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主面色微变，恭敬开口。
    虽然眼前这位老者已经寿元无多，可却是流云派的最强者。
    除了那深不可测的境界，还因为太上长老年轻时曾是天庭的神兵。
    天庭。
    那可是帝尊亲手所创，能加入其中的修士皆是万中无一的顶尖高手。
    但本门太上长老，却从不肯透露在天庭内的军营职位，也从不跟说过往。
    否则流云派将不仅能在秋月城称霸，能辐射更远区域，得到更多的修炼资源。
    “跪……跪下。”
    白发老者情绪有些激动，居然咳嗽了起来。
    “听到没，跪下！”
    陈北明也看到了白发老者，神色激动起来：“这可是我流云派的太上长老，今日你们必死！”
    “你们以前老问我，在天庭当的什么兵，是否见过帝尊。”
    黄复眼眶湿润，自言自语道：“老子以前可是天庭南天门，清风营旗手黄复！”
    场中所有人都心头狂震。
    他们都知道太上长老曾是天兵，却没想到来头竟然这么大，大到足以震动整个东荒域。
    清风营！
    在仙域中的名气，仅比第一、第二神将弱三分。
    倒不是因为此营以帝尊之名所命名，只因为无数场大战杀出来的威名。
    当年清风帝尊刚入帝境初立天庭时，境界尚未稳固，一度有跌落帝境的驱使。
    仙域不少传承了数十，甚至上百个纪元的古老宗门、圣地联手攻击天庭本部，试图剿杀虚弱期的帝尊，其中有九尊准帝！
    东南西北四大天门被围攻。
    清风营独守南天门，一万将士无一退步，御敌数百倍的敌人于南天门之外，没放任何一人踏入天庭。
    一万人。
    全部战死。
    鲜血染红了整座南天门，还以清风杀阵坑杀了三位准帝！
    那一战奠定了清风营在军中的地位，敢死敢冲第一营。也因那一役，仙域无人不知清风营！
    而清风营旗手。
    虽不是一营领袖，但绝对是营中数一数二的顶尖强者，放眼整个仙域都是一方巨擘！
    “老祖……”
    流云派的内门长老们呼吸急促，不知道从未说过过往的太上长老为何在今日说这些。
    但他们知道。
    从今日之后，整个东荒域，甚至东方仙域再无人敢轻视流云派，他们只觉得胸中有无限豪情！
    “噗通”
    黄复突然跪下，但不是双膝，而是单膝。
    “老祖！？”
    “太上长老，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
    流云派的长老们面色骤变，连忙喊道，就连陈北明、陈闲父子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了。
    “我让你们跪下！”
    黄复不复老态龙钟，怒喝一声。
    “轰隆隆！”
    众人只觉得脑海中有惊雷炸响，柳宗主色变，原来老祖不是让杀了外门长老的凶手跪下，而是让他们。
    虽然不解。
    虽然不甘。
    但众人还是跪在地面。
    黄复握住旗杆，声音不再充满虚弱，而是声若雷霆，响彻了整个天际。
    “天庭南天门，清风营前旗手黄复，拜见……第一神将！”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第一……神将？
    仙域只有一位第一神将，那便是帝尊左膀右臂的饕餮神将。
    叶梅子跌坐在地面。
    他惊骇道：“你原来是饕餮神将，那位公子岂不就是清……”
    清风帝尊四个字。
    叶梅子是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根本不敢相信，在茶楼中赠送他一坛酒，彬彬有礼特别好说话的年轻公子哥，竟然真是仙域至强者的帝尊！
    而陈北明与父亲陈闲，面色惨白无任何血色，惹了饕餮神将与帝尊……
    “噗！”
    二人口吐鲜血，彻底吓昏了过去。
    流云派不少长老，包括柳宗主同样如此，从得知太上长老是清风营旗手的大喜，到如今的大悲。
    面部表情僵硬，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黄复，你行啊。”
    饕餮撇撇嘴：“现在居然开宗立派当老祖了，厉害厉害。”
    表面是夸赞。
    黄复面上却满是苦涩。
    一千年前，他是天尊境巅峰，清风营旗手。
    曾是营中最有机会踏入仙尊，成为神将的潜力股，却在某次征战叛族的战斗中，让仙尊境强者击碎了旗帜。
    对于旗手而言，旗便是命。
    黄复燃烧了生命精华，近乎是自毁了道基击杀了那位仙尊境，但他也彻底废掉了。
    修为跌落，道基不再。
    帝尊说过要替黄复恢复道基。
    但黄复拒绝了，他没脸恢复。
    身为旗手却没保护好清风营的旗，黄复带着落寞离开天庭，在老家秋月城娶了妻生了子。
    女儿有野心，成立了流云派。如今妻女死在岁月长河中，他却成为了太上长老。
    没想到阔别千年的相遇。
    竟然是这种方式。
    黄复颤声道：“敢问第一神将，帝尊……可是在这里？”
    “是。”
    饕餮没有隐瞒，他沉声道：“帝尊在缅怀故人，被苍蝇们惊扰了。”
    黄复沉默良久。
    攻击帝尊，诛九族都不为过。
    黄复惨然一笑：“饕餮神将，今日是我看管不利，不论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担，但我能……能见见帝尊吗？”
    说到最后。
    黄复眼中满是祈求：“我当年没护好清风营的旗，如今又冲撞了帝尊，让我亲口跟帝尊道一声歉，好吗？”
    声音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卑微。
    柳宗主等人鼻子发酸，他们恨自己不开眼，也恨自己让太上长老在故人面前抬不起头。
    柳宗主咬牙道：“神将，我家老祖对天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您看在往日情分，网开一面，让他……”
    “柳三朝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咳——”
    黄复说到一半，不断咳嗽起来，咳嗽中带着血，浑身死气越发浓郁。
    饕餮皱眉：“你要死了。”
    身为准帝。
    眼光何其毒辣。
    饕餮一眼便看透了黄复的生命气息在不断流逝，是一千年前的暗伤，最多还有半年可活。
    黄复神色黯然道：“我在一千年前已经死了，如今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饕餮正要说话，就听徐来的声音远远传来：“黄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