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尊在里头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陆东深洗净了手,不紧不慢地说,“尊少好体力,比预计苏醒时间要早上一小时。”
饶尊躺也躺累了,坐起来,瞧了一眼自己的脚踝骨,说,“早醒也有早醒的好处,例如听见有人背后说我闲话,再例如不会撞见限制级场面。”
一枚石子飞进帐篷里。
饶尊一偏头躲开了石子。
蒋璃冷哼,“上半身灵敏度还凑合,没事出来走两步。”
“这女人啊,三天不管上房揭瓦。”
饶尊从帐篷里出来,站起身来试着脚用力还多少有些疼,但相比昏厥前已经好挺多了,“头有点晕。”
陆东深撕开面条的包装袋,抽出一扎往热水里一放,“睡多了。”
蒋璃忍笑。
饶尊一屁股坐在蒋璃身边,也着实是饿了,肚子在唱空城计。
他懒洋洋地问他们,“你们是怎么把我弄到这的?”
这个问题蒋璃可以回答,刚要跃跃欲试进行八卦,就听陆东深冷不丁开口,“饶尊,你要不要先看看自己的模样?”
自己的模样?
饶尊抬手捋了一下头发,甩了下头,不是向来玉树临风赛潘安,一枝梨花压海棠吗?
蒋璃借着火光看他,“呀”了一声。
饶尊捋头发的手一滞,呆愣了瞬间,突然意识到什么,朝着蒋璃一伸手,“镜子。”
蒋璃咽了一下口水,“那个……”“镜子!”
饶尊提高声调。
蒋璃没辙,只好去取了小包里的化妆小镜,递给饶尊。
饶尊接过,照了自己的脸,下一秒发出惨绝人寰的惊叫。
紧跟着镜子就被蒋璃夺过来,连连道,“放心放心,有办法有办法——”“有什么办法?”
饶尊看着情绪有些失控,死死攥着她夺镜子的手,“不行,我得再看一下。”
“别看了,看多了都是眼泪。”
蒋璃死活不给,“你还不相信我吗?
你放心吧,我绝对能还你一个赛潘安压海棠的绝世容颜。”
饶尊忽然悲从心中来,松开手,盯着蒋璃咬牙切齿,“你就说吧,什么时候能恢复?”
火光里,饶尊的脸像是趴了只红蝴蝶,以鼻梁为重心,有红色纹路向脸颊两边均匀摊开,形成两个翅膀形的图案,乍一看很是滑稽。
蒋璃实在不能看他的脸说话,一看就想笑,但笑出来肯定要打击他的自尊,就只能盯着锅里的面,说,“我觉得吧,这应该是解毒的后遗症,两个小时前你脸上还什么都没有呢。”
然后扭头看陆东深,“对吧?
这个图案也是才有的。”
陆东深用筷子挑了挑锅里的面,应和蒋璃的话,“是,才有的。”
饶尊坐在那微眯着眼,“你俩敢看着我说话吗?”
话音落,陆东深和蒋璃就齐刷刷转头看着他。
饶尊死盯着他们两个,咬牙切齿,“我刚刚不是问它怎么来的,我就想知道它能什么时候没!”
蒋璃看着看着,“噗嗤”乐出声。
不行,她实在是忍不了,这饶尊平时虽说不是个很注重外表的人,但也是很有自信自己容貌的,现在成了这样,简直就跟现世报似的。
饶尊盯着笑得前仰后合的蒋璃,气得脸都变形了。
陆东深也在笑,但控制力终究是比蒋璃强,他一手搭着蒋璃的肩膀,一手拿着筷子挑面,好半天说,“其实也还好,图案挺别致的。”
还不如不说。
饶尊气得更是牙根痒痒,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蒋璃终于缓了过来,强行忍着笑 说,“清毒要有个过程的,这说明毒素都已经在表皮上,是个好事啊。
至于什么时候能消……我估计也就三四天吧,不会太久,放心。”
饶尊觉得像是被雷击,三四天?
他要顶着这图案三四天?
“这期间我会给你涂药的。”
蒋璃给他吃定心丸。
饶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总之就是一脸的不情愿,末了,开始撒邪火,“面怎么还没好?
小爷我饿了!”
有病的还都成爷了。
吃面的时候,陆东深的目光从饶尊的脚踝骨一直瞅到他脸上,说,“也许你现在这样,对咱们进村还真有帮助。”
饶尊哼笑,“陆总最擅长借力打力,这话还真是一点不假。”
蒋璃开口,“饶尊——”“闭嘴。”
饶尊没好气,挑了最后一口面入口,“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俩蛇鼠一窝,想劝我配合陆东深还是免了,拿着我的脸糟蹋我?
你们不心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想说什么?”
蒋璃用筷子指了指饶尊手里的碗,“我是想提醒你少吃点,已经第三碗了,照你这么吃法,咱们很容易断粮。”
……**重症病房依旧守护森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两波人马,三派势力。
秦苏和陆北深都派了人,杨远虽没派人,但他的眼睛无处不在。
陆起白终于冲景泞发了脾气。
“从charlesellison身边人下手,又或者是医院的保安,再不行就买通医生护士,哪怕派人去查用过的医学垃圾,这很难吗?”
这两天陆起白看着愈发焦躁,每次景泞进办公室都能瞧见他在抽烟,而烟灰缸里已经是满满的烟屁股,又或者小吧台上总是有开着的酒,或朗姆或威士忌。
景泞站在那,许久说,“能用的办法我都用了,除非我会空降,直接进重症病房看看里头什么情况。”
陆起白阴沉着脸,抿着唇。
景泞暗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陆起白问,“有那么重要吗?”
“什么?”
陆起白皱眉。
“知道charlesellison病情如何对你很重要吗?”
景泞眼底淡凉,“我觉得,你现在是被陆北深牵着走了。”
陆起白眉心一肃,语气不悦,“出去。”
景泞头也没回就走了。
办公室里安寂得很。
陆起白僵站在吧台旁边,良久后,将已经燃尽了的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想倒一杯酒。
酒杯攥在手里,脑子里转着的都是景泞刚刚的话,越想就越是郁结在心,一抬手,杯子砸在落地窗上,玻璃碎片四溅。
没一会儿,有人敲了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