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一中旧校区。

    程合听酒圣说完四大家族的来意后，准备起身去应对他们。

    “江明，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程合问道。

    江明嗤笑一声：“不要，明知道，他们要找我，还往跟前凑，我脑子有病吗？”

    “你的意思是，你自己不去，还要我帮你兜着？”程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艰难。

    “难道不可以这样吗？”江明“天真”地回答道。

    程合脸皮僵硬：“你敢再无耻点吗？”

    “可以啊，”江明很自然就说了出来，“但是你敢见识吗？”

    “……”程合良久才道，“酒圣前辈，红衣，我们走！”

    江明微笑着目送三人离开，然后慢慢地走向临江仙饭店。

    通过陈仁美老爷子身上的灵魂印记，他知道自己还有一场好戏要看，算的上是和四大家族见面前的一道开胃小菜。

    ——

    临江仙暗店后厨。

    陈仁美老爷子正拿着菜刀清理一只家鸭，刀刃在鸭子脖颈和身体连接处，轻轻一滑，激起一声刀与骨的清响。

    接着，刀身往下，在露出鸭皮的肉轻柔推进，新鲜粉嫩的鸭肉随之与带有白色筋膜的骨头分离。

    鸭身反转，剥离干净的大块脊骨被按压在砧板。当的一声脆响，脊骨落下。刀尖不停，顺着骨头划开了鸭上翅，没有破碎一丝鸭皮。

    再继续深入，切出白色筋膜包裹的骨节。轻提菜刀，刀刃抵在关节处，调转刀刃，带着脆响溜出一个圈来。用手稍稍使劲一掰，上翅的翅根骨就这样下来了。

    手往脖颈处，最开始划出的口子里掏，摸出鸭大腿，按照切翅根骨的法子，切去大腿根骨部分。

    自此，家鸭的脱骨已全部完成。

    老爷子将已经洗净的鸽子塞入火腿香菇和笋片。塞好后，焯水去腥。

    接着，把原先已脱好骨的野鸭翻个，形成肉在外皮在内的样子。入水去腥后，再翻回来，塞入火腿香菇和笋片。

    然后塞入鸽子，露出鸽子头，入水再烫。做好这一步后，将家鸭翻个，如野鸭一样焯水去腥，塞入火腿三样。

    最后，再把套住鸽子的野鸭塞入家鸭腹中，三禽头部皆在一处，烫水去腥。

    烫好后，放入砂锅，加入小葱和姜片，加入备好的高汤。

    陈老爷子盖上锅盖，把砂锅放入蒸锅，大火蒸制，四五个小时后，一道滋补美味的三套鸭就做好了。

    陈老爷子看着蒸锅里的菜，喃喃自语：“臭小子，还真让你说中了。人家来踢场子，还真的是我亲自和人家比。输了，还这么特么要封刀。你这个乌鸦嘴！”

    时间回到江明离开临江仙后。

    陈老爷子来到暗店会客大厅，见到了独眼唐的孙子唐士杰，和陈老爷子记忆中二三十岁的独眼唐一个样。

    大手大脚，微微挺起的肚腩，脸圆圆的，憨厚中透着倔强。

    陈老爷子刚想说几句客套话，唐士杰就先开口了。要求和陈老爷子比试厨艺，以报他爷爷瞎眼之仇。

    而且，谁输了，谁一辈子都不能做菜了。

    唐士杰说完挑战后，陈老爷子没有即可应允，而是讲起了他和独眼唐的过节。

    “当年，我和你爷在一条街上做菜，因为都做得好，还都做的是淮扬菜，经常被好事的拿在一起比较。

    我和你爷那个时候，年轻气盛，互相瞧不起谁。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拿刀子哪儿能没点傲气，都认为自己是第一。

    不过呢，我们互相拧巴，说到底也是没大仇的，坏就坏在那场比试。

    我赢了，你爷输了。输了就输了吧，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眼睛扣了。

    算了，不说了，人易老就容易多话。小伙子，我和你爷本来是意气之争，你还愿意把自己也搭上吗？”

    “我敬你一声叫你前辈，但你以为是意气之争，那是因为你赢了，要是你输了，你还说的出来这话吗？”唐士杰说话时，眉目间带着恨意。

    很明显自己爷爷和陈老爷子的过节，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说不定是从小听到大的。

    陈老爷子虽然知道劝不了他，但还是忍不住试一下。

    其实唐士杰说的也是有道理的，独眼唐性格暴躁归暴躁，但自己刚才那一番话的确有些说风凉的意思。

    陈老爷子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比吧，不过我不上场，我让我的学徒上。当然，假若他输了，还是我封刀。”

    “你故意让我？”唐士杰皱了皱浓厚的眉毛，有一种被轻视的不爽。

    陈老爷子不置可否。

    唐士杰哼了一声：“随你。”

    他是来报仇的，陈老爷子主动让他，他自然是不会客气的。

    “嗯，”陈老爷子指了指方宇，“你上！”

    “好嘞，陈师傅。”

    方宇这时自然是不会说什么能力不足的谦逊话的。

    在对手面前就要自信满满，怂了的话会被老爷子骂死的。

    方宇大声道：“怎么比？”

    自信的有自信的样。

    “比三样，汤，其余的两道有你们来定，”唐士杰气定神闲地说道，“反正怎么比，我都会赢！”

    “行！”方宇也是沉得住气，“希望你有口气说大话，也有能力把它圆回来。”

    “那么裁判呢？”陈老爷子问道

    唐士杰指了指陈老爷子：“你。”

    陈老爷子一愣，心想你真的是来报仇，不是来送菜的，哪有请对手当裁判的。

    “没错，就是你，”唐士杰语气很肯定，“我爷爷说他虽然给了你，但他对你的人品还是认同的。”

    “哦？”陈老爷子饶有兴趣地问道，“他原话是怎么说的。”

    “我爷爷说，‘陈老货那个瘪三……’”

    “停，我不想听了。”

    陈老爷子满头黑线地拦住了唐士杰，没让他说下去，那一听开头就不是什么好话。

    “既然你和你爷这么信任我，那我自然是不会坑害你的，”陈老爷子笑道，“输了我也认，这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也还不错，证明后生可畏啊！”

    “我爷爷没信任你，他只知道你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唐士杰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可能是独眼唐骂陈老爷子的话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对了，我来时，我爷爷叫我放心，说你是不会黑哨的事情来的，因为你丢不起那个人。”

    陈老爷子哭笑不得，心说得亏之前没有让唐家小子说出原话来，要不然今天就算是赢了，我都得吐几口血。

    不过到这里，陈老爷子大致摸清楚了唐士杰的脾气，是个死倔死倔但又有些小心机的人，总得来说不是一个坏孩子。

    这样一来，陈老爷子感觉又难办了，因为唐士杰输了就得封刀，他有点于心不忍。

    可要是说故意判他赢，那也是不可能的。方宇也是好孩子呀！不能让他受委屈。

    思前想去，陈老爷子打算和个稀泥，判成平局。

    “我们也不弄那些虚的，咱自己来比厨，不是给外人看的，现在就比赛开始吧。”陈老爷子挥了挥手，就算打响了比赛的开始钟声。

    “好。”

    “嗯。”

    两声回应后，方宇带着唐士杰准备走进暗店后厨。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方宇走了两步，突然倒在了地上。

    “疼，我的肚子疼！疼啊～”

    方宇痛苦地呻吟着，额头上马上聚满了豆大的汗珠。

    “怎么回事？到底哪儿疼，胃，还是肠子，或者其他地方？”陈老爷子以为方宇胃病犯了，更严重的，他只想到阑尾炎。

    （厨师很容易得胃病的，因为吃饭不在饭点）

    “胃……”方宇艰难开口，嘴唇突然变得乌，竟像是中了毒，紧接着晕死了过去。

    陈老爷子猛地看向外表憨厚的唐士杰。

    “不是我，我没机会，我都没有碰过他。”唐士杰没有极力辩解，只说了自己没有下手的条件。他明白说其他的，没有说服力，毕竟他有动机且嫌疑最大。

    “嗯，现在重要的是叫救护车。”陈老爷子察觉方宇疑似中毒，暴怒之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很清楚唐士杰说的是真的。

    唐士杰点点头，帮着陈老爷子扶起了方宇，往外走着，迎面跑来了一个人，慌慌张张的。

    陈老爷子仔细看看了，发现是临江仙明店的一个厨师。

    只听他说道：“陈老师傅，您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发生了什么？”陈老爷子顿时感到不太妙。

    果然。

    这厨师说道：“陈老师傅，中午饭点一过，我们准备吃饭的，结果午饭做到一半。无论是大厨还是厨师和学徒们都突然倒地说肚子疼，嘴巴都乌了。

    经理打了电话，把他们送到医院去了。我是来看您有没有事的。”

    “那你怎么没有事？”陈老爷子冷冷地看了这厨师一眼。

    这厨师却是一点也不害怕，原先慌张的模样也没有了，整个人都仿佛变了似的：“因为毒是我下的啊，这个很明显嘛！”

    “你不是临江仙的厨师！”陈老爷子别的不敢拍胸脯子打包票，但在临江仙没有内奸这点上，他是绝对有信心的。

    这个人绝对外人假冒的。

    “这个不重要，”这厨师缓缓开口，“重要的是临江仙的所有中毒厨师的命都掌握在我的手中。”

    “你想要什么？你要是要我这条命，我马上给你。”陈老爷子决绝道。

    假冒厨师却道：“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和这个叫唐士杰的比上一场。赢了，我就给你解药。”

    唐士杰这时抿了一下嘴唇，似乎决定了什么。

    可，假冒厨师接着道：“唐士杰，你不要想着认输，我给你爷爷也下了这种毒药。

    不用怀疑，我做得到的，不信你可以打电话。

    一样的，你赢了，才能得到解药。你爷爷身边也有我的人，足以确保解药能够及时服用。

    你们更不要想着平局，那样我谁都不给解药。

    怎么样，选择吧，谁赢谁输，不过怎么选都是要死人的。

    想想都觉得有趣，哈哈～”

    唐士杰怒目圆睁，只想一拳锤爆这家伙的狗头，但又不得不忍下。拿起手机拨通后，说了一会儿话，知道这个假冒厨师说的是真的。

    而且很明显他是有备而来的，不仅很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找陈仁美比厨，还知道自己的老家在哪儿。

    陈老爷子也很清楚地这一点，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放弃了劝唐士杰认输的念头。

    这里中毒的厨师再多，在唐士杰的心中也是比不过他爷爷的。人家的命是命，他爷爷就不是了？

    多数优于少数，这样的混账话，陈老爷子想想都觉得羞耻。

    “我答应了。”

    “我也答应了。”

    唐士杰和陈老爷子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无奈。

    “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等一下，我先要把方宇送到医院。”

    “不用了，他死不了的，真正的死亡时间在十二小时后。

    至于医院？抱歉，他们是没有解药的，只有我们有。

    洗胃也是没用的，那药下肚就直接消化进了身体里。

    也不要想着报警，那样我们会很怕的，说不定就会采取什么你们接受不了的手段，来保证我们的自身安全。”

    陈老爷子苦笑，这特么就是一个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