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炼没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一脚踩住罗万坤的右手，操起旁边一块砖头，照着他手腕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

    罗万坤嗷的一声，痛苦地嚎叫起来。夏炼一把将他的衣服扯了起来，塞进了他满是鲜血的嘴里，绝大程度地压住了他的惨叫声，而后，他再次举起砖头，狠狠地砸向罗万坤的膝盖。

    啪的一声，砖头应声而碎，伴随的，还有骨头折断的脆响。罗万坤再次发出惨叫，尽管嘴巴被堵住，但还是能听到那种痛苦的嘶喊，四周的老旧住宅区立刻有几乎人家亮起了灯，同时还发出了阵阵犬吠。

    解决完后，夏炼紧了紧蒙在脸上的衣物，低埋着头快步离开了现场。他对自己的手法很了解，那两下砖头都拍在了罗万坤的骨头之上，而且没有保留，清脆的骨折声说明了一切。

    而且，夏炼砸中了他膝盖的半月板，就算罗万坤身体素质极佳，接受最好的治疗，他也必须恢复至少半年才能下床，要想恢复到曾经完全健康的状态，几乎是不可能了。

    在过去的十年，夏炼除了每天忍受虐打，锻炼出极其抗打的皮肉筋骨外，一些特地的苦力活也锻炼出他强劲的爆发力，当然，这种隐藏在肌肉之中的记忆只有此时的夏炼才记忆犹新，且熟练应用。

    夏炼扔掉了那件裹在面部的破衣物和自己的外套，按原路一直躲开了大部分监控探头，直到在离事发地点外三公里的地方，才上了公交车往家赶。

    虽然一切都和自己想象的一样，顺利且隐蔽，但第一次出这么重的手还是让他有些心有余悸。意外的事，脑子里的另一个声音始终没有开口劝阻。

    刚到家打开房门，客厅明亮的灯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母亲依旧如昨天一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又是这么晚才回来啊？”母亲平淡地问。

    “我去我同学家了，他这两天生病，我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去看了看他。”夏炼随口撒了个谎。

    母亲意外地没有多问，而是掏出了一个崭新的手机放在茶几上，说道：“小炼，妈妈给你买了个手机，以后联系也方便。”

    夏炼点了点头，也并没有拿起那部手机，只是瞟了一眼，便笑着道：“谢谢妈妈，我先去洗澡。”

    “小炼，你先过来坐，咱们聊聊。”母亲轻言细语地说着。

    夏炼也没有拒绝，坐在了母亲身边。

    “妈妈，昨天，我……”夏炼本想为昨天朝母亲发火的事道歉。但母亲豪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小炼，其实妈妈特别理解你现在的状况，你现在多少有些不适应城里的生活，不过，你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多和同学交流，你很快就能适应一切，妈妈相信你。”

    夏炼没有任何反驳，只是一直点着头。

    母亲继续说：“小炼，妈妈不指望你告诉我在学校的一切，但也要学会保护自己，不管有什么事，自己解决不了一定要找老师，也可以给妈妈说，我知道你是善良的孩子，绝对不会惹事。但如果遇到什么，你也不需要害怕。”

    母亲的话，夏炼很清楚，她已经打电话给了学校，老师虽然不清楚夏炼在学校受欺负的事，但也知道他是很老实的学生。成人之间的简单交流，就能洞悉很多信息，母亲也希望通过简单的几句交流，拉进母子之间的关系。

    这些话，让夏炼鼻子有些微微发酸，因为自己的尊严和未成年人特定的隐秘规则，他没办法将自己的委屈告诉家长，这样不仅没办法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但母亲这样充满关心和给他留有选择和自由的一番话，让他长久以来孤独的内心感受到了暖意。十年没有亲人和朋友，让他变得孤僻和封闭，但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亲情，对他来说同样可贵。

    夏炼没有说话，直接给了母亲一个拥抱。两个十年没见的亲人，在这一刻才真正拉进了关系。这一刻，他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一定不能再让母亲操劳，没了父亲，母亲就由他来照顾。

    躺在床上，夏炼迟迟没有睡意。或许是对今天袭击罗万坤的行为有所担心，也或许是对以后的高中时光充满焦虑。想着想着，他打开了母亲为他买的诺基亚手机。

    这款手机并不是什么昂贵的款式，也没有太多便捷、新奇的功能。而那个时候的手机，也基本只有打电话、发信息最多也就照照相的功能。夏炼把玩了一会儿后，将张冲的电话输了进去。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已经踏足了一条无法挽回的黑暗之路一般，无法回头。

    “喂，你今天怎么不说话了？生气了？”没有睡意的夏炼开始试图了脑中的另一个夏炼交流，或许是被之前的那一连串的话伤及了自尊，到目前为止，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喂，你不至于吧，我说的那都是气话好吧。那我给你道歉行了吧。”

    好半天之后，那个声音才重新出现：“其实你说的对，我是懦夫。”

    “不，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觉得，你是善良到了至极，才……”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在这上面我根本帮不上忙，还得谢谢你帮我解决了那些麻烦。”

    “我们是同一个人好吧？没有彼此，你就是我的善良面，我是你冷酷的一面，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那个声音咽回了想说的话，直接道：“其实，我早应该相信你，以后，我不会再干涉。”

    “你不是干涉，我们是共同体，有时候，我也需要你。”

    两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竟然相互笑了起来。

    这一夜，曾经的画面依旧出现在了梦境之中，只是，他因为惊恐而从梦中惊醒，而是平淡地睡到了日上三竿。起床之后，他给张冲打了电话，并告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周日的一天也在平淡中度过，电视新闻和报纸都没有提及罗万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