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月“不只是懂！过去我是戏迷。我们华堂镇有十几个大庙宇云贵宫、南岳宫、天后宫、禹王宫、六省宫、万寿宫、南华宫，文庙、武庙、张飞庙、川主庙、药王庙、农神庙、雷神庙、山王庙、土地庙。他们轮流办庙会，请戏班子公演。白天晚上各一场。每个宫、庙，动辄一演就是十天半个月。有钱人争着‘增光’办‘公演’。每家也演十天半月，有的演一个多月。

    戏台一年四季都不空。折子戏占小半，多数是演全本《三国》《说岳》《水浒》《红楼》《西游》《封神榜》《杨家将》《七侠五义》《隋唐演义》……多得很。我们都反反复复看。”

    梦幻女“那就等于是学习。”

    黎明月“是，我不但反复看，而且认真学，勤奋学。我读书前，那些故事，剧情，人物，我都倒背如流。京戏、川戏、杨戏、滇剧、花灯的唱腔、台词、动作、表情、乐器，我都滚瓜烂熟。任随你‘点’哪一出，哪一段，或者哪一句，我都能演唱。而且唱得跟台上一样；我的嗓子比他们还好。有一次，灯戏团的青衣，嗓子突然倒了，要挂牌停演，向观众谢罪。正好我看见挂牌，就说我可以救场，老板龙大腿就大胆让我试试，我不化妆，只穿戴行头上场，不但动作同原青衣一样；而且我是金嗓子，声腔嘹亮不走调，十分正统。观众们连连鼓掌、喝彩，说华堂镇出了神女。龙老板主动，要招收我去灯戏团。妈和我都不答应，坚决谢绝了。妈赶忙把我送到姑妈家去读书，其实也是躲起。”

    梦幻女惊奇地赞“咦！好了得！您竟然是戏剧通!”

    黎明月“我妈担心霞嬢要我耍杂技；耽误我读大学。我极理解妈，所以极听话，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只在学校读书。老师讲得好，我也极认真听，极勤奋学，每天我都要把当天学的过一遍（重温）。所以，我的成绩，总是头名。”

    洪金兰看三妹打开了话匣子，这正是让她多说话、减轻思想痛苦的好机会，于是手势缓一会儿开场。

    黎明月没有注意风雅侠比划什么。继续说“赵校长多次夸奖我声音好、腔调准，戏路熟。叫我参加学校‘课余’文艺团。我扮演过白素贞、秦香莲、‘三赋’女主角等等。（‘三赋’，即笔者著的《绿神赋》、《天网赋》、《金汤赋》。）后来我姑妈晓得了，说我长得极乖、极美丽；怕坏人起黑良心害我；就找赵校长说，不要我抛头露面。我极听姑妈的话，就不再登台；只在幕后代人唱（配唱）,或者帮忙化装、打杂、配乐器。”

    梦幻女下意识夸赞“哦！看不出来，您还是热心的舞台内行！”

    黎明月“说不上内行；深度戏迷罢了。洪夫人的四个学校，都有文艺团。光是育婴院，就有三个。几个学校经常比赛。但我没有参加登台。凡是现有的剧目，我全都能演，而且比她们演得好多了。”

    梦幻女“那就说明您极聪明，接受能力极强！”

    黎明月“赵校长说各校演出的剧本，都是洪夫人编创的；或者‘老本子’，经过洪夫人删改过的。赵校长说洪夫人心地善良。原先我也很尊敬洪夫人。可是，她捆绑我，就跟老法海，用雷锋塔白娘子一样。她那些‘善’话，全都‘污’了！霉了！烂了！我很伤心……”

    说着心里一酸，双眼就泛起潮湿，但却强忍。转移注意力说“你听这‘开场’锣鼓，打得还真熟。你看戏过门一拉，幕启。女声合唱之后，‘女鼬’、‘男鼬’合唱‘西皮导板’，就出场了。你看看洪夫人写的剧本，水平如何。”

    只见大幕徐徐而起，现出天幕三字“布景诗”和相应的布景。

    李开春的声音吟咏“布景诗”

    林荫大道通远幽，田野稻谷闹金秋。碧水苍山蓝天净，村落太平迎丰收。

    内，女声合唱——

    玉宇碧群山苍秋高气爽。

    黎明月心声“咦！这音质好漂亮、而且腔调唱得多么准确！并不比我差。”

    “爽”字一出，只见天幕左部遥遥远处的峰峦之间，二人腾云驾雾从右前方飞行而出，到天幕右部边缘，徐徐转向左，人像越来越大。男、女鼬“古代猎手装扮”，欣然临场，进入田间。

    这是洪菊花不惜昂贵代价、在欧洲购来摄影机、放映机、胶卷和“照、冲、映、放”材料，由洪高洁、小神女操办精制的一段电影特技、杰作。

    梦幻女欣赏着扮相优美的男鼬、女鼬那流畅高雅的行腔，准确清楚的说词；那神似优美的造型，复杂而又利落的身段；那专心致志的隐蔽行动寻觅鼠虫，保卫庄稼的责任心；以及动人的心态和表情。全都是中华戏剧界一流高手的风采。全是自己当年唱念做打功夫的翻版。也全是耳目一新的“承传加独创”。自己现在当观众，不禁更有一种激情。被感染得忍不住用哑语，询问旁边风雅侠“这是哪家剧团？”

    风雅侠耳语“您问坚贞，她在学校演过。她舞台艺名贞老。”

    梦幻女转向右手边的黎明月，说悄悄话“贞老！我给您说这出戏，您还在母腹的时候，是我配的唱腔和创作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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