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掌握的战斗技能就是魔法。精灵凭着记忆，让魔法在生活中重生了过来，并且历经万古传承之后，变得更加的灿烂。

    至于人族修士，则是借助劫掠而来的少量器物和零星资料，再在被俘精灵的帮助下，依样画瓢，并不断加以改进和创新，最终演化出了一种新的文明，也就是人族的魔法文明。

    至此，人族不仅拥有了斗气文明，也拥有了魔法文明，两种文明交相辉映，愈发的灿烂。

    从精灵那里抢掠器物和资料，并一直追杀到云之大陆，对当时的人族修士来说，是一个污点，是一段不可告人的历史。但凡参与了这一事件的人族修士，事后都是三缄其口，并刻意抹除各种痕迹，只要与这个事件有关的任何痕迹流露出来，都会心照不宣地将其完全销毁。

    慢慢地，不再有人记起这个事件。

    无数年过去了，已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桩秘辛。

    墨香远讲述的时候，眼神清淡，语气平静。

    不过，叶非花还是从墨香远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沉痛。

    “在这一事件中，光明联邦参与的修士最多，获得的器物和资料也是最多。毫不意外，自那之后，光明联邦成为了人族魔法领域的引领者，并当仁不让地成为了人族魔法领域的集大成者。”墨香远说道。

    讲到这里后，墨香远端起了酒杯。

    墨香远扫了叶非花三人一眼，接着说道：“还有巴比伦公国的缔造者锦衣家族，僻处南部沼泽之地，世代养蚕缫丝，织绸裁衣，此一事件之后，不知得了什么宝贝，竟是华丽转型，做起了铠甲行当，继而发家致富，缔造了巴比伦公国。时至今日，巴比伦公国出品的铠甲和防具达到了人族最领先的水准，锦衣家族出品的各类骄奢用品也是大受人族尊贵之士的追捧。可以说，人族八大联邦六大公国，都是此一事件的受益者。精灵的灾难，成就了人族八大联邦六大公国的机会。而这一个机会，奠定了人族八大联邦六大公国无数年的辉煌与尊崇地位。”

    人族魔法文明光辉灿烂，不曾想，背后竟然有着这样的隐秘故事。等到墨香远讲完了，叶非花三人眉头紧锁，一时没有作声。

    “遍观历史，可以看到一个现象，但凡进步，总是离不开掠夺和争斗，甚至杀戮。争，则进；不争，则灭。对当时的人族修士来说，这是一个污点，但正是他们的这个污点，惠及了他们的子孙后代。放眼当今人族，无人不承受其福泽。历史的发展有其必然性，但是，往往被偶然性因素所左右。所以，在这个进程中，此一时彼一时，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只有强者对弱者的捕食。”良久之后，叶非花沉声说道。

    “好一个‘争，则进；不争，则灭’！”墨香远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墨兄，与你共饮三杯，见识大开！你知人心，懂物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么？”云淡淡看着墨香远，眼里满是敬服。

    “有！今夜之后，你与我，不知道何日再见！”墨香远说道。

    墨香远说罢，将酒杯凑到唇前，仰脖一饮而尽，随后放下酒杯，径自去了。

    叶非花、禾香农、云淡淡三人同时站了起来。

    三个人没有出声挽留，也没有道别，只是看着墨香远，直至墨香远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街灯的阴影里。

    每一天，天亮聆听讲座。讲座之后，泡在图书馆查阅资料。叶非花三人始终保持着这样的节奏。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一晃就过了半年。

    叶非花和禾香农心有所图，自然不会厌烦这种沉闷单调的生活。

    云淡淡骨子里浸润着书香味，如今有机会置身于星云图书馆的书山文海，更是没有排斥之意。对云淡淡来说，白天听听讲座看看书，夜晚回到旅舍潜心静修，世间没有比这更令他感到愉悦的事情了。

    话说这一天，讲座主持者又是上次讲述荷瑟不幸遭遇的那个灰衣老者。

    “前几日又有友人到访，跟我说了一件事，心下颇为感慨，今日就说与你们听听罢。”淡绿色的光之平台上，灰衣老者开口说道。

    灰衣老者甫一开头，“哗啦”一下，四面站定的人群已是散去了大半。

    “美索平原的中部，有一个名叫阿拉公国的小公国，地底埋藏着丰富的魔法矿产资源。阿拉公国在宗主萨姆的带领下，励精图治，实力鼎盛，于内，富庶安定；于外，威震整个美索平原。”灰衣老者说道。

    灰衣老者神色如常，始终保持着不快不慢的语速，一点也不在意台下的人是在安宁听讲还是在悄然退去。

    “美索平原的极西之处，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公国，叫美联公国。美联公国一直垂涎阿拉公国的魔法矿产资源，为此，当年刻意扶助萨姆，坐上了阿拉公国的宗主之位，以期获得丰厚的回报。怎知人心难料，萨姆坐稳宗主之位后，竟将美联公国撇到了一边，不仅对美联公国置之不理，更是视其如狗血。付诸多年心血，到头来落得一场空，美联公国岂能甘心？自此以后，美联公国使出了各种办法，对萨姆千般刁难，百般打击。萨姆也是坚挺，撕掐几十年，竟是有惊无险地挺了过来，并且有越坐越大之势。最后，美联公国彻底坐不住了，也是彻底没办法了，只好寻了一个理由，说是阿拉公国掌握了一种魔法武器，那种魔法武器不仅威胁到了美联公国的安全，更是将整个美索平原置入了覆灭的风险中。于是，美联公国大义凛然地纠集了一帮朋党，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不远五万公里，气势汹汹地杀入了阿拉公国。结果毫不意外，在美联公国雷霆般的打击下，萨姆陨灭，原本富庶安定的阿拉公国陷入了动荡中。美联公国心愿达成，从阿拉公国攫取了大量的魔法矿产资源，留给阿拉公国的，却是无尽的血泪。”灰衣老者不疾不徐地述说着。

    等到灰衣老者说完了，光之平台下，又只剩下了几十个人。

    听了灰衣老者的讲述，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扼腕痛惜者有之，义愤填膺者有之，激荡之情，无不溢于言表。

    叶非花和禾香农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也是大为感慨。不一样的世界，何其相似的事例！

    “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丰富的故事，如果把你们的人生详尽地描述出来，成就的文章足以堆满一个图书馆。今天，老夫就想听听你们对这一事件的看法。”灰衣老者眉角一挑，看向台下。

    眼看台下一众人等没有应声，灰衣老者静默了片刻，然后接着说道：“星云讲座，才俊荟萃，只为论道，不为争道。论道者，陈述也，各抒己见，求同存异。众位小友，但请畅所欲言。”

    “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美联公国大义凛然，替天行道，只说明了一个道理，当一个公国的实力强大到足以左右道德标准，完全可以将自己标榜成正义，将敌人定义为邪恶，然后站在道义的制高点，寻一个为众除害的借口，冠冕堂皇地对敌人发起打击，将之灭除。在这个过程中，无所谓‘正’与‘邪’，只有成与败，得与失。”人群中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叶非花循声看去，原来发声的是钻石公国的万江南。

    “所谓‘正’与‘邪’的较量，无非就是谋求利益再分配，其本质就是压制与反压制，劫掠与反劫掠，剥夺与反剥夺。萨姆与美联公国背道而驰，是为维护自己的利益。美联公国誓将萨姆铲除，同样也是出于一方私利。利益面前，各施伎俩，你争我斗，丑态百出，至于孰是孰非，无法定论，立场不同，对错不一。”万江南话音方落，光明联邦的东方羽开口了。

    “没错！任何一场战争，都是一场谋求利益再分配的游戏。在这场游戏中，既得利益者的利益被重新分配，比如萨姆，还有美联公国。而最终牺牲的，永远都是非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以此一事件为例，萨姆陨灭了，美联公国携裹着战利品走了，留给阿拉公国的，只有失去了未来与希望的人们。美联公国大义凛然，名为行道，实则给众多无辜的人们播下了重重苦难。”东方羽之后，铁剑联邦的姬放紧跟着慷慨陈词。

    “美联公国藉公器之利，逐一方私利，大打出手，是为明抢。放眼当今人族，联邦和公国大小不一，实力强弱不等，各种暗夺更是不胜枚举。一些实力占优的联邦和公国为了名正言顺掠夺羸弱联邦和公国的资源，提出了构建‘开放互利的自由人族’的设想，实力占优的联邦和公国以己之强，不断瓦解羸弱联邦和公国的防线，从羸弱联邦和公国源源不断地攫取巨量的资源。在这场看似平等实则完全不对等的博弈中，羸弱联邦和公国失去的，永远比得到的要多得多。联邦和公国利益永远高于一切，也永远是最自私的，绝不可能你好我好大家好，只会是我更好你更不好。所以，在联邦和公国利益面前，没有公正，也没有道，只有明争暗夺，甚至劫掠偷盗。”混沌联邦的云啸天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萨姆是阿拉公国的既得利益者，美联公国对阿拉公国大打出手，只因萨姆不遂美联公国少数既得利益者的心愿。他们都是老爷，老爷们为了蛋糕大打出手，不管最后谁抢到蛋糕，悲苦的，始终是制作蛋糕的工人。听了大师讲述的这个事例，我只有一个感慨，有生命的地方就有不公，有实力就有资源。实力越强，越能攫取更好的资源。如此这般，及至最后，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巴比伦公国一向举止张狂的香满楼敛去了锐气，发出了一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