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海，广电大厦。
    彭渤抬头打量着这幢高大的建筑，这里就是沪海电视台的所在了。
    去年的十一，沪海卫视开播，作为领先全国的省级台，这个时候的沪海的电视台里，播放的还是《智力大冲浪》、《快乐大转盘》等娱乐节目。
    当然，还有情景喜剧《红茶坊》，“红茶坊里茶一杯，茶呀么茶一杯，交友会客、谈情说爱打牌扎棋休闲发呆……”每当听到这个熟悉的旋律，老沪海人总要会心一笑。
    “你好，我找一下郭导，噢，我是沪海财经报的记者，对，我们提前有约。”
    “你到演播室找他吧，他现在正录制《老娘舅》。”
    对面的女人很面熟，彭渤记得她也是一个主持人，好象主持的是财经节目，可是此时他却一时记不起她的名字。
    彭渤慢慢爬上楼梯，楼梯的墙上，有许多主持人和节目的海报，《老娘舅》，他在一张海报跟前终于停住了脚，身后就是这部剧的演播室。
    九九年的沪海，同样风靡的情景喜剧还有《老娘舅》，老娘舅、老舅妈、美娟嬢嬢、杜禄冠、阿德哥，还有隔壁头额王伯伯，都像隔壁邻居一样熟悉。
    当然也少不了阿庆的那一句——“珍珠奶茶真好喝”！
    演播室里已经不断有人走出，显然，郭威导演是算好了时间的，本期的录制已经接近尾声，郭威也笑着从演播室里走出来。
    “郭导你好，彭渤。”
    “你好，”郭威上下打量着彭渤，“找我有什么事吗？”
    作为老娘舅的导演，他想不起一个财经记者过来找他会有什么事，但大家都是同行，他很客气。
    “马上快要下班了，晚上可以请您吃饭吗？”彭渤笑道，“我们边吃边聊。”
    “无功不受禄，有话你直说。”郭威警惕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高高的个子，但是穿戴讲究，手腕上那块手表明晃晃地扎眼。
    这个年龄这样的收入水平，不能不让他起疑心。
    “饭总是要吃的，我已经在波特曼酒店订好了位子，”彭渤笑道，“您就赏光……”
    “饭要吃，事也要说，还是先说事吧。”郭威坚持道，他的双臂不自觉地抱于前胸，显示着他的戒备。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说事，我一个朋友托我过来，看能不能一起合作一个项目？”
    “什么项目？”郭威突然笑了，“拍广告？你们可以找广告部，再说我是一个导演。”
    “不是，是想制作一个娱乐节目，”彭渤看着周围人来人往，不自主压低了声音，这种象接头一样的方式，让他感觉自己瞬间矮了一块，“我知道您制作过新闻节目，也制作过娱乐类节目，我们的打算是制作一个以新闻的形式播报娱乐动态的节目……”
    “你们？你们是哪里？”郭威笑了，“是电视台吗？”
    是电视台的话，还需要请他这个专业人士吗？彭渤只能笑道，“是一家民营公司。”公司还没有开起来，只能现用现拎出来了。
    “对不起，我不兼职，也没法兼职，”郭威毫不犹豫地推辞掉了，彭渤知道，即使在九九年的沪海，让一个人离开体制，也是很困难的，“你看，我的工作也很忙，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
    《老娘舅》正在热播，不管是在台里还是在这座城市，郭威都是如日中天般存在，他不想兼职。
    “可是，整个沪海电视台，象您这样懂新闻又懂娱乐的人，没有。”彭渤立马毫不犹豫地送上了一顶高帽。
    “你不要这样夸我，这样的人很多，”郭威没有戴这顶帽子，但看得出他很高兴，“我知道，台里有人在外面兼职，这样吧，你来一趟，我也不能让你空跑，我给你推荐一个人。”
    “什么人？”彭渤有些无奈，但也只能接受，拿不下郭威让他重生以后第一次感到气馁。
    “陆庚申，”郭威看看他，“你可以试试看。”
    ……
    按照郭威提供的地址，彭渤找到陆庚申的家时已是晚上。
    砰砰——
    敲响了陆庚申家的房门，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但紧接着，屋内孩子的哭闹声，女人的责备声，老人的安慰声就从这一间二十多平米的小房内传了出来。
    “老郭跟我提了，”陆庚申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家里太乱，要不我们明天再说，反正我现在休假。”
    休假？
    彭渤看到他的腿上打着石膏，腿坏了。
    “没事，如果您愿意，到我车里，怎么样？”彭渤邀请道。
    “你有车？”这一句话，陆庚申没头没脑地就问了出来，眼前这个年轻人实在太过年轻，这个岁数能买得起几十万的车，房子肯定也是有的，而他自己，却在这样一间二十平米的房中蜗居。
    “好吧。”陆庚申长吁一口气答应了彭渤，他顺手从门边拿过一幅拐，“走吧。”
    “我扶您。”
    “不用，我可以的。”陆庚申拒绝了彭渤。
    即使是晚上，别克新世纪在路灯下依然给人震撼，陆庚申的眼光在车上盯了几眼，终于坐进车里。
    彭渤发动起车打开空调，很快车里就暖和起来，“第一次上门，很冒昧，有话我就直说了，您对制播分离了解吗？”
    “听过一些，但是大都是在国外的电视台，中国还没有这样的先例。”说到专业，陆庚申刚才在轿车前泄掉的底气足了一些。
    “可是，国内已经有人开始尝试，”彭渤笑道，“我们不会是第一家，也不会是最后一家。”
    制播分离的概念最先来自于英mission，最早起源于英国，它的原意是指电视播出机构将部分节目委托给独立制片人或独立制片公司来制作。
    制播分离在外国已经相当成熟，但在中国从提出到推行至少经历了“两次浪潮”：第一次是今年，标志性事件是电视剧制播分离的初步实现和最早一批民营电视制作公司的涌现；
    第二次是是要等到十年后，以央视、上海、湖南等为代表的传统电视台开始自上而下、由内而外的制播分离。
    那么自己手握百富榜、地产榜和明星榜这些榜单资源，背靠福布斯和时代周刊两棵大树，只要自己的节目过硬，他相信他制造的节目会成为行业的爆点。
    “你是想制作什么节目？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即使我帮你制成这个节目，你确定会有电视台要它？”
    黑暗中，陆庚申的目光幽幽地盯着彭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