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云海山区某地下军事基地内,灯火通明。
“轰!轰!”一辆辆载满货物的卡车依次发动起来,有条不紊的沿着地下通道驶向出口。
基地顶部巨大的翻转门早已开至最大,几架直升机带着震破耳膜的声响拔地而起,通过翻转门一一飞入黑暗的夜空。
柴油机的轰鸣声,螺旋桨的破空声,以及军官的大声指挥声,交织成一团,乱哄哄的,听在人耳中异常嘈杂。
在高高的停机坪上,有一个消瘦的身影负手而立,孑然一身的孤单影子看的战士们心里酸涩。
有些感情脆弱的人早已俯下头去,泣不成声!
那是不能再和他们一路同行的云郎,云少将。
分别,可以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而世界那么大,再相逢的时候,会在什么时候?
恐怕就连时间也无法给人一个确切的答案!
地下空间虽大,但此次军队倾巢而出的转移,让空气也被搅动的不安,被异常剧烈挤压着,搅动着。
由此而形成的剧烈的风,没有固定方向的吹打着屹立于崖畔的云郎。
云郎的头发被吹乱了,身上的衣衫也在烈风中没有方向的拂动。
风是热的,带着机械散发的温度以及燃油燃烧的特有气味儿。
但云郎的心是凉的。
一种被抛弃的凄凉无助感,油然而生。
云郎努力的昂起头,昂的高高的,似乎在宣誓着内心的骄傲,内心的不在乎。
“走就走吧,本王一个人,也可以的!”
“站在这里就是……就是最后帮忙整顿下纪律,对,就是帮帮忙而已。”
云郎深吸口气,喃喃道:“谁敢偷懒,绝不饶恕!哼!”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不去管这番话有多自欺欺人。
云郎昂着头,挺立在高高的停机坪畔,做出无惧送别的姿态。
刚毅不拔的面孔,霸气冷然的气势,独树一帜的身姿,成为所有战士眼中一个不可磨灭的影像。
打头的第一辆卡车忽然停下,一个士兵走了下来。
第二辆卡车跟着停下,一个又一个士兵跳下卡车。
在云郎疑惑的视线中,整个卡车车队全部停下,所有的士兵整整齐齐的站在车前,昂首面对着停机坪的方向。
空中传来螺旋桨的转动声,几架直升机又从翻转门降落了回来。
直升机转头,一字排开,让机身面向云郎的方向。
“……”云郎不解,难道有什么突发状况了?
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一声号令都没有,所有的士兵在同一时间整齐一致的“刷”的敬礼!
朝着崖畔那个消瘦的身影敬礼!
“轰!”的一声,云郎刹那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耳边螺旋桨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眼前的一切,都成了没有声音的静止画面。
一个又一个站的笔直的,带着期盼,不舍,崇敬的神色的兄弟,向他敬礼告别!
布满空中和地下!
几百人一个不拉!
这一幕,叫云郎鼻子一酸,眼窝中蕴生的液体险些不争气的掉落下来。
“你们,这群混蛋!”云郎哽咽着骂道。
他骂完,猛的挺直腰杆,眼睛仍带着丝雾气,向所有的战士,兄弟回礼。
“都要走了,还要来骗本王的眼泪!混蛋们!”云郎用力的举着手,身躯微微颤抖,喃喃的骂道。
这语气里的不舍,留恋,却是那样的真实。
时间静止了一般,战士们一言不发的保持着敬礼的姿势不动,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仍没有人放下举在额前的手。
坚定如初,深情如斯。
整个空间被浓浓的不舍填满!
再无其他的存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郎终不能自已,大颗大颗的眼泪淌下。
肺腑中的悲伤,逆流成河!
下方也传来隐隐的低泣声,显然不能控制情绪。
云郎面色一沉,强行收拾情怀,狠狠的擦掉眼泪,咬着牙的道:“本王赚到了,一个人骗到几百人的眼泪,本王赚到了!”
接着,云郎放下敬礼的手,挥手大叫道:“都走!赶紧走!”
他知道,他不先放下手,这几百人是没人先放手的。
直升机停了片刻,终于重新升起,通过翻转门离开。
云郎目送直升机远去,忽然下方一个熟悉的声音高高的扬起,嘶声回应道:“云哥,我一定会回来的!”
是老金。
云郎嘴角抽搐了下,强忍着砸块儿石头下去的冲动。
你是灰太狼怎么的?走之前还来句台词?
赶紧滚!
老金旁的士兵道:“老金,你别逗比了,我们不会回来了。”
“……呜呜”老金哑然,竟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闻者心酸。
士兵们怅然不已!
几分钟后,卡车缓缓启动,一一通过长长的甬道。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一辆吉普车上,一双老眼透过车窗遥望着停机坪上的那个身影。
“所谓领袖魅力,便是指本身具有独特的气势,在人格上,在行动中,无论何时都能给人信服的勇气和力量,让人深信不疑的,心甘情愿的跟在你身边,同生共死,在所不惜!”
很快,吉普车绝尘而去,最后留下一道苍老的叹息:“云少将啊,我不如你,你是天生的领袖!”
。。。。。。
“啪!啪!”随着一道道光束熄灭,整个空旷的地下基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空气中的燃油味儿还未消去,耳边却已没了任何声响。
翻转门自动缓缓落下,将最后一道星光掩盖。
云郎独自站在停机坪上,脸上的泪痕已干。
走了,都走了。
整个基地只剩下他一人。
呼呼的风从甬道里吹来,吹的云郎后退了几步。
已经没有人在了,已经不需要再装出坚强的样子了吧?
孤家寡人,云郎再一次深深的体会着孤家寡人的凄凉感。
这种寂寞深邃的能将人吞噬,这种孤独清冷的能将人冷却。
云郎无力的叹了口气,缓步走下停机坪,眼前,只有一盏孤灯还亮着。
那是他宿舍的方向。
细心的战士,特意给他留了一盏灯。
云郎意识恍惚的走回宿舍,无意识的躺在了床上。
这里已经没人了,呆下去没有丝毫意义。
孤家寡人的,也没意思,要不去云海吧?
到了热闹的地方,或许就没这么孤单了。
耳畔,忽然想起一些“踢踏”的声响,由远及近的来到云郎的宿舍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