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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嗔怪地说道:“爹,你这话说的,要真是这样,儿子们在家还能吃得下饭么?”
他扫视一圈众人,沉声道:“自然是我去。我正值青壮,父亲老迈,弟弟年幼,儿子年幼……”
葫芦忽然打断爹的话:“儿子虚岁已经十八了。若是爹去了,儿子在家也吃不下饭哩。”
青木微眯眼睛,冷冷地说道:“你是郑家长孙,那是要顶门户的。将来考功名,把咱郑家兴旺起来,都要靠你。爹留你在家,不是玩的。”
葫芦站起身,斩钉截铁地说道:“爹不要说了,咱家只能我去。”
他一挥手止住青木的反对,说道:“我也不怕爹生气,爹要是去,那就等于送命,可以把临终遗言交代了。——爹正想这么做,是吧?”
“我好歹从小练武,又一直跟板栗他们打斗不停,后来严师傅、朱师傅他们来了,又练习了真正的击杀术,我跟孙铁也是练过的。可爹哩,除了种田管家,也就早上打几趟拳,锻炼身子骨。”
青木急喝道:“你当战场上是单打独斗么?说得那样容易。”
葫芦道:“我就是知道战场上刀枪无眼,才不让爹去的。我去,好歹有活命的机会;爹去,只怕就回不来了。那为啥不让儿子去拼哩?爹放心,儿子一定全头全尾地活着回来。咱们家一个人都不能少。”
青木眼含热泪,哑着嗓子道:“傻儿子,哪里是想咋样就咋样的!爹好容易养你这么大……”
说着声音低下去,最后没了,仿佛力气不够,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无力吐出,遂转头擦眼睛。
郑长河可没儿子那么内敛,直接就哭出声来。
张槐等人均不知如何是好。都跟菊花一个心思:劝谁去哩?谁不是亲人哩?
葫芦眼圈也红了,黯然了一会,才强打精神说道:“虽然爹说的也在理,可是,少年人,谁不想出去闯荡拼搏一番?这个时候。不管老辈人如何想,像我们这些小的,都是想去为国效命的。要不小叔刚才也不会吵着要去了。我知道他不是莽撞冲动,因为我就是想去。”
板栗立即道:“不错,我也想去。”
张槐瞪眼喝道:“闭嘴!”
张大栓也急忙道:“板栗。你可不能丢下爷爷。爷爷不许你去。”
板栗无奈苦笑,道:“爹,爷爷。小叔好歹是官身。咱家男丁也多。听说赵三叔就要去,他比葫芦哥还小哩。听说就是石头叔来信让他去的。”
原来,小石头赵耘派人送信回来,让弟弟赵锋去投军。
老赵三两口子几乎不曾晕过去,赵锋却是大喜,拍着胸脯说定要跟哥哥一样,赚个功名家来,帮爹娘长脸。
张槐扫视众小辈一圈。沉声问道:“知道你石头叔为啥要让锋儿去投军么?”
不等人回答,他便接着道:“那是因为赵锋本性好斗,又不喜读书。石头便早早地请了武师傅来教他,为的就是等他长大了,好送他去投军。”
他盯着板栗道:“你哩?你小时候说。等长大了再决定是从文还是从武。如今算是决定了?那你之前苦熬读书又是为了啥?”
板栗忙道:“如今不是情势急迫,由不得人么!”
张槐道:“情势逼人也不差你一个。再说,除了上战场,就没别的途径报国了?难道除了前方的将士,其他人都是白吃饭、贪生怕死的?别的我也不懂,就这筹集运送粮草、衣甲兵器,哪一样不需要人安排?就是秦大夫,不还选了几十人去前方救死扶伤么。等打完了仗,更是百废待兴,那时更需要治理的官员。你若潜心学习,还怕没机会报效国家?”
顿了一下,又轻声道:“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别说你了,咱们都要去。眼下,还不用。”
青木定了定心,对板栗道:“板栗,你就不要添乱了,若不是郑家一定要派一个人,我们也都不会去的。”
募兵制规定:征召入伍者,虚岁年满十八以上、五十五以下。
板栗才虚岁十七,且张家是不用服兵役的。
板栗和葫芦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无法理解这些长辈,平日里都为人厚道,这时候,忽然自私凉薄起来。
青木又跟葫芦争了几句,葫芦忍不住道:“爹,我大靖募兵,可是要求严格的很。若不是前次没了几十万人,也不会这样急招人马。爹虽然也算青壮,但跟我比,还差了些。我二人同去,人家肯定要我不要你。”
青木不耐烦地说道:“那你就不要去!爹的话你都敢不听了?你伤才好,哪里能上阵杀敌?”
葫芦点头道:“这一回,儿子一定不会听爹的。”
黄瓜见大哥对自己使眼色,便站起身道:“爹,让大哥去吧。好男儿志在四方,除了尽一份孝心,也让大哥作主一回,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黄豆张张嘴,又垂头丧气地闭上了。
头一回,他觉得自己口笨嘴拙,想不出话来应答。
青莲揪着大哥的裤腿,小嘴儿瘪着,眼含泪水。
这时,秦枫一家也来了。
葫芦看见秦淼,忽然就呆住了。
青木瞥见儿子神情,更下定决心自己去了。
其实,他再下定决心也没用,孝道在那摆着,加上清南村投军的大多是少年,除了赵锋,还有老鳖、刘井儿等人,葫芦怎会退后。
在村里报名回来后,一切已成定局。新军两日后开往奉州,在那里集训,随时奔赴战场。
郑家顿时一片愁云惨淡。
长辈们咳声叹气不说,小辈们齐聚书房,围着葫芦,跟看国宝似的盯着他,偶尔有人说一两句干巴巴的安慰或鼓励的话,一点效果也没用。还换来兄弟姊妹们的白眼。
葫芦故作郁闷道:“你们能不能别跟看死人似的瞧我?弄得我好像回不来一样。我在你们眼里,就那么没出息,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就不能建功立业?还是说我这面相就是短命的?”
小葱果断地接道:“葫芦哥哥当然不是短命之相,这一去,肯定能当上大将军。将来,我就是将军他妹了。”
板栗立即跟着道:“就是。葫芦哥哥。你将来做啥将军好哩?得想好一个名头。嗯,你就叫白虎将军吧!”
葫芦饶有兴趣地问道:“为啥是白虎将军哩?”
板栗笑道:“四灵物里边,白虎寓意战神,主杀伐,又属西方。这次的战争起于西北,所以你就叫白虎将军好了。我哩,咱们桃花谷乌龟多。我就做玄武将军。”
众人见他说得煞有介事的模样,都笑了起来,冲散了些许伤感。
山芋用手推了推葫芦:“葫芦哥哥,等你当了白虎将军,我帮你牵马。”
黄豆忍不住翻眼道:“山芋,你就这点出息?还帮葫芦哥哥牵马,你就不能想着干点别的?”
众人都议论纷纷起来,小葱见秦淼呆坐着不吱声。忙推了她一把:“淼淼,你将来可是将军夫人哩,好威风的……”
话还没说完。秦淼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大大小小的娃儿都面面相觑。
小葱对大伙使了个眼色,对门口努努嘴,转身先牵着玉米出去了。跟着,板栗也将弟妹们都带出去了。
待人都走了,书房里安静下来,映衬得秦淼哭声更凄切,透心彻骨的伤感,让葫芦眼圈也红了。
没有爹和爷爷在跟前提醒他该尽孝道,没有同龄少年在跟前激发报国热血,只有淼淼的哭声,他扪心自问:真的想去战场杀敌建功么?
秦淼再也不管了,拉着葫芦的手,哭着问:“葫芦哥哥,你一定会回来的,是不是?”
葫芦用力点头:“我肯定会回来的。我家在这,爹娘爷奶在这,弟弟妹妹在这,表弟表妹在这,还有你……”
他将少女小小的身子抱住拥紧,茫然四顾:要是他回不来咋办?
他忽然恐慌不确定起来。
秦淼似乎感受到他的惶然害怕,使劲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少年胸前,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是有预感的:前些日子,她总是特别想他,每次非得立刻见到他心里才踏实;可只要一从郑家出来,就又觉得心里空空的,想立即回头找他,因怕人笑话,才强忍着,回去后又惦记。
想到这个,她就慌张起来,觉得这是个不好的兆头,因而哭道:“我不想做将军夫人……葫芦哥哥,我只想跟你在清南村种田,我不想做将军夫人……不想……不想……”
葫芦不甚坚硬的心被小女娃哭得化成一汪水,除了陪她落泪,竟然不知如何安慰她。
早知如此,他还会让爹去秦家提亲么?
他用下巴在淼淼的额头上来回磨蹭,喃喃地轻唤“淼淼”,再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安慰,不管用!
保证,太渺茫!
他还能够说啥哩?
长辈们早被惊动了,青木听着一对小儿女的哭声,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秦枫知道他的心思,一把拉住他,低喝道:“你干什么?葫芦这么做,说明我没看错他。若是你去,我对这个女婿可就失望了。”
云影也流泪不止,这可真是矛盾:他们夫妻当然不想让葫芦上战场,可是,若真是青木去了,葫芦缩头靠后,他们真心会失望的。
青木狠狠地一拳砸在竹园月洞门边,哽咽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