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府邸正门，看着姜珝坐上马车，昌平君脸上笑容渐渐散去，待马车走远，昌平君转身走进府内，大门缓缓关闭。

    书房密室。

    “君上，您真的相信姜侯那番话吗？”

    李解作为昌平君的心腹门客，刚刚躲在暗处听到了姜珝与昌平君所有的谈话。

    昌平君虽然自付不需要门客，但有时候一人智短，多一个人出谋划策，或许就能多想到一点别人想不到的角度。

    昌平君沉声道：“你们怎么看？”

    李解和江离对视一眼，李解首先说道：“从战略角度来说，姜侯此计的确有可行之处。”

    “我们之前便商讨过，若姜侯在代县死守不降，便可为楚国争得生机，但是……”

    昌平君摆了摆手，淡淡道：“正如我们不想被姜珝利用，他也不会蠢到被我们利用。”

    若姜珝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求划地称王的话，就算昌平君想让姜珝死守代县，楚国也得楚国才行。

    就好像燕国和魏国，他们不想让姜珝投降，但同时又不想出兵相助姜珝。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李解点点头，继续说道：“姜侯所言‘三分天下’之战略，属下与江离刚刚也商讨一下，此计若成，天下将成鼎立之势。”

    江离继续说道：“君上，但是对我们来说，现在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姜侯的真实想法。”

    昌平君微微点头，这也是他最不放心的一点。

    三分天下听上去的确很诱人，很让人心动。而姜珝以赵国臣子的身份，以代县一地的势力，夺取赵、燕、齐三国领土，按理说也应该满足了。

    可这是姜珝真正想要的吗？

    昌平君感觉姜珝这个人非常矛盾。

    从某些角度去看，姜珝似乎野心极大；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上去，姜珝又似乎是赵国的忠臣；可是再换一个角度，姜珝所追求的或许就只是一个理想。

    姜珝说，两个人只要利益一致就可以合作。

    昌平君很认可这一点。

    可昌平君的利益被姜珝摸透了，但姜珝的利益诉求，昌平君却始终是雾里看花，摸不清，看不透。

    姜珝若是赵国忠臣，当初就应该与卫庄联手与秦国全力一战。

    可姜珝没有。

    姜珝若是狼子野心之辈，姜珝曾经又有很多机会可以划地称王。

    姜珝同样也没有。

    若说是因为李牧，到也能说得过去。

    可在昌平君看来，姜珝会因为师徒之情，就放弃那么大的诱惑吗？

    见昌平君陷入沉思，江离继续说道：“光是秦国朝堂上就有千般人心，更合论天下？”

    “便如君上，姜侯不是说君上身在秦国心在楚吗？那么姜侯之心又在何方？”

    顿了顿，奖励继续说道：“以属下愚见，姜珝野心极大，但他本质上又是一个怕死的人！”

    “怕死？”

    昌平君疑惑道：“此言何意？”

    “姜珝乃军旅之人，一生厮杀无数，这样的人又岂会怕死？”

    江离解释道：“将军就不怕死了吗？”

    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江离继续说道：“姜侯之所以怕死，是因为他的野心还尚未达成。便如这一次姜侯入秦，随身竟只带三百亲卫，数名仆从。”

    “当世人看到姜珝的胆量时，属下却认为，这正是姜侯怕死的一种表现。”

    昌平君沉吟片刻，缓缓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怕死的表现不同，证明了每个人心中所在意的东西就不同。姜珝的野心不在于权利富贵，而在于壮志理想。”

    江离拱手道：“君上英明。”

    昌平君双眼微迷。

    姜珝不在意权利富贵，这才是昌平君最担心的一点。

    姜珝的壮志理想又是什么呢？

    守护赵国山河？击退匈奴？天下太平？百姓富足？

    从姜珝以往的经历来看，昌平君大概可以看清一些东西了。

    姜珝看似是军旅之人，但姜珝曾经治理过饶安和代县，而这两座城池，都从一座最不起眼的小城，变成了富足繁荣的大城。

    “哼！好大的理想！”

    昌平君嗤笑一声，随即眉头微微蹙起。

    若姜珝是为了百姓，那么这三分天下的计划就绝非出自姜珝真心。

    可昌平君依然感觉有一处非常矛盾。

    姜珝若是为了天下百姓，那么姜珝就应该助秦攻楚，而不是助楚抗秦。

    听姜珝话中的意思，姜珝似乎也是反秦阵营这边的。关于这一点，昌平君还是相信的。

    “莫非姜珝与嬴政理想相同？”

    昌平君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这个想法，这不是不可能，而是非常有可能。

    如果姜珝想要夺取天下的话，那么昌平君反而认为‘三分天下’是可行的了。

    因为姜珝若是志在天下，那么就一定要有一个立足之地。

    只凭代县是不行的。

    姜珝之前困守代县，四方无人救援，所以姜珝降秦之后，立刻与昌平君结盟……

    如果按照这个想法来推测，有些事情就能解释的通了。

    轻笑一声，昌平君淡淡道：“不管姜珝的理想是什么，但当理想成为了野心，他就一定要做一些事情。”

    江离拱手道：“君上所言不错。”

    “我们之所以会因‘三分天下’而心动，是因为此计确有可行之处。”

    “若是按照君上的推测分析，姜侯所等之人必是君上，同时也再等待秦国灭赵。而百越天泽，则是姜侯与君上谈判的条件。”

    昌平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当六国君王皆昏君之际，姜珝以一人之力，是无法独立生存的。

    以昌平君的自负而言，他将自己看成是姜珝的希望，这是很合理的。

    姜珝需要一个盟友。

    而姜珝降秦以自保，同时结盟昌平君，与楚国联手抗秦。

    但昌平君心中仍有一个迷惑不解。

    “姜珝要等王翦死后才会出兵，王翦又牵扯到了什么呢？”

    姜珝没理由害怕王翦，更不欠王翦任何人情，两人或许在战场上惺惺相惜，但实际上却只是泛泛之交罢了。

    那么姜珝要等王翦死后出兵，到底在顾忌什么，又或是等待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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