你的反应、你的神态，你每次哭，每次笑，都一帧不落的落在他的眼里！你的一切，就好像是电视剧里的演员一样，被坐在屏幕前的惬意喝茶看剧的看客给拔得赤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