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女士你们好，想选一块什么样的表？”
    爱马仕的女销售一双火眼金睛，瞬间就把汪言和林薇薇从闲逛的客人中筛选出来，热情至极。
    在这里有一个误区——很多人都以为，奢侈品牌的销售态度都非常好，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对所有客户一视同仁。
    NO！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不管国内国外，在95%以上的奢侈品门店里，sales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能够做到对普通客户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就是极少数个人素质出众的sale。
    真实情况是——大部分情况下，sales都只是对普通客户保持基本礼貌，然后对有钱人热情至极。
    人家一天接待几百个客户，对每个人都热情，不现实亦不可能。
    所以，最好的服务、最热情的笑容，只有少数人享受得到。
    少数派分两种——
    一种是名人，一种是看上去就很有钱的壕。
    以汪总如今的气质，走到哪里都是少数派。
    一二三四，点出那四块表，汪言和林薇薇来到接待区，稳稳当当坐好，等着实际上手。
    那四块让汪言一眼就觉得惊艳的表，价格跨度非常大。
    第一块叫做英式花园，蓝色表带，鳄鱼皮材质，表盘上没有任何数字，是一整个花园，里面点缀着一片雪树。
    应该是冬天的雪树吧？
    汪言不太确定，但是那块表看起来太漂亮了。
    第二块叫做红凤凰，红色鳄鱼皮表带，表盘同样没有数字，在珍珠母贝盘上微绘出来的凤凰图案，同样美不胜收。
    第三块叫做月读，全黑的皮带和表盘，微绘着两轮圆月，一上一下，然后各自被日期盘、时间盘盖住一小半。
    或许是在表述月偏食？
    总而言之，非常沉稳、低调，却有极有sense的一款设计。
    最后一块叫做时停，据sale介绍，是爱马仕最为出众的一个系列。
    汪言看中的那款，是13年旧款，编号为AR8.97A.435，在整个系列里色调最深，有种优雅神秘的气质。
    四块表，没有任何一款是经典的爱马仕大H型。
    汪总现在的审美趣味很高，非常抗拒把一堆大LOGO穿在身上。
    非基本款的东西，穿在身上，个别人能认出来，那是人家眼光好。
    各种大LOGO都往身上堆，随便谁都能认出来大半，惊呼着：哇，那头羊好肥啊！
    傻不傻？！
    花钱让人觉得壕，而不是被嘲笑土，是门大学问。
    汪言正在努力学习。
    所以，当sale展开大忽悠术的时候，汪言笑而不语，只挑有用的那几点听。
    什么最有用？
    当然是售价。
    时停最贵，售价39万。
    凤凰其次，售价26万。
    月读第三，售价21万。
    英式花园最便宜，售价18万。
    然后汪言就知道那款暗影时停为什么不好卖了，一款非专业表商生产的时尚表，卖到39万高价，得是什么样的冤大头才会去买？
    嘀咕完，汪言愕然发现：麻蛋啊，把自己套进去了……
    哥不就是一个经典冤大头么？
    只要戴着好看，根本不叼性价比的好么？
    就特么喘两天的事儿，跟我扯什么专业不专业的？！
    当然，基本的质量问题要考虑，戴几天就得返厂送修，那就扯淡了。
    回头问平之：“哎，爱马仕家的机芯怎么样？”
    一下子就把林薇薇问懵逼了。
    “啊？！我只管你搭衣服好看，你在跟我扯什么鬼呢？！”
    好吧，典型的女人思维，问你多余！
    sale马上就想开口忽悠，汪言摆摆手，掏出手机。
    上回买卡地亚的时候找的谁，现在还找谁就完了。
    水货池浩淼别的都不行，名表那是如数家珍。
    “池哥，又要麻烦您了。”汪言开门见山。
    水货半真半假的抱怨：“兄弟，谈麻烦就太见外了吧？不过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聚聚是真格的。”
    汪言笑笑，平静的回应：“我最近在南边上学，挺忙的，不过十一我应该有时间，到时候请你和宽面哥喝酒，咱们好好聊聊。”
    池浩淼开心了，能挂上交情就好。
    “行了汪少，有话就行。什么事你说！”
    “我问问爱马仕家里的男表……”
    “卧槽！”
    汪言话音未落，水货就一惊一乍的截断。
    “大神，你特么是真神……为啥你一买东西就专奔那些花架子去啊？有那钱干点什么不好？”
    汪言咔吧咔吧眼睛：“很花？”
    “贼特么花！表圈鄙视链最下端，都特么不如你上回买的卡地亚！”
    “但是好看。”
    汪言淡淡的回复四个字，让池浩淼彻底蛋疼了。
    “哥，你是我哥，它家的表真不值那个价！买到手立即折价3成，过一年只剩十分之一……”
    汪言直想笑。
    你们这些懂行的人士啊，怎么考虑问题的角度永远都是实用性呢？
    不能说不对，毕竟你们辛辛苦苦赚点钱不容易。
    但问题是，哥赚钱容易啊！
    喘气又不累，两天就能喘来最贵的那款，好看就得了呗！
    一块爱马仕扔大街上让你白捡，你弯不弯腰？！
    弯？
    那就闭嘴吧。
    ……
    “池哥啊，我只关心一件事：质量。会不会戴着戴着就出问题。”
    汪总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又带着一丝笑意，顿时，就让池浩淼冷静下来。
    电话对面，是一个传说中的矿省真壕。
    搞不好，人家花三四十万，就跟我花三四千似的……
    那还劝什么呀？
    考虑问题根本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想明白以后，池浩淼心里酸得差点要爆炸，但是态度反而又热情三分。
    “行，既然你真喜欢，那我就不说那些废话了。”
    “质量方面，其实是分型号的。”
    “爱马仕头几年注资了一家叫做Vaucher的高端机芯厂，那厂子巨牛比，给帕玛强尼、理查德米尔、昆仑提供机芯。”
    “所以你可以看看机芯配置，如果是H字母打头，那就是高端机芯，质量方面完全没问题的。”
    “如果是石英或者eta……嗨，我想什么呢？你买表肯定是十万起，都是高端机芯！”
    “反正不谈性价比，那正常使用的情况下，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可以买。”
    完事。
    汪言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质量可以，走时准确，剩下的好看就完了。
    本身就是买来做时尚标志，搭衣服用的，跟小米手环有任何区别么？
    ……
    呃，如果对标的是小米手环，那多少还是有点区别的。
    内玩意是真的又丑又没用，都不如绑一根女生扎头发的头绳。
    最起码还能帮女生做做头发不是？
    ……
    挂断电话，汪言放下担心，开始正式考虑颜值问题。
    光看没用，上手一戴就知道。
    四款表，表盘各有大小，但那些都不是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表耳。
    其中三款，都是圆环表盘箍，半环式表耳，正面看着很漂亮，侧面不耐细琢磨。
    像这种时尚表，汪言觉得还是稍微有点点棱角比较好。
    于是就只剩下一个备选——英式花园。
    18万，最便宜的那款。
    行吧，既然都不到一天的工资，汪言也懒得再权衡考虑，直接起身。
    “开单吧，就这款。”
    sale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哟，马上开始忙前忙后。
    “先生，最近我们爱马仕有活动，折扣和积分方面是……”
    吧啦吧啦就没停下。
    爱马仕的服装和包包卖得再怎么好，终究都跟表款没关系。
    高端表的销量本身就低，爱马仕在其中更是个弟弟，很没竞争力，相当难卖。
    但是反过来讲，难卖就意味着提成高。
    有多高？
    仅次于家居。
    销售真是恨不得每天都能碰到这种痛快大方的客户。
    等到销售去开单，汪言又随便逛了逛，拿下一套秋装。
    星城的秋天很舒服，白天不那么热，晚上不那么冷，湿度适宜，秋高气爽。
    可惜就是太短。
    所以秋装不用多备，有几套就足够用。
    付完款，花完钱，sale突然问汪言要联系资料。
    “先生，因为您的消费额度，您已经拥有一个购买birkin或者kelly包的名额，只是需要排队等待一段时间，您是否感兴趣？”
    “不感……呃，等等。”
    汪言刚要拒绝，突然想起一件事。
    收了林薇薇那么一件大礼，汪言一直想回赠给她一样礼物，不过一来不好选，二来在星城没机会，所以一直就搁置下来。
    现在既然有机会，何不买个爱马仕背包送她？
    嗯，有一款方方正正的乳白色蠢包，感觉特别适合平之。
    就好像打麻将的时候大吼一声：白板！
    妥，糊了！
    偷偷坏笑一下，汪言改口，问sale：“排队具体要多久？”
    销售回曰：“以目前的名单看，大致需要三到五个月。”
    啧啧，架子是真特么大啊……
    人家的品牌战略，汪言无权亦无心质疑，只是又问一句：“那是预定包款么？”
    “很遗憾，并不是。”
    sale摇头：“只是预定选购名额，等下批包包到店，我们会通知您，然后您来挑选，基本上是抢到哪款算哪款。”
    汪言彻底惊了，转头望向林薇薇：“辣么夸张么？”
    林薇薇叹口气，点头：“确实那么夸张，那两个系列的包，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纯手工……你还记得楼下那个做手工巧克力的男孩吧？”
    “记得，齐恒。”
    汪言点点头，准确道出只打过一次交道的甜点师名字。
    林薇薇举起双手，左手低到腰部，右手高至胸口，给汪言解释。
    “那位就出自INBP学院，盛产甜点师，级别在我左手这里。”
    “而我右手的位置代表着Ferrandi，最强、最厉害。”
    “Ferrandi学院的三大王牌课程是甜点、法餐、手工皮具制作，而每一个申上手工皮具制作的学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爱马仕包的制作工匠。”
    “要实现这个梦想，至少需要为之努力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至今为止，爱马仕是唯一一家仍旧坚持不使用工业化生产的奢侈品牌，所以你明白BK两款包为什么又贵又难买了吧？”
    汪言点点头：“坚持传统，可敬。”
    不管那东西是不是真值那么多钱，里面究竟有多少炒作成分，工匠精神可嘉。
    日式工匠精神例外，一打一个假。
    sale整个被秀懵了，真心实意的称赞道：“女士，您懂得真多，像学校的事，我这个经过培训的销售都不清楚。”
    林薇薇笑笑没吭声。
    得，平之是真喜欢那玩意。
    没得说，排一个吧！
    汪言接过表格，开始填资料。
    一边填一边吩咐：“到货务必提前两天通知我。”
    “好的好的，先生您放心！”
    林薇薇仍旧没有意识到，那包实际上是为她而排的。
    幸灾乐祸的嘲笑汪言：“蠢汪，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店里会给你配好多杂货的……”
    啥玩意？
    汪言没太听懂，疑惑的望向sale。
    女销售尴尬的笑笑，吞吞吐吐道：“具体看款式吧……如果是级别较高的包包，消费支持是难免的……”
    “呵呵，你们的说法真高级。”
    林薇薇忍俊不禁，然后示意汪言转头看隔壁。
    “手表部、服装部、珠宝部、家居部、丝巾部、皮具部……汪汪你猜，最坑的是哪个部门？”
    汪言侧头看一眼店里乱七八糟的工艺品，顿时懂了。
    茶叶罐、礼品盒、银杯、水晶高脚杯、毛毯浴巾沙滩巾……
    以上都属于正常的，真正奇葩的是mini马鞍、U盘、镶钻的老式挂锁、鞋拔子以及鹅卵石夹！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至于那条真的夹着鹅卵石的鹅卵石夹……
    汪言特意去打量几眼，发现那玩意实际是一条手工缝制的可以提着的松紧带套子。
    也就是说……它完全可以夹任何东西！
    哇喔，用处真是大啊……
    很好，good，值得一买。
    汪壕本壕对于配货潜规则，其实非常无所谓。
    三个月以后，新别墅应该可以住人了，怎么都要买家居装饰品的，到时候直接来扫货，挑用得到的东西买呗！
    神豪本来就需要用细节支撑起格调，只要东西好看，贵一点么啥问题。
    有钱任性的人多了，在奢侈消费领域，真正决定高度的，永远都不是性价比，而是审美。
    “走吧，去下个目标。”
    招呼林薇薇一声，汪言拎起购物袋，走人。
    出门右拐，50米都没走出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