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与襟袂连 作者:戒财戒色戒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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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冷风吟邀请了萧然和白烨去得意楼,说是祝贺二位乔迁之喜,吃喝到一半时候,冷风吟让空言去带了个男孩过来,萧然瞧去,却是那给卖到得意楼里来的曾经的学生,左云。
冷风吟伸手,将穿着身新衣服打扮干净整齐的左云拉到萧然面前。“萧然,别的东西我也不送你,都是些俗物,还不如给你个能让你高兴的。这孩子,你领了去吧。”
萧然和白烨都是一惊,萧然是惊喜,白烨是惊惧。
冷楼主出了名的不做亏本生意,平日里对萧然的百般照顾已经让白烨总是皱眉,现在索性将今后的赚钱工具送给了萧然?冷风吟冷风吟,你到底图的是什么居心?
萧然是没有想到这么许多,单纯高兴自己的学生能脱离苦海,忙起身对冷风吟深深鞠躬。“冷楼主、冷楼主,大恩大德,萧然没齿难忘!萧然替左云谢谢您了!”
冷风吟忙拉着他起身,笑道:“萧然你客气了,我也是看他机灵,知道你和他有师徒之情,这才把他送给你的。萧然,身边总要留一两个贴心的自己人,这样将来若是同行的有个什么翻脸无情,也好有个照应。”
白烨虽然知道这话的确有理,但还是心里头咒骂了一句,挑拨,让你挑拨!
这边冷风吟扶了萧然坐下,自己站在左云的身边,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左云立刻乖巧地跪在萧然面前,在萧然还没反应过来前已经磕了三个头。“先生,请您让左云在您身边伺候,请您一定要留下左云!”
萧然忙拉起左云,用袖子擦去那孩子流下的泪花。“说什么傻话呢,你到现在还叫我一声先生,先生又怎会弃你不顾!”
灿星示意空言去再搬了个凳子过来,放在萧然边上,让左云坐了。冷风吟也没计较什么规矩,笑吟吟得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薄纸。
“这是左云的卖身契,但是萧然,我觉得这东西还是继续留在我这儿的好。”
“怎么,既然人都肯给萧然了,还留着这么张卖身契干嘛?还想哪天把左云要回来么?”白烨冷笑,拿着酒杯在手中晃悠了两下,笑道。
冷风吟重新将那张卖身契塞回袖里,收了笑正色道:“倒不是存了什么心思,左云说给萧然的,便是不会收回。只是左云他爹如今嗜赌如命,我怕他知道左云在你身边会来骚扰你,那倒是我好心做了坏事,还不如仍然对外说左云是我得意楼的人,只是在萧然你这边学学功课。”
冷风吟边让空言和左云伺候了众人倒酒布菜,边解释了他的用意。
原来左云他爹把左云卖入得意楼后,拿来的钱转手就又给赌得精光。可是家里的大儿子已经外出邻县打工,媳妇气得回了老家,左云他爹卖光了家里所有值钱东西后,便隔三岔五得跑来得意楼找左云要钱。可左云是才入得意楼的,又还不是已经接客的小倌,能有什么钱财?无奈之下左云也只能哄骗客人的钱财。
可来这儿的都是寻欢的,给了你钱还不是要你付出?可左云毕竟是读过书的,怎么也无法去做些下贱的事情,便有客人不乐意了,不然你拿我赏的干嘛呢?
第一次萧然碰见冷风吟时,便正是这样的情形。
冷风吟说,自从知道萧然是左云的先生之后,便一直有让左云去萧然身边的念头,但也知道若不处理了左云他爹,就依着萧然的温顺脾气,非得被左云他爹给折腾死。
“你说的也是个道理,可卖身契在你手上又有什么用处,他爹不是照样会来纠缠左云?”白烨听到这儿也明白了,但,这又有什么用处呢?
灿星替萧然夹了个虾仁边笑道:“萧然是好人,他教出的学生哪个不惦念着他?楼主也是知道左云不会帮了他爹对萧然不利这才做的决定。我们和左云说好了的,若是他爹敢来闹,就说你那儿是没钱的,让他有胆子直接来找楼主闹。他爹只是嗜赌又不是傻子,一个书铺能有什么值钱东西?更何况,白烨啊,若是他爹真的跑去闹,你是放着看的呀?”
38
38、第三十七章 ...
虽然灿星说这话的时候带了三分的嘲讽三分的冷笑四分的针对,但听在白烨的耳朵里头就如醍醐灌顶一般,彻悟了。
左云他爹不正是自己表现的最佳机会嘛!
左云就这样跟着萧然和白烨回了家。
虽说冷风吟说是让左云去伺候萧然的,可萧然怎么可能真这么受了?便说让左云当了书童每日跟着萧然到处走就是,还特意在萧然住的逍遥居里头整了间小屋给左云居住。
对左云而言虽然日子再回不到从前那种无忧无虑少儿郎时,但现在这般不用每天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做了什么肮脏事情、又还能跟着最喜欢的先生读书习字,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只是……
那位白爷能不用每天都像狼似得盯着他么?目光期待热切得让他心惊,总觉得自己像是他眼中的一块肥肉。
白烨也是心焦,每天紧盯着左云盼星星盼月亮得盼着他爹能过来闹事,可每天都让他失望。
可惜没几天,白烨的希望就给灭了。
那天正下着暴雨,大街上都没几个人,书铺的生意更是萧条,萧然就领了左云在读书,白烨躺在一边的竹椅上假寐。
灿星就是这种时候领着空言过来的,一进书铺,先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子,接着抬头,轻叹一声。“左云,你爹昨天晚上,走了。”
左云手中的书卷落到了地上,苍白着脸唇张合了几次也说不出一句话,眼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灿星叹了口气,走到萧然和左云的身边,自己坐了下来。“你爹给赌坊的人引诱了开始吸食五石散,昨天晚上你爹和几个赌徒在后山,你爹吸食过量,失足跌下山涧,淹死的。现在尸体已经让楼主领了回来,搁在你老家了,你回去看看吧。”
左云什么都没说,一推桌子站起身就往外跑,也不在意外头大雨如注。
灿星看了空言一眼,空言点点头,撑开刚收起的雨伞追着左云也跑了出去。
萧然看着远去的两人背影叹了口气,翻了一个桌上盖着的茶碗,倒了凉茶后递给灿星。“左云一直都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左父我以前也碰见过,是个守礼的老实本分人,家里开了间小杂货铺子做营生,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一家人和睦得紧。当年我娘子过世的时候,他爹还有过来帮忙,怎么才几年,就变成了如今这样呢。”
灿星脸色也不是很好,闻言勉强笑道:“你也别想多了,这些都是人自己选择的,说得不好听些,他爹如今这么走了,对左云来说或许还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再有人来逼他做些不愿做的事情了。”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像左云他爹的也不在少数,就我所知,多少孩子都是被这么送了进来。说到底,还是那些开赌坊的祸害人!”
灿星看得虽开,可也忘不了自己是怎么会进的小倌坊,他照顾左云,照顾着每一个被卖进来的孩子,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来做这一行。
萧然长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他和灿星都没看见在竹椅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的白烨,手指微动了一下。
于是从那天开始,梧州城里大小赌馆都被群人给挑了,连几个地下赌庄也不能幸免。自然有人不服的,一查,玄天门的意思,好吧,只能摸摸鼻子自己认栽。
虽然连被端了的缘由都不知道,可,又能怎样?
左云在萧然的帮助下将他爹也算风光下葬,看着在坟头哭得几乎要抽搐的孩子,萧然自己也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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