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突然转话令杨远意想不到,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双手一击,“这才是你,陆东深!”
蒋璃转头看着陆东深,心里没由来的紧张起来。
陆东深没看她,继续跟杨远说,“想办法拦住靳严,我爸现在身体不好,已经很少参加董事会了,靳严只要不出现在董事局和发布会就万事大吉。”
杨远诧异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已经用个人魅力征服靳严了呢,弄了半天,他还不是你的人呢?”
陆东深一记眼光甩过来,恰似能剔人筋骨的利刀,杨远接得稳妥,马上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只要老爷子一回去,我会死拖住靳严,拖不住他我去跳崖去,当着陆门长媳的面我敢立军令状!”
蒋璃从旁轻叹,“杨远,你说你放着自家的生意不管,跑来操陆家人的心。
你跟我交句实底儿,你是不是被你们老杨家给除名了,所以才紧抱着陆东深的大腿不放?”
杨远闻言不怒反笑,“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们杨家人丁单纯,家风又严谨,家业向来都是传长不传幼,所以像是我这种家中老幺,想领教一下豪门争斗都没机会,陆门多好,家大业大人丁复杂的,我在这历练一番后就天下无敌了。”
蒋璃撇嘴,真是一本正经的搁那胡说八道呢,据她所知,杨远可是杨家最受宠的后辈,而且她听说,当年杨父是有心要把家业传给他的,结果他一句“我是家中老幺,我要风流快活”就将担子撇给长兄了。
要说杨远的长兄也是奇才中的战斗机,极其爱摄影,但没辙,家里的生意总不能没人做吧,于是便只能在每天对杨远的逍遥自在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中扛起杨家大旗负重前行。
杨家长兄做了一手好生意,是商界的能者,可心心念念还是不忘摄影,便接二连三地开各种摄影实体店,每家店里展现的都是他的摄影作品,极其烧钱,用他的话就是:做生意是为了养摄影。
曾经蒋璃就杨远的问题问过陆东深,陆东深跟她说,杨远是为了帮我,这一帮就帮了许多年。
男人之间的情谊,都不是用嘴来说的。
她其实是感谢杨远的,但也没必要让他洋洋自得,便没接他的话,转头问陆东深,“为什么要拦住靳严?”
难道跟陆振杨打那通电话有关?
陆东深没瞒她,抬手将她额前略长的刘海往旁边捋了捋,说,“因为在陆门,靳严是唯一一个能公平严格执行董事决定的人。”
蒋璃呼吸短了一截,照这么说,陆振杨果然是动真格的了。
而陆东深的决定,很显然是先打后奏?
很显然这是一步险棋。
她的担忧紧跟着是被杨远倒出来的。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靳严纳为己用,否则如果被他知道实情,你以后就算坐上权力交椅,他也会心有罅隙吧。”
陆东深弹了弹烟灰,“首先,靳严所处的职位就决定了他不能站队;其次,”他抬眼看着杨远,不咸不淡地反问,“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实情?
你的军令状可还没干透呢。”
杨远一拍腿,是啊,他傻了吧,靳严都没机会接触陆振杨,又何来知道实情?
“哎,关于靳严这个人咱们可以从长计议啊。”
杨远贼心不死,“陆东深,我觉得你如果礼贤下士的话,说不准靳严就择木而栖了,想想这几次他帮你调查的事,那可是不遗余力。
再不济让长媳出面,我觉得靳严还是挺怵她的,实在不行,让咱们的长媳先小人后君子,揍他一顿,打服了再说。”
话音刚落,一个抱枕就飞过来,杨远利落接住,冲着蒋璃笑,“想当初你差点宰了靳严那小子,他现在一见你双腿还发软呢。”
蒋璃冷笑,“杨远,我那把芬兰刀可是好久没开荤了,要不要先给你紧紧皮子?”
杨远赶忙将抱枕护在胸前,“文明社会,咱都文明点。”
陆东深任由他俩“相爱相杀”的,末了说,“目前阶段先稳住靳严,交椅到手,靳严也无所谓是谁的人。”
这倒也是,杨远点头。
蒋璃那股子不安的劲又跑出来了,如同只跃跃欲试的困兽。
原谅她平时没事的时候会看些权谋剧,总是隐隐觉着这一幕很是熟悉,仔细辨来,这不就是即将被罢黜的太子打算举兵逼宫退位的戏码吗?
可是,这真的可以吗?
如此一来,陆振杨会对陆东深的成见更深,而陆东深坐上交椅,难免日后不会被人诟病吧?
于是她问陆东深,“一定要这么做吗?”
**杨远走后已经夜深了,陆东深接打了几通电话后去冲了澡。
蒋璃坐在卧室的沙发里,赤脚屈膝,双手环抱膝盖,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夜色。
陆东深进来时她也没反应,身影蜷得跟只猫似的,让他看着没由来地心疼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事情太多,还是他开始变得伤感,总是生怕这样的日子委屈了她。
就拿这次回国来说,他理应陪她回趟沧陵看看,但因为时间缘故,她放弃了回沧陵的打算,跟他说,回沧陵的机会多的是,办正事紧要。
她懂事,她独立,有时候总会让陆东深忘了她其实是个贪玩的小姑娘。
有时候会想到在沧陵的日子,尤其是在祈神山上,陆东深的眼前总会晃动着月光下她手捉麝鼠的画面,她说她留恋于江湖,习惯了快意恩仇,他却给了她一尊皇冠,将她按坐在一生荣华和有可能动荡不安的境遇里。
陆东深低叹了一口气,耳边还回荡着她之前问过的那句话:一定要这么做吗?
蒋璃听见动静后回头,正好跟他看过来的目光撞在一起,便从沙发上下来,问他,“你应该挺累的了,我给你调了纾缓放松的按摩油。”
陆东深朝她一伸手,“过来。”
她上前,双臂绕上他的脖子,他顺势环住她的腰,抬头看着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甚至是有些厌恶,对吗?”
蒋璃低头,与他目光纠缠,嘴唇翕动了一下,没说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