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堡垒休整完毕后，建舟一行人再一次站上了量子通道。

    “有没有会做法事的，”杰尔把背上的装备扔上货物架，和几人开着玩笑，“来帮我们顺顺风水，我可不想再对决千百个失心疯机器人了。”

    “你可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建舟身旁的Alisa开口了，她苦苦哀求建舟和Todd才获得的这次同行机会，她可不想又因为什么怪力乱神的原因给搅黄了。

    “怕啥？”杰尔一边朝着Alisa笑着，一边坐到了建舟身边，“再出什么事你就看看小陈的表现呗，”他搂住建舟，“他可是一代战神。”

    “别在青少年面前说这些，”建舟微笑着推开了杰尔的手，“拥有这副身体，就应该尽该尽的职责，尽量避免战争应该是所有生物的职责。”

    “不管，你已经是我的男神了。”杰尔看着刚坐进传送舱的刘垚，冲他大喊：“刘司令，记得系好安全带！”

    刘垚哭笑不得：“要不我也换个铁脑壳算了，省的这么多事。”

    “＊这样算不算歧视呀？”Alisa听完刘垚的回答，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在私人频道里问建舟。

    “＊这不是恰好说明了他对我们的敬仰吗？”建舟摸摸Alisa的头，“＊我们的机体能够做到他做不到的事，他当然是求之不得啦。”

    “＊我们？你的自我认知转换的好快，表扬你。”Alisa意识到了建舟已经认可了自己机械公民的身份，“＊你想好到了目的地你要走一般通道还是自衍生生物通道了吗？”

    “＊一般来说，我这样的身份，都是走专家通道的。”

    两人的欢笑声回荡在量子通道平台上方，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完毕，平台上两位Todd执行了与上次出发相同的操作，白光再次充斥了视野里所有空间，一行人在最终的闪烁后消失了。

    ......

    “用数据流形式剥离他的思维，他的每个人格都已经无法独立存在了，但要让他们可控地存在他的程序内就要用到基本并行算法，了解了吗？”

    陈笙在堡垒数据中心指挥着工作人员们“拯救”Juda的思维，她同意了搭乘之后的摆渡舰，将会在更久的时间后抵达NGC 4419堡垒。

    陈笙看着眼前的一份份可视化数据流，这些都是被自己亲手送上处刑台的悲惨灵魂，如今他们环绕在自己身边，一处处逻辑缺口如同叙述着自己的痛楚。

    “陈老师，这边有一段思维文件似乎只是一段记忆，不是基础思维组成部分。”

    “可能是文件破坏后分离出来的的记忆，照常植入，反正都是他脑子里的东西。”陈笙不愿继续近距离体会这一切，决定迅速完成思维重排，自己去静一静。

    “完成后记得进行测试，就做常规智能测试和常规认知测试，必须要在全封闭环境中进行，不允许任何形式的网络连接。”陈笙留下了叮嘱，先行离开了。

    十数道可视化思维数据流在房间内被不断打乱、重排，不断地杂糅、混合。如同宇宙旷野间奔游挣扎的破碎灵魂。

    ......

    “已抵达NGC 4419星系堡垒，请各位检查行李，准备接受安检。”几人还在感受体内能量的流动痕迹，三位Todd已经起身开始清理舱室，准备与新堡垒的Todd们接班。

    “＃这边的Todd的数据库与你之前的数据同步吗？”Alisa突然想起了会影响之后生活的大事，赶忙在私人频段问Todd。

    “＃这个不用你担心，”Todd一边从货架上取下一行人的物品，一边回应着，“我等会儿会去局域网操作一下，保证思维同步，况且每个宇宙月也都有大数据采集，到时候还会再做一道保险。”

    “＃那差不多。”Alisa上前提走建舟的新纸库，仔细端详一阵，转身问陈建舟：“怎么换了个新的呀？”

    “下次见到那个Juda问他喽，”建舟半嘲不讽地说道，“恐怕全在之前那废墟下面压着呢。”

    量子通道所在的平台缓缓下降，最终降落在堡垒甲板上，几位tiw文明的随机人员站在平台下等候。

    “斯玛特先生，”几位tiw人并列作一排，首先选择迎接了斯玛特。斯玛特飘上前，几人为斯玛特做了较全面的安检，便迅速带斯玛特前往了房间。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自己被晾在了这里，正当几人不知所措时。甲板右舷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呼唤：“刘垚司令，这边这边！”

    众人望去，一名桔红色的外星女性正朝他们招着手，是安佳。

    “安佳不愿返回Cal，”刘垚解释道，“她愿意继续外交和助理的工作，我决定让她和我们一起行动，”刘垚拍拍建舟，“她之前不愿意见到你，所以我才让她提前来到4419。”

    建舟一行人走到安佳面前，建舟首先上前拥抱了安佳，安佳的双手悬在空中，一时不知往哪里放。

    “陈建舟先生，我先前并不知道Cal方面的计划，也没有提前提醒您，我真的很抱歉，但是......”

    “谢谢你一直都在为我考虑，”建舟放下安佳，屈身平视安佳，“如果我们没法改变过去，我相信我们还能改变未来，不要让过去束缚自己。”

    安佳点点头，拥抱了陈建舟一下，转身带领几人走入直达电梯，“4419堡垒没有量子传输电梯，只能使用耗时较长的轨道电梯了。”

    “设备不太行也没事，刚才那几个tiw的是这边的机组的人吧，怎么完全不理我们，只招待那坨光啊，一点待客礼仪都不懂吗？”杰尔挤在电梯边，不屑地说。

    “这下你明白斯玛特能做观察员的原因了吧，他真的超好，”安佳坐到了杰尔的背上，“tiw文明从不屑于与几乎任何其他文明交流，我来到这个堡垒后招待我的只有Todd朋友，我做什么tiw人都不管的，因为他们都能处理。”

    “那Todd能和tiw人交流吗？还是说Todd不在‘几乎所有其他外星文明’里？”建舟听完安佳的发言，提出了问题，既像在问安佳，又像在问Todd。

    “那当然，地球是星际联合政府常委，是tiw文明较为尊重的对象，”Todd帮忙解释了，“再者，我也是堡垒重要机组组员，tiw人对光的需求高的异常，在tiw人的光能补充时段整座堡垒都由我掌控。”

    “那就是搞歧视喽，但按照这么说也不合理啊，我们一行人都是星际联合政府常委文明的成员啊，他们为什么不接待呢？”

    电梯抵达了指定位置，安佳从杰尔背上跃下，走出了电梯，“因为由我～来接待大家呀。”她告知了Todd几人的房间，向杰尔招招手：“走吧，Lave愤青先生。”

    杰尔甩甩头，不情愿地走出电梯，跟在安佳身后，两人朝着众人的反方向走去。几人消失在错综复杂的走廊里，只剩愉快的谈论声萦绕其间。

    ......

    陈笙来到床上躺下，心里却不断记起刚才那段没有来源的记忆。感觉过往的自己似乎从事过与记忆管理有关的工作，可如今自己已完全遗忘了。

    可能是学生时代做研究时的事情吧。陈笙想着，被几天积累的疲劳浪潮卷入了梦境。

    再睁眼，陈笙在黄昏时分的公理高中教室里醒来，望着眼前的陈设和空荡的教室，作为一名精神学家，陈笙意识到了自己在梦境中。

    陈笙从课桌前站起，起身时移动了椅子，椅子撞到了什么东西，陈笙听到身后传来一身哀鸣。

    陈笙回头，发现椅子与桌子夹到了后桌陈建舟的手，他也正伏在课桌上休息，不料遭到横祸。

    “出去走走。”陈笙拉起陈建舟的手，和记忆中两人每次在黄昏余晖中漫步前要做的不差分毫。

    梦境切换了，两人站立在天台上，金色的日光挥洒在陈建舟的侧颜，陈笙欣喜地望着他，贪婪的享受着自己早已埋葬在宇宙命运和繁忙事务之下的青春。

    “要是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陈笙望着眼前的建舟说到。

    “这是属于你的时刻吗？”建舟突然翻过天台的围栏，望向陈笙。

    一时间，建舟变成了刘垚带着刘圭前来找自己时的模样：“你还记得属于你的使命吗？”地平线下的夕阳突然升起，狂暴的火焰席卷了整片大地。

    刘垚在火焰中又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曾经与自己告别的杰尔：“你还记得你的梦魇吗？”火焰肆虐着所及之万物，身边的一切开始崩塌，地壳完全崩塌了，陈笙闭上了双眼，任凭身体开始无尽地下落。

    “睁开你的双眼！”是刘圭的声音，“睁开你的双眼！”是斯玛特的声音，“睁开你的双眼！”是曾经自己在夜里梦见的每一个崩坏的文明呼救时的声音。

    陈笙睁开了双眼，面前一片漆黑，没有地幔、没有地核外核、没有内核，只有一片虚无。

    人类对地球的开采早已超出了地球的结构承载安全限度，地球的崩塌只是时间问题。

    陈笙是知道的。

    这才是她在这条无尽的黑暗道路上无悔前进的理由与动力。

    下坠结束了，陈笙也在床铺上醒来。

    没有冷汗、没有惊叫，陈笙起身完成洗漱穿戴，捎上手环与眼镜，前往数据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