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头盔，清沂打了个呵欠。

    黑色锋锐与中枢夫人坎德拉战斗多次，本已是轻车熟路，想不到今天出了变数——协同作战的苦痛大公森曼竟然临时叛变。花了近三十分钟结束战斗后，黑色锋锐告诉他，前面只剩下最终BOSS了。为了刷装备，两人约定好明天早上再见，便各自下线。

    现在才下午三点半。清沂伸个懒腰，穿好衣服，出门。

    下过雪后，空气冷肃而又干净，让人呼吸时神清气爽。天空也非常澄澈，就像所有的云都变成雪花似的。有飞鸟掠过天际，但却没留下叫声，只在清沂的视野留下一个淡淡的灰影子。冬日的阳光虽然灿烂，但带来的暖意总被寒风驱散，总有些美中不足。不过人就是这样，冬天的时候盼着夏天，夏天的时候盼着冬天，倒不如这辈子都住在空调房里算了。

    大街上，人们搂紧围巾，脸都冻得红红的。但在街角的小型篮球场，仍能看见一群挥洒汗水的青春身影，他们完全没有对季节的概念。虽然清沂不喜欢篮球，但路过时也多看了几眼。

    走了一阵，他走进一家影音店，询问店员：“目前最红的饶舌歌手是谁？给我来一张他的CD。”

    “乐队不来一张吗？黑眼豆豆？”

    “好吧。”

    付钱后，清沂又走进一家动漫店：“《蜘蛛侠》、《地狱男孩》、《蝙蝠侠》都给我来一本，要最新的。”

    “早就为你备好了。这儿。”

    买好礼物后，他搭车直奔剑桥医院，熟门熟路地来到哈利的病房。自从那次枪击案后，清沂每个星期都会去看望这位旧同事，捎上自己的一份问候。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有空，至少负责枪击案的警察们已经放弃了监视，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坚决不浪费纳税人的钱”。

    “你又来了。”一个护士为他打开门，笑道。

    清沂笑着点点头，进入病房，在病床旁坐下。

    哈利妈妈不在这儿，但却把正在织着的毛衣落下了，大概是出去买菜了吧。为了孩子，她连自己那间小店子都疏于打理，可谓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母亲。此时房间里只有哈利与清沂两人，静得能听见心电仪极有节奏的呼噜声。哈利依然躺在床上，双眼没有睁开。据医生说，病人的脑部组织都已经愈合，但神智还没有恢复，现有的医学技术对此无能为力。最乐观的情形，则是哈利不要因恶化而变成植物人（虽然已无限接近了）或者脑死亡。

    床头柜顶摆着一台手提电脑，电脑桌面图案是云消雨逝的脸部特写。清沂将CD塞入手提电脑的光驱中，笑道：“趁你妈妈不在，我放多几首歌给你听。”

    当然哈利是没办法回答的。

    尔后，清沂又将买来的杂志摆在桌面，那儿已有厚厚一撂了。他看着病人，轻声道：“圣诞节当天我可能来不了，就预祝你节日快乐吧，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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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23日，星期日。

    清沂按照约定的时间上线，在上线前他看了一下论坛，结果就是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进入游戏。和黑色锋锐组队后，他当先跨入私语者树林，还没站定，便发动攻击——【穿魂突刺】！“王座守卫者”一击秒杀了一条跃空蠕虫，事实上，那家伙正是跃空蠕虫的统领。只要击杀了它，虫子们就不能发动【反信号光环】。

    “干得不错。”黑色锋锐一挑大拇指。

    “现学现卖而已。”清沂笑道。

    这回杀死带菌者后，清沂本着“物尽其用”的精神，用【星夜之门】逐个唤醒宿主的灵魂之火，于是他身后排着一条长龙。宿主死而复生，不代表寄生物也能复活，所以这些带菌者无法使用异能，只能使用本身掌握的战技。虽然它们都是炮灰，但也让副本进度加快不少。

    招降了苦痛大公森曼，清沂与黑色锋锐来到小溪边上，正巧看见乘风者埃马斯菲尔。黑色锋锐正要拔剑，清沂大喊一声：“放着我来！”

    【冰咆哮】！

    小溪的中游（足有二十米长）都冻住了，而乘风者埃马斯菲尔的嘴巴也冻结在冰块中！它快速眨着大眼睛，短腿不住地扒动，似乎很是惊惶！只不过简单的一个冰系魔法，就让小BOSS不能顺利升空，还把它的【龙息】给废了！清沂盘算这个战术盘算了好久，今天有机会用出来，总算出了一口郁气。不能升空的异界巨龙就失去了威胁性，在众人眼里只不过是一条比较大的毛毛虫而已。

    清沂一边让小弟攻击，一边问薛多：“为什么异界也有巨龙和史莱姆？”

    “我知道得也不多。”薛多破天荒地有些犹疑：“也许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两个世界有过交流？你们世界的一些物种在我们那儿繁殖，当中，只有那些生存能力最顽强的才能存活，高居食物链顶端的巨龙以及担当食物链底层的史莱姆就属于生命力较强的。然而，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它们进化成与同类迥异的模样。这是我的推测。”

    “那异界生物有没有偷渡过来的？”清沂问。

    “也许有，不过我没见过。异界生物住的地方或许是海底火山口附近、熔岩里或者北极圈内呢。”

    这时候，黑色锋锐的寄生物克里斯托伸长了身子，插话道：“肯定有过交流！‘末日交锋’后，某些士兵和这儿的生物交+配，产下了混血儿。有大人物亲自出现，接走那些混血儿，而派过来的专员里就有很大一部分也是混血儿！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更早的时候，两个世界就有过交流了！”

    “大人物？你是说诸位王爵？”薛多惊讶地叫道。

    “嗯，来了一个，不过我不能提他的名字，你只要知道他是领袖比较信任的人就是了。”

    清沂忽然问：“混血儿里，有没有叫‘丝丝公主’的物种？”

    克里斯托一愣，半透明身体晃来晃去（该说是像琉璃、水晶好呢，还是说它像鼻涕好呢）：“你怎么知道丝丝公主的存在？这是机密啊，她们在我们的数据库里都是‘未确认’的生命体！”

    薛多和清沂同时喊道：“快告诉我详情！”

    “呃，好吧……严格来说，丝丝公主并不算是一个物种，要比喻的话，只能拿你们世界里的骡子来比喻。骡子由驴和马杂交而成，但没有生育能力。丝丝公主亦然，她们有性+器官，但无论配偶是什么物种，都不可能怀孕。”克里斯托想了想，煞有介事地道：“不过配偶是领袖的话就另当别论，毕竟领袖是那么的伟大，是那么的崇高，是那么的——”

    “说回正题！”

    嗖地一下，黑色锋锐【闪烁】，跑到埃马斯菲尔的另一侧去了，无意中打断了三人对话。清沂赶紧将视角切换，用召唤物小弟的嘴巴继续问：“丝丝公主不能生育？”闺女儿长大后却无法享受女人特有的幸福，这让他心里很是揪紧。

    “啊，对。其实像丝丝公主这样生殖功能缺失的混血儿也不少。丝丝公主的特征很明显，拥有人类雌性的外貌，身体可以适应两个世界的环境（要知道这很难兼顾），拥有种族异能，也能学习技能和魔法，是优秀的中高层士兵。虽然幼体很弱小，但只要经历两三百年，就能觉醒出强大战力，而且觉醒成先锋的几率非常高。为什么说几率非常高呢？”

    它卖了个关子，等清沂很配合地追问，这才悠然道：“因为负责接送的专员里，就有两个是丝丝公主中的先锋。”

    “不是吧！一支小小的队伍里有两个先锋，难道是领袖的亲卫队吗？！”薛多大叫起来：“你给本大爷说清楚！这么强大的部队为什么没出现在正面战场上？你和我拼死拼活地战斗时，这些狗屁专员跑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冷静、冷静！这支队伍的番号很陌生，根本就不存在于建制内，我一开始见到也不敢置信。我只能说，‘混血儿的存在’是先锋也不能接触的机密。我被下了禁口令，本就不该告诉你的。”克里斯托叹了口气，然后自嘲地笑笑：“呵呵，咱们也就是个高级打手，知道太多东西，没好处的。想开了就好。”

    薛多骂道：“本大爷才没有想不开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划水！”

    小黑哥怒了，于是众人赶紧助战。埃马斯菲尔就算挣脱了寒冰的束缚，也为时已晚，横死当场，爆出一件样式威武的龙角头盔，让黑色锋锐心满意足。他一戴上头盔，身外就有个淡蓝色的蛋壳型护罩，正是能大幅度抵消任何元素攻击的【大气护盾】。

    于是众人继续前进，一路过关斩将，爽得一塌糊涂，不过中枢夫人坎德拉的【射线回旋】实在犀利，复活后的带菌者有七成被秒杀，森曼则丢了左手（幸好他没有失去理智）。

    终于，他们来到一个巨大雄伟的祭坛面前。之所以说这个建筑物是祭坛，是因为它干脆由好多根图腾柱组成（颇似英国著名的巨石阵），宗教意味不言而喻。图腾柱星罗密布，排成一个巨大的圆环，投下一道道阴影，让人联想到监狱的栏杆。陌生的神祗俯视着穿行于柱子间的冒险者，显得是那么冷漠和肃穆。四周没有任何异界生物的响动，但更让人感觉危险。

    在圆阵中央，一个声音遥遥传来，初听时非常轻柔，但两三秒后就大得能震荡听者颅骨，一波波的，让清沂联想起听涛长桥下的潮汐：“两位大人，背叛种族的滋味怎么样？”

    “别说得那么难听，戈拉威顿。我只是被困住罢了，有机会还是要回家乡的。”薛多语气很不自然。

    “我倒是货真价实地背叛了。”另一个寄生物、克里斯托非常坦然，还挺乐呵的：“嘿！谁都知道我喜欢无拘无束，现在仗都打完了，还不准我休假吗？我可不是工作狂。”

    对方声音低沉：“太天真了，‘末日交锋’只是一个开始。战争不会有完结的那一天，要么我们征服这个世界，要么，我们全部牺牲。如果您两位要站在对立面，那就是我的敌人。”

    （“塞棱斯在上，你是怎么带队的，属下居然这么偏激？我不就公费旅游嘛……”克里斯托朝薛多抱怨）

    “这两个东西是什么？既没有生命迹象，又能燃烧灵魂，简直是违背法则而存在！”那声音又问。

    “是死灵生物。”薛多道。

    “死灵生物？没听说过！”

    听到这句话，清沂心思一转，似乎抓住了一些什么。他赶紧问薛多：“喂，它强不强的？”

    “他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士兵，按你们的标准来算的话，他是准英雄级。”

    清沂苦笑：“开玩笑吗？！就我和黑色锋锐两个人，能对付一个准英雄级？”

    这时对方又发话了：“呵呵，薛多大人、克里斯托大人，您两位居然与这种肮脏生物沆瀣一气，我真是对两位很失望。现在就由我来终结你俩、给你俩战士的荣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