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云君蹙眉转身,厉声道:“掌嘴!”
昭容不由得打了个颤,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看云君是当真动了怒,连连求饶道:“大小姐,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失了分寸在大小姐面前说这等俏皮话,大小姐的婚姻大事岂是奴婢能说的……”
听她认的“罪名”却不是自己忧虑的,云君眉间深壑更深了些,上前一步将昭容扶了起来,道:“你真当我是因为所谓的清誉和尊卑有别才怪罪于你的?”
“难道……不是吗?”昭容一脸茫然。
云君摇摇头道:“自然不是,若你打趣裕亲王爱美人,关上门来说,我最多罚你少吃一顿晚膳,可方才你不止提了美人啊!”
如是一番提醒,昭容终于明白事情出在了自己提及的“江山”一词之上。
恍然大悟,忙下跪求饶道:“小姐,是昭容一时糊涂说了不该说的话,大魏江山岂是奴婢能提及的,奴婢这就掌嘴!”
说着,她当即起身抬了腕,毫不留情朝自己的脸颊掴了去。
可手掌还未来得及触及面颊,手腕却被死死抓了住。
循着看过去,原是云君握住了她的手腕,蹙眉道:“算了,疼在你的脸上,却是疼在我的心里,这一次你记住便好,往后可万不能说这种话了,倘若被江夏郡王府或是寿春郡王府的人听到,恐怕就要连累裕亲王了。”
“是!昭容记住了。”
昭容一面磕了头谢恩一面爬起来,宛若小鸡捣米似的不住点头,末了忽开口揣测道:“圣上百年之后,倘若真是寿春郡王坐上龙位也好,寿春郡王一向爱民,对小姐也无恶意,虽然昭容不知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无论如何,他都比江夏郡王更令人安心吧……更遑论当下江夏郡王府的王妃是一向不肯放过小姐的云三小姐……”
说着,昭容一脸担忧看向云君。
云君唇边勾起一抹笑,道:“届时究竟是谁手握大权,当下还看不明白,但你若说云馨,我倒是不怕的。”
“不怕?即便是江夏郡王成为一国之主也不怕吗?”昭容分外惊讶。
云君却只轻巧点了点头道:“嗯,不怕。”
此刻。
江夏郡王府内并不平静。
自七日之前云馨带着一干人等前往云老夫人的灵堂之上惹是生非却铩羽而归之后,当真被李明阳关了禁闭。
“废物!”
佛堂内。
佛像前。
李明阳没有半分忌讳,抬脚就将本跪坐在地上的云馨踢翻在地。
“啊——”
云馨吃痛叫出了声,当即又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李明阳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似长出来利爪,抬眸就能将云馨撕得四分五裂,云馨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用力捂了脸颊,一脸惧怕看着李明阳。
李明阳原地站了好一阵子才怒道:“让你在佛堂关禁闭,你却给自己惹了一身骚,云馨,在我这府里你是不是过得太舒坦了?”
“王爷!”云馨声泪俱下道,“云馨以为您是默许云馨去找云君算账的……”
“默许?”李明阳似更残暴了些,“你若当真能要了她的命,就算是本王的默许,本王愿意保你!可当下呢?她毫发无伤我那些手下却折戟而归!你知不知道我训练出那些手下花了多少心思!”李明阳强忍自己再一掌拍过去的怒意,一双眼睛都成了红色……
“王爷息怒,”云馨伏在李明阳脚下连连求饶道,“云馨知道坏了王爷的大事,下一次云馨定然计划周全、令云君难以逃出生天!”
“下一次?”李明阳倍觉可笑,讽刺道,“你认为她还会给你再害她一次的机会吗?云馨,你可知道何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着,李明阳手中并无利刃,可垂至两侧的指尖,竟像是能杀人一般,透着寒意。
云馨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抖着应道:“是云馨错了,王爷如何责骂云馨都毫无怨言,云馨再动手,定然手脚利落,一蹴而就,不会令王爷失望。”
李明阳看她俯首称臣的模样,不再训斥,只轻道:“你想要怎么对付你那诡计多端的姐姐都与我无关,只是不要坏了我的大事。父皇身子一天比一天差,遗诏定然已经立好了,倘若这次他当真要李明德接此大任,我定然要将这皇城闹翻了天以解心头之恨!在那之前,你万不能再做任何蠢事,一旦你谋害云韵腹中胎儿之事被圣上听到,说不定我仅有的继位希望就会旁落!”
李明阳一字一句说着,云馨心底却颇感冤屈。
但她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不住点头应着“是”。
末了,李明阳双眸微眯,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朝深处望去,嘴里喃喃道:“再等上一等,实在不行,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此刻的皇宫内,并不平静。
皇上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回天乏术。
朝堂的大臣亦各有异心,纷纷猜测着到底哪位皇储会是改朝换日的真天子,不时有大臣私下在寿春郡王府同江夏郡王府内走动,风平浪静之下是暗潮汹涌。
没过两日,江夏郡王府邸内。
月黑风高。
一个黑衣人蹿进了园子,不小心被一个下人看了见。
那丫鬟张口就要喊叫,黑衣人手起刀落,只见一道血痕在眼前划过,一条命也跟着去了地府见阎王。
书房内。
李明阳正襟危坐,似在等着什么人。
门口处忽然响起三声颇有规律的叩门声。
“进。”李明阳阴沉说道。
很快,方才那黑衣人就进了来。
“禀报王爷,万事俱备,王爷何时让我们动手,我们就会攻入皇城之中。”
“当真?”李明阳本半眯着的眼睛轻轻抬了眼帘,看似弱不经心,实则将眼前的黑衣人细细打量了一番。
“自是不敢作假,我等一心归顺于王爷,怎能有假?”
“呵,”李明阳冷冷笑了一声道,“恐怕你们不是一心归顺于我,而是借我这王爷的身份,想要夺我大魏吧?”
听起来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令那黑衣人的双眸闪过一道暗芒。
李明阳的眼神也蓦地犀利了起来。
“你脸上为何有血迹?”他忽然问道。
“血迹?”那黑衣人不明所以,抬手抹了一抹,才发现方才杀掉那小丫鬟时,血溅在了脸上。
他漠不关心应道:“没擦干净而已。”
“没擦干净?”李明阳的脸上却隐现了怒色,“你前脚踏入我府中,后脚就杀了人,最后等我盘问起来,一句‘没擦干净’就要打发我?你们是连作戏都不愿做了吗?”
听李明阳如是逼问,那黑衣人只好郑重道:“王爷私下勾结民间势力的事,并不想让他知晓吧?我不过杀了一个没有半点儿用处的小丫头,王爷竟要跟我算账不成?”
“呵,人是我府上的,不论她有没有用处,但命是我江夏郡王府的,是生是死,就该由我来定夺,而不是你挥刀斩下去,就是你说了算了,我再问你一句,你们的主子到底是谁?又是出于什么居心才暗中联系我要助我一臂之力的?”
“王爷当下才问这问题,不觉得为时已晚吗?”
“皇上不久于人世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如果这时候我还看不清楚自己的底牌,届时即位恐怕也如坐针毡。”
夜风萧萧。
李明阳越说,越觉得前方的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心底不由地忐忑了起来。
那黑衣人沉默片刻,应道:“王爷的要求我会带回去给主子听,王爷仅需记住要提前拿到遗诏,倘若继位人并非王爷,我们就要——”
说着,他做出了一个“割颈”的手势。
又道:“那狗皇帝活得已经够久了。”
“你——”李明阳倍感愤恨。
纵使他想夺得这王位,但当下的九五至尊毕竟是他的生父,旁人在他面前如此诋毁,令他难以忍受。
刺!
李明阳上前一步将那黑衣人腰间的冷剑猛然抽了出来,剑尖儿转瞬就抵在了黑衣人的喉结前。
“下次提及我父皇,嘴巴放干净些!”
“呵,王爷当下倒是个孝子孝孙了,既然那么孝顺,为何不跟着那老不死的一起去死啊!”黑衣人没有半点儿畏惧,反倒叫嚣道,“李明阳,你莫要忘了,当下你做得所有的事,都是在要你生父的命,想一想他是如何待李明德的,再想一想是如何待你的,事已至此,我不妨告诉你实话,我们选了你就是因为你必然是那个不被重用的人——皇上定然会将这九五至尊的位子留给李明德,而不是你李明阳。”
黑衣人一边咬牙切齿说着,一边将自己颈前的冷剑按了下去。
咣当——
李明阳一时之间竟失魂落魄一个踉跄,手上的剑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黑衣人冷笑一声,俯身将剑身捡了起来,重新插回了自己的腰间,又道:“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但我仍要提醒你,一旦李明德继位,恐怕你就没什么活路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先下手为强。”
说罢,黑衣人转身离去。
江夏郡王府房檐之上。
黑衣人飞檐走壁身手了得,颇为轻巧。
最后,竟落在了寿春郡王府一旁,在房檐上趴了一阵子、似乎在窥探着什么,最终,竟跳入了陈丰的探月园中。
二百五十四章:暗渡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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